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安平公主只以为燕王是带她过去玩,当然不会想到这里面还有其他缘故。安平公主不知道,她身边的嬷嬷不知道,棠婳与玉苓都不知道。
只有清沅知道。上马车的时候,清沅又与燕王远远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不必交谈,燕王这时候提出带安平过去看看,她当然全明白。
燕王在宫外的住处距离并不算很远。
安平公主独乘一车。棠婳与清沅乘一车,两人在车上闲聊,因为听到安平公主说着要去看丹支邪奴仆,两个人就聊起了这个。棠婳也有些好奇丹支邪奴仆什么样。
丹支邪,西戎,以及周边的几个部落,有来做生意的富裕异族人,更多是卖身的流民,另外持续多年的纷争,有大批战俘奴隶也流入了京城。
丹支邪人轮廓较深,不少酒肆教坊都会买来这样的胡姬招揽客人。富商尤其爱买胡姬,或用几个丹支邪人跟着,显得有面子。近些年来京中有些大户人家也渐渐开始买丹支邪奴仆。只有一些家风严正的家族,不许用胡人奴仆,觉得会滋生是非。
棠婳与清沅从前也没见过丹支邪的奴仆。顾家到底还留着在霖州时候的家风,不喜跟风,觉得买胡人轻浮。
在宫中也有俘虏来的奴隶,只是这种奴隶只能做最粗重的活计,在皇子公主面前露面是永远不会轮到他们的。所以安平公主只远远看过胡姬歌舞,还从未仔细看过丹支邪人。
她对没做过的事,没见过的人,都特别好奇。燕王肯带她去长见识,她当然高兴。
燕王的外宅最近都是由他的内侍郑九时不时出宫打理。自从燕王回宫之后,院子里就开始改建修缮一番。
其实这座宅子除了旧了些,并没有多少损坏之处。燕王之所以要修缮,只不过是找个事情给下面的人做而已。他买了十几个奴仆,这么多人若是无所事事在宅子里,容易出事。
修整园子修修补补,修个一年半载都可以。既掩人耳目,又可以让这些人一直忙着,算是一举多得。
燕王在前面领路,先去了宅子布置一番。
等安平一行人到,燕王就把她们安排到阁楼上。可以俯瞰整座院子的景致。
然后燕王下楼去,叫郑九将十二个丹支邪奴仆都召集过来。他今日要见见这些人。
燕王在楼下的院子里见人的时候,安平公主一行人就可以在楼上看着。燕王是怕万一有人冲撞或者吓到这些女孩,若出点意外,事情就麻烦了。
安平在楼上看得津津有味,清沅心想,曲盈衣说太子的那句话,其实也可以用来说安平——到了宫外,瞧什么都新鲜。
清沅和其他人一样,靠在栏杆边看着,她可不一样,她就是来看敖桂的。
正这么想着,十二个丹支邪奴仆就走了过来,这十二个人高矮不齐,但大约都在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果然与中原人生得区别明显,肤色和轮廓都较深,一看就是异域来的。
人一出来,清沅的目光对这十二个人立刻一扫而过,想一眼就把敖桂认出来。但她第一眼看到的一个人是最高最健壮的那个。她想敖桂既然让燕王另眼相看,一定生得气宇轩昂,十分高大。但这个人仔细一看,虽然是最高最大的那一个,但一看就不甚聪明,有些痴相。
清沅又一个个仔细看过去。
这个才十四五岁,年龄太小……
这个精明奸诈外露……
这个……不像……
然后清沅微微笑了。她十分确信,她认出了敖桂。
敖桂不是最高的那个,但身形也十分高挑,二十岁的人已经完全是成人体形。也许因为一半血统是汉人,母亲又是美女的缘故,他的面目与其他人相比,生得秀气一些,全然没有一丝其他人的粗野。
虽然劳作之后,额头上全是汗水,但敖桂看起来却是十分英气,而且脸色沉稳。此时粗布衣服也看得出与他人不一样。若是换一身丹支邪贵族的衣饰,穿上裘衣,挂上金刀,完全可以在丹支邪王宫中行走。难怪他一回到丹支邪,就收到他的舅舅偌望的重用。
敖桂此刻确实心平气和。他不知道楼上还有一群姑娘在打量着他,他只看到眼前的燕王。他被买来好些天了,第一次见到自己真正的主人。
第60章
敖桂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隐约想起这个少年之前曾经来过一次,但没有这样把人召齐了说话。所以敖桂那时候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主人。
郑九是个无根人,丹支邪的奴仆们都看出来了。
这群丹支邪奴仆都是从小极其穷苦,能被买来这座府上,每日吃穿不愁,顿顿有肉,已经满足。府上的其他奴仆不怎么与他们交谈,他们也不敢与汉人多话。这其中敖桂又与其他人不同,他的话格外少,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听着。
他们都以为郑九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有几个在教坊呆过的就说,宫中的太监,有钱,若是得宠的太监,说不定比富商手上的钱还多,都是喜欢买宅子置地的。但他们私下说起来,还是会嘲笑郑九,笑他声音怪异,不是个男人。
敖桂还是有一丝怀疑的。因为郑九太过年轻了。他猜想过郑九上面应该还有一个主人。但敖桂想的也许是一个老王爷,或者老公主……他没有想到,他真正的主人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少年。
眼前的少年,面色略显苍白文弱,一看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
下人搬来椅子,燕王坐了下来,郑九垂手恭敬站在一旁。
燕王缓缓扫视了众人一遍。郑九向这十二个丹支邪奴仆道:“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这些人都是混迹市井的,哪知道怎么给王爷行礼,也不知道该弯腰还是该跪下。有些人听到“殿下”两个字还有些发懵。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呆傻的只是站着,有几个机灵点的就跪下行了个大礼。
敖桂一听“殿下”两个字,就猜到了面前的少年应该是个小王爷。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王爷。他在京中常听说的几位爱摆阔的王爷,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其中之一。
敖桂只是站着。他左边一个傻子和他一样竖着,右边一个傻子手足无措举起手乱摆,敖桂站在中间一动不动,并不引人注目。
敖桂站着不动,燕王已经看眼里。看着这七零八落的行礼,燕王神色毫无变化。只是楼上的安平公主被逗坏了,她觉得这比宫中什么杂耍都好笑。
公主身边的嬷嬷就道:“幸好没在楼下,这些丹支邪人果然粗鄙,又是刚刚买来不久,还没来得及调/教。”
安平道:“那咱们以后再来瞧瞧他们,看看有没有被调/教出来。”
嬷嬷笑着摇摇头。下一次微服出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而且燕王年龄渐涨,说不定哪天就去封地了。不过这时候这话不便说出来,扫了公主的兴致。
楼下这边,燕王对着这些丹支邪人训了几句话,不外乎是要他们守规矩。敖桂面上不显露,但心中不由鄙夷。
虽然和之前经手的几个主人相比,此处的食宿都是最好的,但敖桂还是没办法对眼前的主人心生感激。
因为他和母亲,吃了太多的苦。他的母亲年轻时候美貌,做了商人外室,后来生下了他。母亲说他两三岁之前,过的日子是很舒适的,但他已经不记得了。后来商人生意不好,就卖了母亲住的宅子,将他们母子接回了本家,结果备受正室和其他妾室欺凌。
他几岁时候就与下人一起劳作,没有人把他当做家中的公子。母亲又不再像从前那么美貌,失去了宠爱,又因为胡姬身份,常常在后宅惹起争吵。不久之后他们母子就被卖掉了。商人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他的主人。
这些主人,从不把他当做一个人,因为他是丹支邪人,所以他比其他奴仆更下贱,更像一件货品,一条狗。
所以他怎么可能因为多吃两块肉,就对眼前的贵族少年摇尾巴,那真与狗有什么分别。
燕王说完了规矩,又淡淡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识字?识汉字,识丹支邪文都行,最好是两者都识。”
敖桂眼睛一亮,但他慢慢咬紧了牙关,不愿出声。
他不出声,旁边却立刻有几个人争着说自己汉语丹支邪语都说得很流利。燕王摇摇头,向郑九道:“我要的是能写能读的。你这批买的人当中都没有么?”
郑九跟随燕王多年,燕王交代要买人的时候,是点名了要买下敖桂,其他都是让他随便买的。所以这时候燕王一说,郑九就知道是燕王在做戏。
郑九忙道:“是小人办事不力,竟然没选到合适的。能读写的奴隶虽然难寻,但给小人两天时间,一定能买到。”
燕王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孤就再宽限你一日。务必要买到。”
他语气冷峻,郑九即便知道他是在做戏,也不由紧张起来,越发诚惶诚恐应了是。
燕王语气仍是冷冷淡淡,对郑九说:“你买的这些人,体魄还成,但不知礼,又不识字,只能做些粗活,将来要办些买卖也不能交给他们。而且有这么十几个丹支邪奴仆,没个人做头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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