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别的手从程殊的腰上划过,顺势拉住了她的双手。程殊的手不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样肤如凝脂,而是十分瘦削,手指修长却骨节分明,纪别感觉手中像是握了一把骨头一样。
“怎么瘦成这样?”纪别将程殊的双手捧了起来,“上辈子都没见你这么瘦过。”
程殊知道自己的手不甚好看,有点不好意思,想用力把手抽回来,但是纪别力道更大,她只能不自然地蜷缩起手指:“只是最近食欲不太好罢了。”
纪别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环抱住程殊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源于程殊太过消瘦了,让他的怀抱空空荡荡。然而程殊的样貌又是脸上有肉的那种,所以即便清减许多,也难以从脸上看出来。
“你这怕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死了一次还不知道害怕吗?还有那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纪别板着脸对程殊说道,在程殊面前他不会可以伪装,不自觉间便找回了首辅的气势。
“你说他们干什么?”程殊猛地用力收回手,“我自己还不知道身体要紧吗?”
“阿殊,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担心我在翰林院中、在官场中总是安危不定。”
程殊本想怼回去一句“谁在关心你”,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胸中堵着一口气,听纪别往下说。
“但我只希望你能快活一些,我们现在还在在这里相对而立,互诉衷肠,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老天爷见我们上辈子苦楚太多,才让我们重新活一次,你若是成日忧心忡忡,郁郁寡欢,岂不是辜负了这一场轮回。”
“你竟是这样想的?”程殊偏着头,不解地看向纪别,显得有点俏皮。
纪别心道,我当然不是这样想的,这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样说的。他说道:“正是,你想,我就算现在辞官,带你出宫,我们找个乡野山间过完这一生,岂不也是一世顺遂得很。但我们都选择了留在这里,身边均是虎狼环伺,脚下均是万丈深渊。”
程殊突然失笑:“怎么被你一说,竟觉得我与你如此可怜,上辈子惨兮兮地过了一生,这辈子还要再次惨兮兮地来上一遍。”
“所以何苦呢?何苦再那么过一遍,我只是希望你能开怀一些。”
程殊盯着他,久久没有说话,纪别也不发慌,而是稳稳地回望过去。
“阿殊你笑什么?”纪别看着程殊再次笑了出来。
程殊笑着眯起了眼睛:“我笑你何时能跟我坦诚一些。”
纪别瞳孔骤然缩紧:“阿殊你这话怎么讲?”
程殊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阵,然后说道:“不怎么讲,诈你一下。”话音刚落,就见她笑得更加开心了。
纪别笑着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他也明白,他和程殊之间还有最大的一个隔阂没能解决,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娘娘,府上夫人的来信。”门外传来了春晓的声音。
程殊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收回了所有笑意,整了整衣襟和鬓角,给纪别使了个眼色。
纪别会意,他扬声说道:“臣先行告退。”
程殊已经回到了主位上端坐:“下去吧。”
纪别一路倒退着走出去,春晓正走进来,她侧身站到一边,作势给纪别让路。
春晓走了进来,问程殊:“娘娘,这人可就是那新科状元?”
“春晓你也知道他,哀家可是听闻他在士子中名声高涨,才传他来当面看看。”
春晓说道:“纪束之啊,当今全京城,啊不,是全大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当真如此有名气?”程殊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可不,那么俊俏的状元郎,谁见过他都要打听一番呢。”
“怎么?”程殊挑了挑眉毛,“我们的春晓仙子可是动了凡心了?”
只见春晓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奴婢可不想,娘娘还是饶了奴婢吧。”
“这却是为何?你们小姑娘不都说什么要嫁得浮云婿吗?”
春晓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只有嫁给高官权贵日子才能过得好,与其想着赌这人的前程去嫁与他,不如选个奴婢真正中意的。”
若春晓这番话是真心的,那程殊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要多眼瞎才会认为春晓是有些小家子气,认为她只想着靠姿色攀附权贵。
但她上辈子最终还是嫁给了赵王,赵王虽不好美色,与先帝的一众兄弟比已是最洁身自好的,但他毕竟还是个藩王,府中也是妻妾成群。
想到这里,程殊问道:“那假若有一个男子与你相互中意,但是他身为勋贵不可能只有你一门妻子,你又当如何呢?”
春晓想了一下:“若是奴婢当真愿意与他在一起,那奴婢就算在他深宅中也是不惧一斗的。”
程殊越来越觉得,她上辈子根本没真正认识过春晓,春晓身上充满了矛盾,又想着自由又甘愿囿于深宅,又想着做男子能做的事,却又善于妇人争斗的那些法子。
“若真的有那天,你尽管来和哀家说,哀家收你做义妹,将你风风光光地大嫁出去。”
“那提前谢过娘娘了。”
说了一通后,两人终于想起来春晓手中的信了,程殊接过来一看,在惯常的问好之后,母亲刘氏竟然还是想进宫。
明明离上次她们不请自来进宫也没过多久,怎么就还要进宫。信中也没说是为了是什么,只写了有事相商。
程殊原本是不想见的,但她上次却和刘氏说过可以拿她的令牌进宫,若是第一次请求进宫就被拒绝,也说不过去。
“准了。”程殊将轻飘飘地信折起来,往春晓的怀里一扔,“就明日吧。”
***
次日没有讲经筵,当然程殊没忘派人去赏昨日讲课的侍讲学士和纪别,这些纪别在翰林院中更加风光了,第一次跟着学士去讲经就能得了赏赐,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但纪别还有些小失落,因为程殊赏下来的东西都是宫中御制的,应当是通过内务府一起送过来的,没有程殊自己的东西。
若是让程殊知道他的想法,只怕是要啐一句不要脸。
然而此时程殊根本管不了这般多,她正在长春宫中候着刘氏。刘氏只给她一人请了旨,但程殊知道,她这个母亲可是十分听大嫂钱氏的话,到底是什么事还要背着钱氏。
刘氏这次进宫时,比上次还要更加拘束,以至于程殊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有事相求。
说来也奇怪,刘氏作为一府主母,也算是在后宅争斗中浸淫了几十年,手段心机都不差。但每次见到程殊时,她都是一副瑟缩的样子,想必对上程殊也是心虚的很。
刘氏也算是程殊的母亲,即便两人曾经决裂过,但相见时程殊也会有所触动。但一想到刘氏又是为了别人腆着脸来求她,她便涌起了阵阵心烦。
“娘娘近日身子如何?”刘氏依旧是搭着椅子边坐的。
程殊不耐烦跟她废话,皱着眉说道:“不错。”
刘氏也看出来程殊的反感,但让她上来直奔主题,她更是不好意思的,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聊。
“如今正要入冬,娘娘可千万要注意身子,多穿一些总是没坏处的。身子是自己的,等到着凉再追悔也是晚了。”
“知道了。”程殊一没耐心的时候就喜欢摆弄指尖的护甲。
刘氏哽了一下,又说:“娘娘最近消瘦了许多,可是食欲不振,这个季节可以让奴才们熬一些秋梨枇杷膏,又能养肺,又能多用些水,在天气干燥的时候对人有好处。”
程殊看了一眼春晓:“可记下来否?”
“奴婢已经记下了。”
刘氏的尴尬已然写在了脸上,程殊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母亲,您有话就快说吧。”程殊终于打断的原因是,她尿急了。
第23章 谈不开
刘氏不知道程殊尿急,她只当程殊不耐烦听她讲话,不自觉间脸上就流露出一丝失落。但程殊发话,她又不得不从,只能开口说她的来意。
“娘娘,”刘氏脸上神色为难,“府上的三姑娘柔娘过了年关就十五了,也是时候出嫁了。只是生柔娘的姨娘出身低微,这才没早给柔娘定一门好亲事,而是一直拖到了当下。娘娘您看……”
程殊一脸震惊,还有些难以置信:“母亲,那柔娘可是父亲庶出的女儿,竟然求到了您头上,让您给寻一门好亲事?”
刘氏十分难为情:“这也是娘当做的,娘是程家的当家主母,也受着这些庶出的儿女们一声母亲。”
“就算她们叫您一声主母,”程殊冷笑着说,“那和哀家又有何关系呢?”
“娘娘,”刘氏低声下气地说道,“她们也是娘娘庶出的妹妹,她们嫁得好,程家也有脸面。”
程殊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她刚想说自己嫁出去的女儿早就不算程府的人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毕竟事到如今口舌之争也没什么意义。
“是父亲让您来的吗?”程殊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在刘氏的眼中更加威严。
刘氏低头说:“也是柔娘的姨娘求到你父亲面前,碰巧你父亲他正有此意,而娘想着,这事对程家是百利而无一害,便想求求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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