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两口蜂蜜水后，古大力神情间，闪动着回忆之色说道：
“昨晚俺确实入夜后出去了一趟，但那都是因为吴叔恼怒俺白天里，得罪了霍元帅的军姬，怕给炊事营惹麻烦，所以他命俺要搬十车的粮草，那就是整整五百袋粮食，俺还要挑水砍柴，根本就做不完。”
“俺只是求吴叔通融下，可他却说明天搬不完，可以晚上不睡觉就开始搬。所以俺是听了他的话，这才跑去粮仓的，但后来被把守的士兵拦下后，俺就往炊事营折返而回了。可谁曾想吴叔就带着十几个火头兵，将俺拦下质问，并去质问俺为何大半夜偷跑出来。今早还把此事禀告给了霍元帅，后来俺便被抓起来了。”
总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的唐宛，她当即错愕的说道：
“如此讲来，并非霍元帅先去炊事营刁难你，而是吴通把你深夜去过粮仓的事情，禀告到元帅帐前，这才有了你后来，被扣上偷盗军粮的罪名。难怪这个吴老头死活不肯来给你作证，适才我就觉得他闪烁其词，必然存着古怪。”
唐宛的话，叫柳如萱，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问道：
“宛儿妹妹，下令擒拿古大力的是霍欢，将他打到皮开肉绽的也是这位元帅爷。这里面和吴老头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个胆小鼠辈，怕得罪霍欢才不敢出头罢了。”
可闻听这话，唐宛却哼笑一声说道：
“若萱姐你可说错了，这里面的区别大得很。若是霍欢亲自去的炊事营，直接刁难的古大力，那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给两个爱姬出头泄愤。”
“可偷盗军粮一事，若是吴通亲自揭发的，那只能说想针对大力的人，由始至终都是他。霍欢不过是借机拿捏住大力，狠狠的虐打他一顿罢了，但偷盗栽赃一事，显然不是他策划的，而是带着火头兵们，好像一早就有意等着在路上拦截大力的吴通所为。”
唐宛到底是商贾之女，正所谓无商不奸，她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可学了不少的为商之道。
所以天生继承了商人那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凡事多听多看多思量的唐宛。
她对于事情的分析，确实好像天生就有一种独到的天赋一样。
可柳如萱在认同的点点头后，立刻惊咦一声说道：
“宛儿你说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这吴老头是被霍欢授意，故意用偷盗军粮一事栽赃大力。实则那些丢失的军粮，都是被霍欢连同吴老头，私下里贩卖出去谋取暴利。眼见丢的军粮越来越多，他们本来就需要个替罪羔羊，能吃十个人饭量，并且得罪了霍欢爱姬的大力，自然就成了下手的最好目标。”
将这番话在心里思量了下，唐宛就苦笑一声说道：
“如萱姐这番推测，虽然也有可能，但妹妹依旧觉得，此事和霍欢没有关系。毕竟姐姐可别忘了，这位霍家的小公子，那穿戴用度向来极为将就，花钱更是和流水一样。所以几百袋军粮，他想以权谋私拿出去卖，确实有能力办到。但霍元帅恐怕瞧不起这点钱，自然也懒得费这个力气。”
话说到这里，唐宛的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喃喃低语的继续说道：
“思来想去，最想栽赃大力的人，必然就是偷盗军粮，想寻个替罪羔羊的人。而这个老吴头，本来就是炊事营的管事，他想动手脚自然有机会。”
“而且刚刚他那个玉做的烟杆，我唐家除了酒楼生意，丝绸茶叶，玉石瓷器都有接触，我瞧得货品不少，眼界还是有些的。虽说青玉普遍价格低廉，寻常人家也买得起，可吴老头那烟杆可是上等和田碧玉做成，颜色呈菠菜绿，这可是极佳的品相。而且那上面的雕花，栩栩如生，送去典当行换个百八十两的银子，那都不在话下。”
柳如萱出身江湖，见识也算不浅，但她和商贾出身的唐宛不同，十两银子在她眼中，那都是不菲的数目了。
“宛儿妹子你没说笑吧，就那个玉烟杆，竟然能值百两银子。要知道这军营里的士兵，每月军饷不过九百钱，向古大力这样的勤杂兵，每月只有六百钱。一千文钱称为一贯，才等同一两银子，十两白银等同一两黄金。莫非那绿漆漆的烟杆，能换一个十两的大金元宝不成。”
看着柳如萱不敢置信的神情，唐宛耐着性子，笑着解释道：
“如萱姐你须知道一句老话，黄金有价玉无价，在喜好玉器收藏的人眼中，上好的玉石，别说百两银子，就是千两那也物有所值。而我说这些，可并非是要夸吴老头的烟杆是件宝贝。而是觉得非常奇怪，他一个无儿无女的人，口口声声说要攒棺材本，可手中竟然有这种好东西，这买烟杆的钱是从哪来的呢。”
唐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柳若萱岂会听不懂，她话语里的深意。
“宛儿你的意思，是怀疑吴通这老头，才是中饱私囊的人，所以他才有钱买昂贵的烟杆。可若是偷盗军粮，是吴老头的生财之道，那现在军中还没人发现粮食被盗的事情，他何苦这么早的陷害大力，这不是自断财路嘛。”
对于这一点，唐宛也有些想不透。可谁知就在此时，古大力咳嗽两声，忽然出言讲道：
“若真是吴叔要杀俺，那俺知道是为了什么，一定是因为祭拜亡魂这件事情，俺没收他给的金豆子，他怕俺说给别人知道，要杀俺灭口。”
唐宛最怕神鬼之事，所以闻听祭拜亡魂，她激灵灵就打了个寒颤。
反倒是柳如萱，对这些怪谈之事，最是感兴趣不过，所以马上追问道：
“这吴老头出手到是阔气，竟然给你们金豆子，看来这祭拜亡魂的事情定然不简单，大力你且仔细说来听听。说不定咱们就能在其中，找到证明你清白的依据。”
正文 第19章：争取时间
事关生死，古大力在是个榆木脑袋，也赶紧努力回忆着说道：
“这处军营，因为离帝都近，所以向来要出征的军队，会暂时在这操练，方便朝廷调配军粮，下达出征前的指令。因此军队在这里有来有走，唯独供应伙食的炊事营，反倒是常驻此地。”
话说到这里，古大力忽然压低声音，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说道：
“而炊事营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入秋后从今天算，整整三天都要去军营后面的元宝山，祭拜亡魂三日。据说这是为了叫那数万惨死此地的狄奴厉鬼安息，否则他们就会出来闹事，叫军营一整年不得安宁。”
关于这里曾死过不少狄奴人的事情，常逸风之前也提起过，所以唐宛知道，此处军营确实有这样的传言。
“可是大力，祭拜亡魂不过是图个心安，就算此事被人知道，多半说吴通迷信而已，他也不至于为了此事，就要杀你灭口啊。”
古大力闻言，赶紧解释道：
“小师傅你不知道，这祭拜亡魂，每年阵仗极大，不但要带着牛羊牲口上山，而且还有四五车大米以及无数的冥钱纸币，俺帮着搬运过一次，所以记得很清楚。因为以前粮食都停靠在山脚下，所以俺也没往军粮上联系。可听完小师傅的话，俺觉得吴叔那几大车的粮食，很可能就是仓库丢的军粮。”
“而且昨晚他会动怒，罚俺第二日搬十车粮食回炊事营，全是因为俺婉拒他给的金豆，并说可能要去常将军近前效力，恐怕今年没法帮他搬东西去祭拜了。其实俺本意是想谢他多年的照顾，可俺记得吴叔的脸色，当时就非常难看，甚至有点吓人。”
这若换成旁人，非得一早就分辨出来，暗中害人的就是吴通。
怎奈古大力心地实诚，瞧谁都向好人，而且他长得人高马大，可想法却简单的很。
因此若非唐宛赶过来，当着他的面将事情，条例清晰的直指向吴通的身上。
否则古大力的脑子，根本就没把祭拜亡魂，还有军粮丢失联系在一起，这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慢。
虽然唐宛很郁闷，古大力怎么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出来。
但好在总算有了一个，能进行彻查的方向了。
抬头看了看太阳，唐宛不禁立刻说道：
“如萱姐你身手敏捷，可否亲自出军营一趟，帮我好好调查下这个吴通的底细。祭拜从今天晚上开始，那他提前一定去城里买了大量的冥币纸钱，还有供果之类的东西。若是订购的数量庞大，小商铺根本供应不上，因此直接去几家大商铺，定能有所收获。”
话说到这里，唐宛又嘱咐道：
“现在时辰快到正午了，如萱姐你务必天黑前赶回来。还有一应的米店也要去，看看吴通可是定了粮食，若丝毫记录都没有，那他偷盗军粮去祭拜的事情，便彻底没法抵赖。而且此人喜抽烟，烟杆子都舍得花钱，想来平日用的烟叶必是上好的东西，到烟草铺子在打听下，想来一定有人识得他。”
天天闲在军营里，如今能有活动筋骨的机会，柳如萱到乐意走这一趟。
但她充满担心的看了古大力一眼后，就指了指太阳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