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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 (梨花落落)


  悠长的时光里,两人想象过无数次的相认。也许是抱头痛哭、亦或是埋怨委屈,更或是欣喜若狂,却都不及眼前这般水到渠成。
  何子岑止了琴音,夜风吹动他身上的淡黄衣衫,绝美的少年风华潋滟,早便惊散了月华。亦如从前的许多次,何子岑覆手含笑,指一指早便泊在湖畔的木舟,向陶灼华坐个请的手势。
  一叶扁舟泊在湖畔,船舱的竹几上搁着一个金色缠枝花卉纹的骨瓷方碟,里头盛着几枚早熟的莲蓬,另有个瓜果的攒盒,里头装着陶灼华喜食的几样点心。
  一只甜白瓷浮凸绿萼梅的金边莲瓣壶,两盏莲纹金线盅,刚刚泡好的正山小种香气馥郁,隔着身后淡淡的花香依然能够清晰地嗅到。
  方才青莲宫中琴音袅袅,合着何子岑的节奏吟出了熟悉的旋律,他自是笃定了眼前的如花美眷便是前生的枕畔之人,眼中的溢彩流光再也无法掩饰。
  何子岑覆手而立,合着身后山坡上大朵烟红粉白的繁华,目光里有着诉不尽的缱缱。初夏的夜风熏然,早是醇醇如酒,将浅醉染上两个人眸间。
  陶灼华贪恋地望着面前黄衣翩然的男儿,宛若时光倒流,依然是前世令她心动的模样。她毫不忌讳地直直打量着他,欣赏着他卓越的风姿,只轻唤了一句子岑,便就哽咽难言。本来想好不哭,泪水却不受控制,霎时盈满眼眶。
  泪盈于睫,何子岑眸中亦是若碎钻般璀璨。他眼望陶灼华,手指大青石道:“三生石,前世缘,灼华,是那个我回来了。”
  扑簌扑簌的眼光纷然,纷纷打湿在玉簪白宫裙的前襟。上头绣的朵朵紫丁香便如染了晚来霜露,点点漉湿了花枝。陶灼华一时说不出话,唯有拼命点头,半晌才呜咽着说道:“我晓得,我晓得。”
  湖畔的木栈道两侧疏疏落落燃着几盏绘有梅兰竹菊的青绸流苏宫灯,在两人身畔投下侧侧的剪影。附近的宫婢、侍卫早被聪慧的赵五儿遣散,再无人留意这一对前世的夫妻今生的相认。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距离,何子岑向陶灼华伸出手去,终于握住了那只同样向自己伸过来的柔荑。指尖微凉,一点浅粉的蔻丹莹润娇美,终被那温暖的大手覆盖,那感觉既熟悉又凄美。何子岑再忍不住,将陶灼华紧紧拥入自己怀中。
  扁舟随意泊在水中,何子岑嗅着陶灼华发上熟悉的芬芳,发出满足的叹息。他恋恋不舍地放开握着她的手,往船舱一隅走去。陶灼华此时才发觉,那里搁着只精致的海棠花红木填漆木匣。
  何子岑捧了匣子回来,将盖子打开,温情脉脉地捧至陶灼华面前。陶灼华低头看去,那里头装着五盏精巧细致的花灯,排放错落有致。
  每个上元佳节的夜间,陶灼华都会满怀着对何子岑的思念,带着茯苓在青莲湖畔燃放花灯。她自然认得,这都是她到了大阮之后,思念何子岑时所制。
  头两年的花灯颜色不似从前鲜亮,收在锦囊间的鹅黄字笺也墨色黯淡,不过上头的字迹依旧可辨。何子岑一面解着锦囊,一面怜惜地问道:“灼华,难不成你初至大阮便就记起了从前?”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陶灼华望着被何子岑打开的锦囊,再瞅着那落有自己梨花小楷与片片泪渍的鹅黄字笺,泪眼早是婆娑。
  那一年初至大阮,陶灼华期待与何子岑的重逢,却又无法相认,才会放了那么多盏花灯。她放下的花灯都顺水流向远方,不料想仍有一盏落在何子岑掌中。
  陶灼华制做花灯成了习惯,而何子岑机缘巧合捡得一枚之后,每个上元佳节悄然盘桓在青莲湖畔的等待也成了习惯。
  她放下的花灯,他都捡一盏好生收藏,期待读着她熟悉的字际,从里头寻找她思念自己的点点滴滴。
  “你知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子岑,如今的你相不相信,从前那些事根本与我无关?我从未对不起你、从未对不起大阮…”
  陶灼华的话尚未说完,却缓缓闭上了双眼,她感受到了对方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何子岑轻柔的唇先是落在她的眉心,又落向她的脸颊,终于温柔地覆在她的唇上。他紧紧拥抱着她,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再也不舍得分离。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椁。”

  ☆、第四百七十九章 承诺

  远远的笙歌不晓得自哪家宫殿响起,《我侬词》的语调缠绵悱恻,虽是渺渺茫茫,却如此切情切景,到仿佛特意为这一对久别重逢的人儿所奏。
  有些东西跨越万水千山、跨越沧海桑田,在何子岑心间呼啸而过。何子岑小心地将陶灼华脸上的泪水吻去,认真说道:“灼华,是我对不住你。”
  只怕对方还未解开心结,两人此前都选择暂时不必相认。何子岑将下颌抵在陶灼华的鬓发上,伤感地说道:“我早便想通,祸害了大阮的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从前伤你至深,直怕你心存怨愤,一直不敢相认,只能远远观望。”
  仿佛是一树梨花被雨雨沾湿,陶灼华眉眼全是盈盈,她抬手去拭腮边的泪水,却是抹去一行又连着一行。泪眼模糊间,她眼望何子岑,一字一顿地说道:“子岑,一团迷题纠结在心中几十年,我前时才稍稍解开。子岑,多谢你肯信我,自始至终不曾负你。”
  月色下,他的黄衫简素寥落,荡起广袖飞扬如翼,她玉簪白的绣袂上有深紫浅紫的丁香,更是飘飞如蝶。两人偎在不大的舱内,瞧着琼华渐渐洒满湖面,只沉浸在久别重逢的甜蜜与酸楚中,谁都不舍得开口说话。
  不晓得何时,青莲湖畔又多了一枝木筏。青缎锦衣的何子岱竹篙轻点,木筏便无声无息地滑开水面,循着那只在满湖菡萏间自由飘荡的扁舟追了过去。
  陶灼华倚在何子岑的肩膀上,听得对方语音低沉地叙述着他如何自奈何桥畔逃开,如何不甘心地祝咒,又如何一张开眼,发觉自己记起了前世今生。
  陶灼华的绣鞋用了抹相思灰的锦缎裁成,自打方才相认,她的眼泪一直不断,此刻点点泪珠无声陨落在鞋面上盛绽的花朵间,仿佛夜来霜露染上花枝,全是承载不住的相思与凄苦。
  山含黛、水连波,青砖黑瓦马头墙,更衬着皎皎月色如琼。那一点灰色相思入骨,何子岑瞧着她的裙裾被夏风吹动,只觉得每一滴泪水都缓缓拨动了心弦。
  曾经恨过怨过,又曾悔过恼过,如今终于求得了陶灼华的谅解。何子岑甜蜜地张开了双臂,像从前无数次的拥抱一样,紧紧将她揽进怀里。
  贪恋地抚过陶灼华那一头鸦青色的黑发,何子岑指间萦绕的依旧是从前熟悉的气息。他沉醉地埋首在对方如瀑的青丝间,终是忍不住问道:“灼华,我走后子岱可曾将你救出,那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不好,不好”,陶灼华摇着头,似乎有明媚的光芒冲过层层叠叠的阴霾,正在照亮心间,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已然没有了你,生又何欢,死又何惧?我宁肯那日陪着你一同殒命,也不愿独守着你的墓碑过了四十年。状若行尸走肉,你说我活得好不好?”
  以为早便是曾经沧海,再不会如同真正豆蔻年华的小女孩儿那般委屈无限,面对何子岑这样的问讯,陶灼华却是忍不住,又想起了洋溪湖畔那木屋与荒冢。多少年不曾这样哀哀哭过,陶灼华只感觉悲伤好似逆流成河,泪水越擦越是汹涌。
  一滴清泪从何子岑眼间落下,滑入陶灼华的丝发,又倏忽不见。何子岑揽着她的臂膀略略用力,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陶灼华说得极对,哀大莫过于心死。有时候对逝者来说往往是解脱,却留了无边的愁苦给活着的人。她方才字字句句一人独守四十年,想来何子岱有负自己所托,她腹中的胎儿也并未活下来。
  何子岑还记得前世的青莲宫中,两人夜来相偎,他将手抚在陶灼华的腹上,感受着那小生命微微的波动,满眼满心都是感动。
  若不是大阮城破国灭,那个小生命该会受到多少人的祝福。只怕自己伤心更会惹得陶灼华难过,何子岑深深吸气,将悲痛压在心底。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陶灼华从何子岑怀中抬起头来,被泪水洗过的双眸格外清湛,她认真凝望着何子岑,目光渐渐回复了往日的坦然而又平静:“子岑,我们何其有幸,能将从前的错误有机会修正。这一世再没有那些个凄风苦雨,是该高兴才是。”
  何子岑微微点头,就着陶灼华说道:“对,再没有猜忌、没有分离。这一世的大阮在咱们手里,终会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面对陶灼华,何子岑没有掩饰他对重登大宝的渴望。他只是望着远处的夜凉如水,轻轻许诺道:“前世里欠了大阮子民的平安,这一世我也要重新还上。”
  醉心于花前月下,何子岑却曾疏于朝政,才会叫瑞安、还有那个隐藏在暗中还未出现的人有机可趁。伴随着红绫羽箭射向自己身畔的,是自打何子岑重生以来始终挂在心头的似熟非熟的笑声。何子岑笃定是身边之人,却一直未能参透谁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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