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和曲婆两人都熬的黑瘦不堪,已然拼尽全力,却仍没能挽留住秦月澜流逝的生命。
这夜,惠帝探视过秦月澜后,心境沉重,坐在桐花殿里,愁眉不展。
浅夕仿佛也无话可说,只是悲伤沉默。
「瞻儿还是只有交给你,朕才放心…」良久,惠帝才幽幽出声。
第504章偏执成狂
「臣妾倒是想呢,」浅夕梦呓般低叹:「可这等儿女双全之福,岂是臣妾能享得的。」
惠帝侧目嗔怪:「一派胡言,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朕的旨意,谁该不从?」
浅夕摇头:「臣妾知道,皇上是怜惜臣妾与怡妃姐妹情深。此番厚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膝下已有宝裕,若再这么『贪得无厌』,只怕不仅后宫要失了祥和,前朝也要多出许多质疑之声。」
「逢此多事之秋,臣妾岂能横生枝节,给皇上添麻烦。况后宫姐妹里,不乏托付之良人,譬如徐嫔、裴贵人,都是慈面慧心之佳选。且交给了她们,也免得将来有好事者诟病瞻儿,母妃是个异国人…」
惠帝本来还想说,宫中有能力照顾好皇子,保瞻儿以万全的,恐怕只有浅夕了。但是听浅夕这样说,话也只好咽了回去。一则,浅夕柔然帝姬的身份,确实对一个皇子来说,不是什么好处;二来,听到裴颐华的名字,惠帝不禁想起这几日,佳人明媚殷勤的模样…
从前赵后就是呆板无趣的很,所以连带着太子俭也不苟言笑,死气沉沉。但若是瞻儿能跟了裴颐华这等蕙质兰心、才情横溢的女子,不说一定性情风雅,起码品性无虞。
眼角扫过惠帝若有所思的神情,浅夕佯作沉吟道:「徐嫔年纪合适,耐得下心,宫中资历也足够,可惜性子太绵软可欺,只怕瞻儿也跟着要委屈;裴贵人倒是出身高贵、才智俱佳,无奈资历浅、年纪小…这真真是!」
浅夕还未说完,惠帝已然厉声接话:「国公府的出身,谁敢欺她资历浅薄?位份不高晋一晋就是,徐嫔那个性子,怎么教得好孩子?凌嫔也不行!」
暗暗「嗤」了一声,浅夕心道:何止徐嫔?陈充媛、赵怜儿,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她既然敢提,便是只有裴颐华才配得上做瞻儿的母妃。
一番商定,终是给裴颐华定了嫔位,就封做颐嫔,与秦月澜异字谐音。
惠帝尤嫌委屈了慕容瞻,浅夕劝道:「福气是用来惜的,果真裴贵人将孩子照顾的好,到时再论功封赏,也是她独一份儿的脸面!」
心中甚是赞同,惠帝松了一口道:「一切由你做主便是,颐华到底娇惯了些,爱妃还须多费心。」
「澜姐姐的孩子,臣妾自当视如己出,皇上放心便是!」
浅夕目光渺然,话音坚定。
次日,只当是给秦月澜冲喜,三人晋封之礼,同日举行。
浅夕在长秋宫受封,惠帝亲手授以凤印,礼制规格直追皇后。
且不知为什么,前朝自上而下,从丞相到百官,竟无一人弹劾参奏。连惠帝都连呼意外!
秦月澜自是无力受封的,由裴颐华代为行礼。而裴颐华到了此时,也已然心境平复,波澜不惊了。
一次又一次的证明,她已经不需要再瞻前顾后,奢望什么了。
天上掉下来的皇嗣…落在她怀里,她还想再求什么?
惠帝的「病」还会不会好,又为什么会生了此等「怪病」,跟她有关系么!自小出入宫闱,她早就明白多听少问,明哲保身的道理。
她是很聪明,但是她的心很小,从前只容得下裴家,现在多了这个孩子!至于其他,都与她无干。
浅夕看重的便是裴颐华这一点小小的「自私」,这样,她就会更倚重慕容瞻皇子的身份,免得换了那等野心重重的心机女,子弱母壮,还不知要被她摆布成什么样子!
将其中利弊,一一分析给秦月澜听。
秦月澜只是执着抬着虚晃的眼神,看住浅夕:「只要有你在,我便放心。」
心头一酸,浅夕坚定的握了秦月澜手道:「我一定在…」
当天,裴颐华便搬来了桐花殿一间小小的配殿里。
瞻儿依旧由宋氏照顾,裴颐华也不多说话,只是衣不解带伺候在秦月澜身边,再没有从前的妒忌、不屑、嫡庶之别,更衣喂药,都是亲力亲为,只为那永远不能说出口的两个字「感激」。
浅夕冷眼旁观,就算裴颐华做得再多,秦月澜也未必能安心多少,但是,做了总比不做的好。
夜又深了,浅夕陪着宝儿、瞻儿,裴颐华就伏在秦月澜榻沿儿上打瞌睡。
广阳宫外,一丛花树的阴影里,两个极细小的声音,仿佛因为什么分歧而争执着。
「娘娘,奴婢听说…听说,皇上的身子真的不大好…这么好几个月,郁贵妃都不许各宫嫔妃侍寝,其中必有诡异!娘娘,奴婢求求您,对扶余,您真的已经尽力了啊,实在不需如此…」
苦苦的劝解,换来的却只是尖锐的执念。
「诡异?诡异就是那妖妃在为裴郡主铺路!等到皇上清心寡欲多日,百无聊赖之际,她便让裴郡主去『侍疾』,哼!不然那裴颐华凭什么一跃为嫔?本宫就是太好欺,才被她们一个个都踩到头上!!」
风吹散浮云,庄娥妖冶的浓妆下面目偏执至癫。
任单儿哭肿了眼,也无济于事。
宫道上,惠帝正躇躇而行。自裴颐华去了桐花殿,他就又陷入了百无聊赖的烦闷之中,只能再到蓄养采女的偏僻宫殿去纾解宣泄。
初夏的夜风徐徐,仿佛有低低地吟唱裹在其中,隐忍而低沉,教人听不太真切。
惠帝忍不住循声而去。
花树中一座孤亭,两盏昏灯。
一个窈窕柔软的身影,在其中且歌且舞。
断断续续的歌声因为极小而显得沙哑,但也因此而增添媚惑,一如惠帝此刻的心境,压抑难当,无处排揎。
驻足凝看,惠帝眼神渐渐迷离。
四喜心中大为不祥,却苦于左右无人,可以安排去郁贵妃那里禀报。
亭中美人越舞越尽兴,裙裳之下,轻纱飞旋,露出一段晶莹如玉的小腿。
惠帝喉头滚动两下,有些干渴。
一阵惊涛骇浪般的舞步后,美人渐趋缓静,玉手高扬,滑至腮畔,又妖娆回身…
惠帝下意识屏住呼吸。
美人的脸庞一点点显在灯火映照之处,却只有眉目含情,一副轻纱,不见全貌。
第505章悔之晚矣
「皇上!」美人陡然惊喜。
惠帝未及反应,只见轻纱翩舞,便有软玉入怀。
腰被紧紧搂住,美人脸颊贴了他的胸膛,泫然若泣:「皇上,真的是你么?臣妾没有做梦?」
惠帝有一瞬间的恍惚,明明极熟悉的声音,竟让他觉得极有新鲜感。
纤纤玉手,带着思念和热望在他腰背上来回抚摸。
「是朕。」他含糊应答。
美人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秋水含烟,红唇隐约。
惠帝晃神,庄娥踮起脚,吻在他微青的胡茬上、凉薄的双唇上…
轻纱的阻隔产生一种奇妙的触感,冰凉的唇因为亲吻开始变得滚烫。
一股热烈的香气在二人间弥散开来。
许是庄娥刚刚舞罢一曲,香汗淋漓;许是外邦进贡的新香料。惠帝没有多想,只觉得这种隔着薄纱的唇舌激吻,已经搅动他尘封已久的激情。
将庄娥柔软到让他为所欲为的娇躯更紧的压向自己,夜风让他们的纠缠更添了几分旖旎,惠帝忽然就想到了程心若…香艳的回忆,寂寞成空后的移情联想,欲望之兽瞬间冲破了理智的禁锢,以排山倒海之势淹没了两人。
庄娥被压在花树下厚厚的软草上,身上阵阵凉意已经说明了惠帝接下来要干什么。
十步之外的单儿,抖抖索索吹熄了手中的灯笼,泪流满面。她高贵的公主就这样被大燕皇帝幕天席地压在御花园中…拼命将呜咽吞进喉咙里,单儿深深的勾着头。
四喜心脏几乎已经停了跳动,脸上灰败苍白。
花树间,轻吟沉喘之声已经渐起…
「嗯?」细小又惊奇的声音。
短暂的确认后,这声音便霎时化作了惊恐:「不要,皇上…不要啊!求您,皇,皇上…」
花树一阵乱摇,之声不绝。
惊恐变成的哭泣:「皇上,求您饶了臣妾吧…臣妾错了,皇…啊」
陡然一声凄厉的尖叫。
单儿脸扭曲惊恐,四喜眼神呆木的像个死人…
惊叫声却仍然没有停止。
「啊唔,唔呜呜呜…」
树枝不再摇晃,庄娥的惊叫声似乎被什么东西塞住,只有惠帝沉重的喘息和强横的冲撞声隐约传来。
月儿再次隐进云里,夜漆黑,漆黑,让人心瞧不见一点儿希望…
惠帝已经带着四喜离开多时了。
单儿强忍着抽泣,一件件拾回庄娥被撕碎的舞衣,抽掉堵在她嘴上的布团。
周遭静得吓人,单儿看不见庄娥脸上的表情,什么话也不敢问。
取出自己的绢帕,摸索着去擦拭庄娥腿间的泥泞,一个冰冷如鬼的声音忽然道:「别动,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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