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成言的阴柔不同,楚秉文身上散发的,还有不加掩饰的狠厉。
而且,狠厉居上。
宋寒枝吸口气,她问,“你把我抓过来干什么?”
“我一个打算在南中养老的小女人,还能碍了你的事?”
“你还这么年轻,养老——岂不可惜了?”
他伸手,对上宋寒枝微肿的左脸,笑道:“好好一张脸,这是被谁打伤了吗?”
那夜来喂水的人下手极狠,一巴掌扇过去,让宋寒枝的脸肿到了现在。
榻上的身影动了动,余光看去,楚秉文竟真的朝她伸出了手。
她迅速转头,扣住袭上来的手,冷笑,“奴才办的事,主子怎么会不清楚,倒来问我?”
楚秉文点头,“这么说,是押你的人干的?”
宋寒枝不说话,松开手,却反被楚秉文攥住,她扔了半晌都没扔走。
“别逼我动手,松开。”
“你怎么敢动手,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要了?”
宋寒枝僵住了。
楚秉文一笑,顺势拂上她的脸,“难为我找了你这么久,你居然有了身孕。”
“宋寒枝呐宋寒枝,你说,这么久不见,我该送个什么礼物给你,还有你肚中的孩子?”
“楚秉文。”
她几乎咬碎了牙,看向他,“我救过你。”
五年前,是她背着楚秉文,一路避开傲因的长牙,逃出生天。
“乖,你救过我,我怎么会不记得。”
楚秉文袖里装着奇香,一靠上来,香味便窜进了宋寒枝的鼻子,她还没来得及捂鼻,顿时四肢绵软,倒在了床上。
第89章
“楚秉文!”
“嘘。”他伸手捂住了宋寒枝的嘴,“别闹,你太不安分了,我只是给你下点药,把你力气抽干而已。”
楚秉文附身下来,把她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你说,顾止淮到底知不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是谁的?”
宋寒枝一顿,双手都没了抬起来的力气。
她问:“你什么意思?”
“宋寒枝,你要知道,你是一根刺,一根能杀死顾止淮的刺。”
“他不是挺能耐吗?我在想,要是让他知道,他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会怎么想。”
“疯子!楚秉文,你就是疯子!”
男人笑了笑,“谁会疯还不一定,你放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暂时没事。”
“不过,从此以后,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了。”
“我会对外宣称,你的孩子,是我的。而你宋寒枝,是我的妃。”
楚秉文看向她的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轻狂,夹杂的些许火热,让他看起来像极了魔鬼。
他要用宋寒枝,用她肚里的孩子,作为抗衡顾止淮的筹码。
赵成言说的没错,楚秉文禽兽不如。
宋寒枝看着他,忽而轻笑了出来。
男人歪头,“你笑什么?”
“楚秉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喜欢我。我一个被玩剩下的女人,居然要被圣上封妃,传出去,你有脸见你的列祖列宗吗?”
“哦?”楚秉文挑起她的脸,并没有被激怒,反而勾起了笑意,“玩剩下的女人?”
“怎么了,觉得恶心吗?”
他摇头,“我见过的恶心,比这更甚千倍万倍。”
“而且,就算你被玩剩下了,我也不会嫌弃你。宋寒枝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可你怎么就和顾止淮搅在了一起。”
楚秉文手下用力,发青的指尖掰过她的脸,努力让她直视自己。
“江修齐居然还想把你瞒下去,可是,我找了你这么久,怎么会让你跑?”
“楚秉文,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男人冷笑,一把把她从床上拽起,狠狠扔在地上。
“你们把我逼到了这般境地,反倒来问我干什么?”
暴躁,狂怒,难以揣测的野兽,用这些来形容楚秉文,一点也不为过。
宋寒枝清晰地听见自己撞地的声响。冷冰冰的地面贴上脸,她脑子一片模糊,不及片刻,肚子就开始剧痛。
她捂住肚子,紧咬牙关,额上开始泛起冷汗。
楚秉文手下一顿,迟疑地看着她,“你不舒服?我下手重了?”
宋寒枝咬牙不说话。
男人拂袖起身,不顾挣扎,拦腰抱起她,放在床上。
“我可以不生气,也不打你,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宋寒枝,你说,你听不听我的话?”男人把褥子捡起,盖在她身上,言语间,是难得的温柔。
宋寒枝别过身,一张脸惨白的没了样子,蜷成一团。
“你说啊!宋寒枝,我要你说话!”
男人转瞬又暴怒起来,扯过她肩膀,猛地往后一拉。崭新的棉衣被撕裂,露出她精致白皙的瘦肩。
“顾止淮就那么好?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
宋寒枝被提起,又被重重砸在了床上。她全身无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有绵长的酸涩,连着痛感,在腹中升腾。
孩子,本就来之不易的孩子,根本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宋寒枝不敢想,这样下去,她的孩子还能保多久。
攥着胸前的护身符,绝望感袭来,铺天盖地。她破天荒地哭了,哭得哑声,将脸埋进褥子里,只剩露出半截的肩,微微颤抖。
她的不堪向来只留给自己消化,从不肯再外人面前露出一分,可一旦牵涉到肚中的孩子,宋寒枝所有的伪装登时分崩离析——
只剩恐惧,无休止的恐惧。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当初拼了命救出来的楚秉文,不该是这样的啊。
男人又愣住了,躁兽的模样敛尽,他小心翼翼地把宋寒枝的身子扳过来,覆上她额头探了探,不料身下的人突然出声。
“楚秉文,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悔事,就是当初救下了你。”
“你禽兽不如,真的。”
宋寒枝闭上眼睛,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
楚秉文垂下眼帘,眼底深沉,伸手,将她唇角的血渍擦拭干净。
“宋寒枝,你病了,我去给你叫御医。”
注意到她微肿的半边脸,他又轻声笑了笑,“乖,听我的话,明天给你送一份大礼。”
御医被叫了进来,宋寒枝胎气不稳,老太医战战兢兢把脉良久,才敢说出口,“回皇上,这位姑娘……”
“良贵妃。”楚秉文头也不抬,“从今天起,她是良贵妃。”
宋寒枝,你救过我,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良人。
一旁的宫女侍卫都唬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昨日才押进宫里的犯人,转眼间就成了贵妃,还有了身孕,这要是传出去……
“宣旨下去,册封宋寒枝为良贵妃。”
下面的人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楚都内有名的女眷那么多,宋寒枝是谁?直接册封为贵妃更是不合礼数……
“皇上。”
“朕不想再重复一遍。”
“是。”
宋寒枝痛得醒了过来,她隔着满屋子的人,转头,同楚秉文遥遥看了一眼。
男人嘴角带笑,挥手,“御医留下,其他的都滚。”
“从明天起,你贵妃的名号就要传出去了。”楚秉文走过来,从御医手里端过药,坐在床头。
“我说过,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不会为难你。”
宋寒枝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向他手里黑色的药,烛光里漾起诡异的色泽。
“别担心,没毒。张嘴,把药喝了。”
她面色木然,咬咬唇,没动。
楚秉文轻轻笑了,一手袭上她的脖子,死死掐住,端起药碗便给她灌了下去。
苦涩味呛满了咽喉,药液缓缓流下,路过的每一寸都疼,一半入了喉,一半洒在衣上。
“砰!”
老太医身形一抖,楚秉文喂完药,反手就把药碗砸在地上。
男人说,“宋寒枝,我的良贵妃,你要是多听一下我的话,该有多好。”
话语不硬不软,还带了迁就,见惯了风雨的老太医还以为是自己耳朵打了叉。
“你听我的话,顾止淮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把你扔在南中不管不顾,他顾止淮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死心塌地跟着他?”
“他野心太大,装的东西太满,连我都满足不了,却独独容不下儿女情长。宋寒枝,你好好想一想,他顾止淮值得吗?”
宋寒枝看向他,“你说完了?”
楚秉文看着她的唇,一上一下,忽然忍不住摸了上去。
女人低头,躲过他的手,抚向自己的小腹,缓缓说道:
“对,他就是无情无义,所以,我劝你不要把我当做筹码,我没那么重要。”
“他在外面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与其想着把我留在这里,还不如想着正大光明打过他。”
男人听完,只是问:“你身子好些了?”
宋寒枝没说话,他却握住她的肩。
“宋寒枝,既然顾止淮不值得,那你就好好留在我宫里,等着有朝一日,我把顾止淮的人头给你提过来。”
她抬头,“你不是想利用我,去对付顾止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