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胡说的,别信她!”萧潜僵硬地笑着,不敢抬头看柳清竹的脸色。
“可是,什么是‘胡说’?娘亲为什么要‘胡说’?”小姑娘眨眨眼睛,小脸上写满疑惑。
鹊儿在软榻的一端坐下,竭力缩着身子试图离柳清竹远一点,好像生怕后者会忽然扑过来掐死她一样。
萧潜被女儿问得有些尴尬,只得抬头避开她的眼睛,却又不期然地对上了柳清竹的目光。
“这么难出口吗?不如我替你们说?”柳清竹把新蕊和桂香支出去,没有看两人的脸色,只盯着手中的茶盏,悠悠地问道。
鹊儿转头望着窗外,干笑道:“奶奶,您……您说什么呢?好好的一个人,今日怎么忽然阴阳怪气的?该不会是爷招惹了你,又迁怒到我的身上吧?不知奶奶打算叫鹊儿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打算干什么,”柳清竹冷笑道,“你叫我帮你瞒着爷,又跟爷商量瞒着我,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分明所有人都知道了,却偏偏要一起假装不知道,你把我们都耍得团团转,很好看吗?”
“奶奶!”鹊儿霍然起身,一拂裙角便要下跪。
柳清竹眼明手快地伸手托住了她,冷然笑道:“你不必如此。你如今人大心大,自然会有些事情瞒着我,我也没本事猜来猜去。你究竟想要什么,直说就是。”
鹊儿尴尬地站在柳清竹面前,见萧潜依旧低头不语,她不禁心中一酸,泫然欲泣:“我只是……只是怕奶奶生气罢了。我知道奶奶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可是,可是我实在……”
柳清竹见了她这般姿态,还是禁不住有些心软,只得怅然叹道:“这件事岂是瞒得住的?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冒多大的风险?这府里若是有谁一个不留神,你……”
“我知道奶奶一直对我好,可是我却……我害得奶奶伤心,真是罪该万死!”鹊儿双手捂着脸呜咽起来。
柳清竹的心中忽然生出几许烦闷,索性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再不肯费心思去劝慰她。
过了许久,掌心之中传来温软的触感,原来是婉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她的手掌。
柳清竹心内发酸,眼中却偏偏干涩得难受,只好伸出双手将女儿拥在胸前,借着小孩子热烘烘的温度,缓解胸口莫名的酸痛。
她没有听到萧潜二人是何时起身出门的,更不打算关心二人的去向。这一段时间她已渐渐明白,萧潜并不能成为她的依靠,而鹊儿……
她曾经以为可以与她相互扶持一生的姐妹,似乎也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也许萧津说得对,别人都没有错,所有的错误都在于她自己太愚蠢,竟妄想在这座冰冷无情的府邸之中寻找一个依靠!
她太高估了自己,更加太低估了别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用伤害和背叛来鞭策她醒悟吧?
“清儿……”
屋子里的光线晃了一下,她看到萧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遮挡了屋子里大部分的阳光。
背着光线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似乎能看到他隐藏了很多很多的情绪,那道熟悉的身影,似乎也变得渐渐陌生了起来。
柳清竹低下头摆弄着女儿的小手指,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清儿,对不起……”她听到他声音沙哑,饱含着愧疚和……深情。
深情?
有些可笑。柳清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萧潜走到近前,蹲下身子将她的手和婉蓁的一起握在掌中,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
柳清竹面色平和,眼中也是平静如古井,萧潜并没有看到他意料之中的伤痛和愤恨。
这样的发现反而更让他心中揪紧了起来。
“爹爹,你捏疼我了!”婉蓁不满地叫了起来。
萧潜慌忙松手,婉蓁立刻将自己的小手抽出来,放到嘴边“呼呼”地吹着。柳清竹的手背上更是被攥出了通红的印迹,可是她似乎毫无察觉。
“清儿,你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不说话啊!”萧潜真的有些着了急。
鹊儿的事,是他叫她先不要声张,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慢慢对柳清竹说,没想到新蕊那丫头请来了大夫,让他的隐瞒无处遁形。
鹊儿为了怕他生气,才请求柳清竹帮她瞒着,其实不过是为了叫她假装不知道罢了。这本来也无可厚非,可他还是有些着恼,刚才打发她回了东厢房以后,又忍不住跟过去训斥了一番。
想到今日在外面的时候,柳清竹执意要出府,萧潜便不禁有些后怕。
那时他只以为她是为了这一段时日的遭遇而伤心,岂知……岂知真正让她伤心的,从来都只有他啊!
他不曾忘记自己给过她怎样的承诺,所以也完全可以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正因为懂得,所以萧潜才会更加担忧。
她此刻的平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已然决绝?
“清儿?”见柳清竹许久没有反应,他忍不住又轻唤了一声。
“清儿……清儿……”婉蓁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重复着父亲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拍着小手“咯咯”地笑了起来。
柳清竹淡淡地道:“我没事,你不需要费心思在这里陪我。”
萧潜忙乱地抓住她的手,急道:“鹊儿的事情,其实是……”
“我不想听。”柳清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事已至此,他还打算解释什么呢?解释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的,还是解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想到这两人在她的面前演了三四年的戏,柳清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一个笑话。
其实他们何尝瞒过她?是她自己太蠢罢了!
从一开始,鹊儿对他的了解和关心,就比她多得多。
他的为人如何,他的心思如何,他如何做如何想,鹊儿永远比她知道得清楚;他缺少什么,他喜欢什么,他希望她做什么,鹊儿也永远会在前面提点着她……
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愚笨,只当是这个好姐妹冰雪聪明、又一心一意地替她想得周全,甚至还为此感动了好多年,如今想来,真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清儿,我其实……”萧潜斟酌着词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柳清竹抬起头来看着他,冷冷地道:“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陪房丫头’这种身份,本来就是为做妾而准备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倒是我糊涂,隔了三四年才肯给她一个名分,实在是太不近人情,太对不住你们了。”
萧潜本来已不知该如何解释,至此更是哑口无言。
柳清竹已不愿再看他尴尬至极的神情,索性背过身去,淡淡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了此事吵闹不休。我今日既然肯答应跟你回来,就不会再为以前的事情纠缠。”
萧潜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感到轻松:“那么以后……”
以后?
朝不保夕,哪里来的什么以后!
柳清竹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连自己都觉得虚伪的笑容:“以后的事情你更加不用担心。鹊儿与我是多年的姐妹,你还怕我会害她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潜不知该如何表达,急得坐立难安。
柳清竹只顾哄着怀里的女儿,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
萧潜只得硬着头皮自顾自地解释道:“我对鹊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太太的意思,以后鹊儿生下的孩子要抱到你跟前来养,算是咱们两人的孩子……我也希望如此。鹊儿只是咱们的丫头,我并不会因此宽纵她……”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柳清竹兴趣缺缺地叹了一声,径自抱着昏昏欲睡的婉蓁到了里屋去,略一迟疑之后随手将门带上,再没有出来的意思。
第76章.娶亲冲喜
随后的一段时间,邀月斋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府里的管家娘子们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院子里,或许是府中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又或者是大太太做了什么手脚,不再用得着到她这里来过账。事实如何,柳清竹并不十分关心。
老太太连日称病不出,又不叫人到春晖堂去侍候,柳清竹猜不透她的意思,索性也便不去费心思,只叫桂香每日过去走一趟,跟下面伺候的小丫头说说闲话。
鹊儿自打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到这边来过,虽然只隔着百十来步的距离,柳清竹却也不打算过去看她。偶尔在台阶上不小心看见了,二人也都默契地立刻转过脸去,自欺欺人地装作看不见。
萧潜仍然会日日过来,但柳清竹看到他就会下意识地敛去笑意,让他坐立难安,只好说几句话就落荒而逃。
奇怪的是他竟不再到东厢房去,不管鹊儿每天傍晚在窗边守到什么时候,他都看也不肯向那边看一眼,径自回书房去歇下。
柳清竹觉得有些好笑。
两边做戏,给谁看呢?
既然孩子的来路没有问题,柳清竹也就懒得费心思帮鹊儿遮掩,索性大大方方地叫初荷出门替她请医调养。
做少爷的跟丫头有了风流韵事,在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实属寻常。外人知道了,至多不过是笑她愚蠢,被自己的丫头撬了墙角,仅此而已。柳清竹已经习惯了做旁人的笑料,也不差这一件。
因为这件事,鹊儿似乎对她颇有些感激,当着新蕊的面说了她不少好话,柳清竹也不在意,依然没有亲自过去探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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