宋繁花笑道,“英雄之路,不该有美女相伴吗?”
吕止言好一阵无言,他说,“宋昭昭美则美亦,但还当不得美女之称。”
宋繁花反击道,“你也还不是英雄。”
吕止言被伤着了,他捂着胸口,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郁结地说,“宋繁花,你能让衡州的百姓们都闻之色变,确实是实至名归。”他冲她伸了一个大拇指,“服你。”
宋繁花噗地笑出声。
吕止言正了正脸色,说,“我的路不会平坦,所以,我不打算带着她。”
宋繁花却没应他这句话,只道,“五堂姐明日起来,真的会头疼发热,情况要比我今天严重许多,府上的莞丝花虽然移除了,但别的花却没移除,五堂姐在宋府是养不好病的,只能搬到外面,而明日,我会让哥哥同意,让五堂姐搬到你的百书斋养病。”
吕止言笑道,“你哥哥会同意?”
宋繁花浅然一笑,如玉的手指缓缓理了一下发丝,那黑色的发顺着指尖滑动,如细沙漫水,吕止言站这么远都似乎听到了韵律的流水声,可黑发垂落,韵声消失,只剩那个女子漫淡冷沉的声音,“为什么不会同意呢,他今日不就将红廊上的莞丝花移除了吗?”
吕止言蓦然一惊,恍然明白过来后大声问,“你是故意的?”
宋繁花道,“是啊。”
吕止言盯着她,那目光是震惊的,“你知道莞丝花的特性?所以,这么大热的天,故意拉着宋昭昭去外面游玩,又趁一天之中日头最盛之时回到府上,目地就是让你与她都染上这种香热症?”
宋繁花垂目道,“嗯。”
吕止言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须臾,他才站直身子,离开门扉,走到窗前,透过百花错影的窗扉看向外面高悬的月光,淡淡道,“莞丝花生于琼州,是富贵巾帼之花,花开四季,香染百毒,此世间,唯有一人,种花如痴,养花如痴,身带此香,以此香命名,风情天下,惊艳四海,她是……”
“碧海青阁杜莞丝。”
吕止言轻声一笑,收起望向月光的视线,看向宋繁花,“你大概真的是巫婆。”他道,“宋繁花前几天才刚及笄,没及笄前从没出过衡州,据我所知,她也不喜欢看书,所以,能知道千里之外的碧海青阁,还知道莞丝花的来历,知道杜莞丝这个人,真是神奇。”他凑到宋繁花面前,问她,“你真是巫婆?我的老祖宗?”
宋繁花瞪他,“你才是巫婆。”
吕止言点头,“你不是知道嘛,我家族百代以上全都是巫婆,唯近一百年,改了行。”
宋繁花笑,“所以,你到底带不带我五堂姐走?”
吕止言道,“你这么会卜,那你卜一卜,我会不会带?”
“会啊。”
“那我偏不。”
宋繁花看他一眼,冲环珠道,“送吕先生出去。”说罢,她扭头进了寝阁。
环珠拉开门,对吕止言说,“吕先生请。”
吕止言抿抿唇,二话不多说,踏出门槛,离开南院。
第二天宋繁花起来的很早,但比她更早的,是宋清娇,宋清娇来到她院中,见她已然醒了,脸色红润,她走上前,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她松一口气,说,“可算是好了。”
宋繁花笑道,“只是发热而已,吃了药自然就好了。”
宋清娇见她身体好了,又能说笑了,止不住的就伸手点她额头,“叫你天天去大街上疯,把身体疯坏了谁管你,烧成那样都不知道收敛,真是吃一堑都不知道长一智。”说罢,叹一声,“哎!”
宋繁花撅嘴,“三姐叹什么气啊,我这不是好了吗?”
宋清娇瞪她,“你若能规规矩矩的,我就只烧高香不叹气。”
宋繁花噗呲一笑,喊了环珠过来,让她伺候她穿衣,又让绿佩去端水,她要洗脸涮牙,这期间宋清娇就坐在那里看着,等她收拾妥当,正要出门,春香一溜烟地冲了过来,隔着门就大喊,“三小姐,六小姐,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好像也烧起来了。”
宋清娇一惊,蹭的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慌忙步出门,冲春香问,“你刚说什么?”
春香急道,“我家小姐也发烧了!”
宋清娇愕然愣住,待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后立马扭头往后看,宋繁花站在门前,一身鹅黄色浅薄衣绯亮丽出众,眉头微蹙,面容在阳光与黄色的斑驳交辉里白的惊人,她冲绿佩说,“去把昨日吕先生开给我的药拿到西南院煎,煎罢给五堂姐服下。”
绿佩应是,立马上去拿药,跑去西南院。
宋繁花走下门阶,问春香,“可有去请吕先生?”
香春道,“请了,但人还没到。”
宋繁花便对宋清娇说,“我们也快去看看。”
宋清娇点头,“嗯!”
两个人各自带着丫环,去了宋昭昭的院子,她们二人刚到,宋明慧、宋明艳、还有宋世贤都得到了消息,纷纷赶来,一时,西南院又涌满了人。
吕止言是后这几个人半刻钟到达的,一入院,他没向众人寒暄,直接抬步进屋,进到宋昭昭的闺房,给她把脉,这次的脉诊与昨日宋繁花的脉诊不一样,因为他昨天回去后就有预感,他逃不过宋繁花的布局,这一切既都是宋繁花搞的鬼,而她有意让宋昭昭背负在自己身上,那就必然会给宋昭昭下更重的香热毒,也可能,除了香热毒外,还会有别的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会致宋昭昭的病,却会让她缠绵床榻,直到被接出宋府为止。
果然,脉断一会儿后,他松开手,一脸凝色地盯向宋繁花。
宋繁花眨眨眼,问,“吕先生可是诊出来五堂姐是怎么了?”
吕止言轻哼,狠狠瞪她一眼,这才对着宋世贤、宋明慧、宋清娇以及宋明艳道,“五小姐的气息很紊乱,热毒泛滥,虽然昨天莞丝花移出了,但府中的花园太多,各种花香刺激,怕一时难以治好。”
宋世贤拧眉问,“又是你昨日说的香粉覆面?”
吕止言点头,“嗯。”
宋世贤怔愣,半晌后,他冲宋明慧问,“你掌管宋府后院,可知道有哪处地方最适合养病的?”
宋明慧说,“这个时节,宋府的大院小院,包括别院在内,都有很多花开放,那些花种类繁杂,数量巨多,想要腾一处安静的宅子怕要费些时日。”
宋世贤沉声道,“费时就费时。”
宋明艳扬声说,“那这段时间五妹妹怎么办?”
宋清娇接腔道,“我觉得腾宅子太费时了,不如让五妹妹到外面养病,这所谓的香粉覆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日六妹妹发了病,今日又是五妹妹,明天不会是我们几个姐妹了吧?”说着,她看向宋世贤,“哥,你觉得呢?”
宋世贤眉头又拧了一拧,“以往怎就不见你们犯这种病?”
几个姑娘们一下子被问住了。
吕止言想,以往没犯,那是因为以往的宋繁花与今日的宋繁花不一样,而为什么现在的宋繁花要这样做,他没心情去想,也没心情去管,他提醒说,“因为你宋府院里,以往没种莞丝花。”
一句莞丝花,又把宋世贤的话给堵住了,他愤慨地瞪了一眼吕止言,这才说,“去外面养病吧,你们姐妹也时常去看看,少在府内呆着,免得接二连三地犯这种怪病。”
宋清娇问,“去外头哪里呢?”
宋明慧道,“我去租个宅子。”
宋繁花一直没开口,这个时候,她才慢吞吞地说一句,“我觉得吕先生住的百书斋挺好的,那里没有异花,又与净尘寺很近,不单空气清新,毫无花香粉作怪,还受佛门庇护,最适宜养病。”
宋明艳大赞,“此地甚好!”
宋清娇、宋明慧也觉得不错,宋世贤听了,看一眼吕止言,又看看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宋昭昭,往前一跨,冲吕止言拱手说,“吕兄,五妹妹就多劳你照拂了。”
吕止言委婉推辞,“虽然我那地儿不错,可五小姐还未出嫁呢,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吧?”
宋繁花撩起袖口掩唇一笑,“吕先生,我五堂姐去你那里借居养病,会带丫环随从的,怎么可能就你与她二人呢?你就是想,也不可能的。”
吕止言一噎,咬牙冷冷瞪她一眼。
宋繁花却当作没看见,扭头冲宋明慧问,“二姐,六妹说的对不对?”
宋明慧温和笑道,“说的是,五妹妹出门养病,自是要带宋府家丁及丫环侍从的,一方面是为了伺候方便,一方面也是为了不给吕先生添麻烦。”
吕止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这是硬要塞给他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