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乐熠出去的颐珠,已被乐侯两度来访,搅得心神不宁。站在宫门口,直到看着高大的身影远远离去,确定四下无人,才放心地返身回来。
站下廊下犹豫许久,颐珠还是轻轻推开了初苒寝殿的门。
「娘娘,是奴婢…」
刚进屋,颐珠便觉出了不对。本能的直觉告诉她,寝殿内没人。撩开低垂的帐幔,榻上果然空空。低低了唤了几声,也没有回应。殿里一切如常,应该不是有人带走了娘娘。
「宝珠!」
颐珠冲出了殿外,拉住宝珠的手低低的吩咐。宝珠的手臂被攥的生疼,看着颐珠紧张严肃的表情,一切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娘娘不见了,要赶快去悄悄地找。
凝华殿迅速被颐珠找遍了,去太后殿的宝珠也气喘吁吁的回来,紧张的小脸满是惊惶,看见颐珠,便不住地摇头。
太后殿也没有?那就是不在长春宫里了。颐珠正预备带了宝珠出去,元帝却已经从紫宸殿的便道过来,径直进了凝华殿。
一见颐珠,元帝便微笑着问道:「你们娘娘今日可有好些,还是不愿出房门么?」
元帝这两日来,总见初苒闷在房里,既不愿出去,也不愿见人,心中很是费解了一番。还是小禄子机灵,说娘娘伤在脸上,怕出门是很自然的事。元帝这才骤然恍悟其中的关窍,越发愧疚心疼,命御药房配了各式灵药,今日亲自给初苒送来。
颐珠见元帝相问,脸上一呆。皇上可不是随便说一句什么「娘娘歇了」,「娘娘不想见人」,就可以打发掉的。宝珠两腿瑟瑟发抖,终是没能扛住元帝渐渐冰寒的眼神,一下跪倒在地上。
颐珠心道不好,忙稳稳一福身道:「回皇上话,娘娘方才嫌宝珠送去的晚膳不合胃口,责了宝珠几句,就置气出去了,还不许奴婢们跟着。」
元帝抬头一看天色,暗的连一颗星都没有,顿时怒道:「都已是这个时辰了,你们还放任她独自出去?」
高福也忙道:「还不速去找!娘娘若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个都不要命啦!」
「喏,奴婢们正要去…」
「快去,都去!你们,还有你们,别弄得鸡飞狗跳!安静地寻就是。」高福急急的叮嘱。
院内一阵慌乱,小禄子也带了一众太监,忙不迭的出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出去的人都回来复了命,又再出去找。
想着阿苒已经好几日闷闷不乐,现下又出去这么久,元帝渐渐在内殿中坐不住,出来庭院里来回踱步。
第061章心事
一个侍卫首领进来禀奏,高福立时凑到元帝身边耳语了几句。
刚刚回来的颐珠一见元帝震怒的脸色,便知道定是乐侯的事露了风。
元帝狠狠地盯着颐珠道:「乐侯方才来过!」
「是。乐侯今日值守,路过长春宫时,听闻娘娘受伤,便进来问候。」颐珠无奈,虽然知道无用,却也只能尽力掩饰。
元帝猛得想起方才在初苒寝殿的榻案上看到的那只扁圆瓷盒,方才他还觉得眼熟,现在却想起来,那可不正是乐家的秘药。
他居然进了初苒的内寝!元帝眼前顿时浮现了两人相偎相依,乐熠恣意怜爱的情形。初苒对宫里的地形并不熟悉,如今却遍寻不见,焉知不是被乐熠带走。元帝一腔怒火顿时自瞪大的眼中喷薄而出,连一旁的高福都惊骇不已。
「传乐熠来!」元帝连名带姓,说得咬牙切齿。
回话的侍卫忙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
「皇上息怒。」高福在一旁哆嗦了半日,才劝解出这么一句。
不一会,乐熠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凝华殿前的庭院里。
「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深夜召唤微臣,所为何事。」乐熠躬身问道。那传唤的侍卫并不敢胡说。是以,乐熠一路走来并不知道发生何事。
见乐熠不明就里的跪在自己面前,元帝只觉自己一记重拳狠狠落在棉套里,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高福颤声圆场:「侯爷,璃贵人已然出去多时,现下仍未回宫。侯爷今日值守,让侍卫们都速去找找。可不能出了什么事!」
「什么?!」乐熠声音陡然拔高,已见失态:「是何时的事?」
颐珠一咬牙,插言道:「是侯爷离开之后。到现在已然快一个时辰了。」
顾不得怕元帝责罚,颐珠一语道破。
乐熠猛得看回元帝,只见元帝目光灼灼,脸色阴沉。
乐熠深吸一口气,躬身揖手:「微臣这就去找!」
「颐珠姑娘,知不知道贵人平日里都喜欢去哪些地方。」乐熠临走时又问道。
颐珠眼神不可微见的一闪,平静地道:「娘娘素来深居简出,不过就是在长春宫与紫宸殿往来。近日,娘娘几乎不曾离开过凝华殿。」
乐熠听罢,只得安排了可靠的侍卫,到宫内各处去搜寻。
颐珠也悄悄退下,出了凝华殿,确定身后无人,便朝着一处僻静的花径寻去。
凝华殿里慌乱一片时,苦闷之极的初苒已然爬上了一棵老柳树。
她没有带着三尺白绫,不过就是想上去透透气。待到了树顶,抬头看去,夜空却是死一般的黑寂,连半分星光都没有。远远有道粉墙,墙内寂暗清幽,仿似是听梅园。初苒想也不想,便溜下树寻了过去。
顺着粉墙走了许久,初苒也不曾找到园门,夜间难辨方向,也不知前头还有多远,初苒气结之极,径直翻了粉墙进去。哪晓得梅园里头地面坚硬,愣是摔得人生疼。
初苒一头走一头嘀咕咒骂。
忽然,默林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谁?」
初苒生生唬了一跳,不过这般特殊的声音,让她立时想到一个人。
「是顺王殿下么?」初苒探头探脑地循着声音过去。
模糊只见前头的石凳上,仰卧着一个人。初苒仔细辨认了半晌,也看不清。
「你是谁?本王想独自待一会儿,你下去吧。」萧若禅低沉地说道。
「殿下,是我,阿苒。」初苒这才安心的过去:「您怎么躺在冰凉的是石凳上?这于您的身子…」
「你若一直呱噪,便出去吧,本王的身子于你无干。」似是被人扰了清静,萧若禅很是烦躁。
初苒一愣,被这样温柔的人斥责她还是头一次。一时之间,站在当下竟有些手足无措。萧若禅也忽然有些意识到,自己斥责的人是他的皇嫂,他似乎有些太无礼了。
漠然地起身,萧若禅浅浅一揖,预备离去。可抬眼间,看见了梅树下那道怯怯的身影,迈出的脚步便忽然被牵绊住了。
她怎会那般无助?若是别人这样,倒也罢了,但这位璃贵人却绝不是那么娇怯的人。前几日,她大闹宣室殿的事,阖宫皆惊,连他都有所耳闻。这个时辰,贵人却单独出现在僻静的梅园,似乎颇有些不寻常。
萧若禅缓缓地过去,一眼便看到初苒头上鹅蛋大的伤疤。听说皇兄打了她,居然是真的!这一点让萧若禅很是意外。
看顺王总是盯着自己的额头,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初苒下意识的伸手捂了额角的伤,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萧若禅,思忖着是不是该回避。
「你哭过了?」萧若禅忽然问道。
有这么明显么,连晚上都能看见。初苒捂伤口的手,忙又去摸索红肿的眼。确乎,好似是肿得厉害。
萧若禅漠然的嘴角忽然就紧了紧。
「贵人方才何以要翻墙而入?」转开话题,萧若禅淡然问道。
连这也让他看见了么?初苒心里一阵紧张:「阿苒,许久没找到门,天又黑,所以…」
微薄的唇终于绷不住,轻笑出来。仿若黑寂的夜里,忽然就有了月光。
初苒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冷冷的气氛立时欢乐了许多。
萧若禅有些了然地道:「贵人是因为生皇兄的气,所以才躲到这里来的么?」
「生气?不是,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都是阿苒自己说错了话。」初苒尴尬地摸摸额头。
「那你何故会…」萧若禅指指初苒哭得红肿的眼。
初苒的笑容忽然就有些僵硬,顿觉心里的气闷又堵了上来。
萧若禅见了初苒无所适从的神情,便缓缓转过身去,又踱回石凳旁。沙哑的声音悠悠远远:「贵人其实是在找一个,能让自己透口气的地方吧!」
初苒猛然睁大了眼,为何这位顺王殿下,总能在不经意间洞悉人心底的感受?莫非他总一人在这梅园,也是因为心中常常压抑气闷,找不到一个可以轻松喘口气的地方么。初苒耳边忽然响起,萧若禅曾经说过的话。
「…若禅的病也是命,有何好问?」
「本王的身子于你无干!」
原来竟是这样,初苒恍然大悟。一个生来不足、寿数有限的人。除了发病的时候难过些,身子比寻常人孱弱些,他并非就一直不快乐。他不过想安然地享受他有限的人生而已。但是身边却永远会有人不断的来提醒他:你有不治之症,要时时服药,不可以这般,不能那样…
该多让人压抑啊!初苒不由自主地捂上自己的唇,原来她也是那个常令他透不过气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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