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一听这话,哭声越发嘶天呛地,嘴里一个劲地说着,“还我相公,还我相公。”
没过多久,有脚步声缓慢而至。
宋繁花举袖擦脸,欲要抬头,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谁是你相公?”
这声音……
宋繁花愕然一愣,倏地抬头。
眼前,官袍威仪的男人从容而站,眉梢微勾,深海色的袖服华丽非常,却冰冷寒凉,薄刀般的嘴轻轻抿着,下巴弧度优美而凌厉,在檐壁下剪出一抹碎影。
宋繁花瞳孔猛地一缩,大惊——段萧?
他怎么会在此?
他不是在云京吗!
宋繁花惊目地瞪着段萧。
段萧也看着她,看着看着那冰封般的眼角就慢慢地眯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好奇讥冷到后面的玩味叵变,再到现在的咬牙切齿,他伸手就将宋繁花抓了起来。
官兵们大骇,“大人!”
段萧冷哼,“她那么想见她相公,本官就带她去见!”
官兵们顿时就不敢多话了。
段萧拎着宋繁花一路走过平坦的石路,走过公堂,穿过好几道大门,来到地牢前,他让牢头将门打开,寻了个空牢房将宋繁花扔进去。
宋繁花跌进肮脏不堪的草窝里,一鼻子的腥蚤味,她蹙眉狠狠地呸了两声,嚷骂道,“你个昏官!”
段萧靠在地牢的石墙上,抱臂睨着她,冷笑,“知道我是昏官还敢来闹,你真是脑袋被猪撞了,胆大包天。”
宋繁花反骂他,“你才是猪。”
段萧危险眯眼,脚一抬,将她手边的草屑踢的飞了起来,宋繁花没防备,一时不察,眼睛瞬间被灰尘草屑给迷住了,她疼的轻啊一声,眨了两下眼,眼中就流下泪来,那泪顺着脸颊往下,一路劈开浓浊到令人生呕的白面团似的妆容,掉落在地上。
段萧眯眼看着,心想,真丑。
可下一秒,他就弯腰蹲了下来,将地上的女子拦腰一抱,抱在怀里,脸面一压,吻了上来。
只一口,他又松开,瞪着她问,“嘴上涂的什么?”
宋繁花一边擦眼一边哼哼唧唧道,“胭脂。”
段萧瞪眼,“胭脂能往嘴上抹?”
宋繁花抬起脸,眼中细雨飞坠,清亮通透,可那脸却惨不忍睹,一圈红一圈白,两行泪痕像蜈蚣的脚,歪歪扭扭,恶心之极,还有那眉头,像刀削的面,又短又粗又不均匀,段萧瞬间就被恶心到了,可就是鬼使神差的,他非但没把她扔出去,反而还抱紧了,不顾她嘴上涂的什么,脸一埋,蛮横地冲进了她的口腔。
这一吻,绵长持久,带着侵略,攻城掠地之后又是温温脉脉的交颈摩挲。
段萧低低地问,“谁是你相公,嗯?”
宋繁花眉色生香地冲他笑,“哦,相公。”
段萧是何等精明之人,她这一个词出,明显的是在喊他,他立刻就心潮澎湃,反手一压将她按在了草窝里,接着就是低沉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挑逗一州海督,当罚。”
第92章 婚前得瑟
罚字落,不知道谁做了什么,无人尽头的牢房里逸出几句低骂,再接着就是深重的喘息,然后就是娇笑声,再之后便声息动静全无,没一会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段萧背身走出来,牢头看到他,本是恭恭敬敬的,可一抬头,看到他的官袍凌乱不堪,发丝上蒙了不少草屑,他大惊,“大人你……”
段萧看着他,“本官怎么了?”
牢头被他清清冷冷的目光一看,立刻噤声摇头,“没。”
段萧道,“给刚刚的丑妇送些饭菜去,她见不到她相公死活不走,本官也拿她没办法,就先好吃好喝地供着吧。”
牢头应声,“明白。”
段萧嗯一声,又交待,“给她拿几床暖被,夜间牢房潮寒,别让她得了病。”
牢头又应一声,“是。”
段萧站那里想了想,实在想不到还要再添置什么了,便扬长走了。
晚上,他又来了。
宋繁花此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双手枕在脑下,郁闷地想着,她难道就要在这牢房里住下了吗?正想着,段萧推开牢门走了进来,她便问,“你干嘛把我关在这里?”
段萧反手将门合上,走过来将她连人连被子一起抱住,笑问,“不然,你想住哪儿?”
宋繁花道,“屋子。”
段萧摇头,“不安全。”
宋繁花眯眼。
段萧道,“我身边有两个人,是皇上派来的。”
宋繁花冷笑,“监视你?”
段萧道,“是。”他垂了垂眼,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又道,“监视只是一小部分,而另一大部分则是防止我叛变。”他看她一眼,“我来琅海,是有任务的。”
宋繁花道,“得魔龙令。”
段萧倏然一惊,片刻后又瞪着她,“你又知道了!”
宋繁花冷笑,前世魔龙令被云苏所得,皇上晚了一步,而这一世,因为种种事件的改变,倒让云苏晚了一步了,不过,魔龙令是她必要得到的,又怎么能让给皇上?她仰脸看着身旁的男人,“你有本事你就得去。”
段萧眯眼,“你也是冲着魔龙令来的?”
宋繁花点头,“是。”
段萧看着她,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所以,这个该死的女人,单枪匹马跑来琅海,就是为了跟他抢魔龙令的?他冷冷瞪着她,问,“韩廖说你大前天就失踪不知去向,你去了哪儿?”
宋繁花抿抿嘴,“你见过韩廖了?”
段萧嗯一声,“他见你失踪了,跑到官府来报案。”
宋繁花笑道,“他真是小题大作,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不成?不过,他能想着找我,也真是难为他了,我以为他会撒手不管任我自生自灭呢。”
段萧哼道,“韩廖不是那种人。”
宋繁花看他一眼,却是不言,仰身一躺,又躺回了被窝。
段萧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宋繁花问,“什么话?”
段萧道,“这几日失踪,你去了哪儿?”
宋繁花眯眼笑了笑,“在海上迷了路,闯进了别人的地盘,被别人扣留了,如今出来,是为了来找琅海海督放人的。”她啧啧两声,道,“我实在是没想到,新任的琅海海督竟是你。”
段萧拧眉,“何人能把你给扣留了?”
宋繁花道,“奇怪的人。”
段萧看她一眼,脱掉外袍,掀了被子,往被窝里一钻。
宋繁花大怒,瞪着他,“你做甚么!”
段萧道,“睡觉。”
宋繁花额头顿抽,“你堂堂琅海海督,不睡你的完美官邸,跑来与我挤牢房,你脑袋有病啊?”
段萧哼一声,抄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他看着她画的丑到极致的脸,蹙眉嫌弃道,“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吻下去的,明明那么丑。”
宋繁花气道,“吃过摸过还嫌弃,你就不是真男人。”
段萧危险眯眼,低声冷笑,“在我没娶你之前你就得瑟吧,等娶了你你就知道什么是真男人了。”
宋繁花不屑地嗤鼻。
段萧看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心想,成了亲有你好受的,他身子一侧,背对着她,睡了,宋繁花却不让他睡,扯着他的袖子,“我刚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
段萧不耐烦地问,“什么话?”
宋繁花道,“我来是要让你放了那些被抓的人。”
段萧猛地侧身,一双眼黑沉沉的裹着冰色,“你不要跟我说,这三天扣留你的人是琅海暗军的人!”
宋繁花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啊。”
段萧眯起眼,将被子一扯靠在了石壁上,他面沉如寒凉之水默默地盯着她,盯的宋繁花浑身鸡皮疙瘩顿起,她十分不爽地挑高眉峰瞪着他,“作甚么这样看我?”
段萧轻轻哼道,“你投了暗军?”
宋繁花摇头,“没有。”
段萧朝她伸手,“过来。”
宋繁花看他一眼,飞身一扑,扑进他怀里。
段萧一把将她抱住,用被子圈紧,两个人的衣衫在薄被里纠缠,体温彼此熨帖着彼此的,段萧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樱花香气,也能闻到潮湿的海腥气,刚刚因为看到她太震惊,又一个多月没见,相思成瘾,只顾着吻她了,压根没去注意到其它不对劲的地方,如今,心绪平定下来,他才察觉到异常,比如,她为何乔装打扮跑来官府门口大闹?比如她为何会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比如她刚刚说的放人一事?
段萧拥着她,掌心从她发丝上滑过,落在她的脸庞,他将她的脸抬起来,宋繁花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段萧看着她,低声道,“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收复琅海深埋在暗处的势力,于他而言我是戴罪之身,想要脱罪,必会全心全意,而我也确实会全心全意,所以,这股暗军,我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