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宋君颜乃丞相宋渊庶子,自幼体弱寄养于姑苏城,也不过年初才回的大焉城,加之宋濂与其夫人感情甚笃,宋夫人向来不喜庶子庶女早已不是秘闻,如此一来宋君颜被送往姑苏的原因也是可深究。
宋君颜被送走时不过三岁,而今宋君颜已十七岁,虽有才子之名,又是东玄第一美男,只不过在东玄这个尚武的国家,宋君颜这般体弱多病,喜爱文墨之人也不过是空有其名,并不受朝廷人推崇。
何况,宋君颜是庶子,又无任何官职,这才是晋元帝最在意的地方罢了。
裴皇后进来后,便是忍不住呵斥,“浔儿,你一个女子怎可终日与酒为伴?”
“我若是不终日与酒为伴,该担心的人便是他了。”楚浔枂把酒盏放下,嘴角微勾。
“浔儿······”听到楚浔枂这么说,裴皇后心里有些难受。
楚浔枂凑过去,轻声安抚着皇后,“母后可别乱想,他要我当纨绔便是当纨绔,当纨绔我还恣意,我就是张扬跋扈又如何,至少没人敢欺负到我楚浔枂的头上,母后我可不想与那些闺阁小姐整日绣花吟诗一般。”
听到楚浔枂这么说,裴皇后心里稍好受了一些,亲昵的说着,“就你最有理。”
楚浔枂对着裴皇后笑笑,随即又执起酒盏,眼中渐渐变冷。
晋元帝有七子三女,东玄曾有过女帝,而她又为裴皇后唯一的嫡女,其意不言而喻,虽说她并没有夺位之心,只不过晋元帝可不会这般想。
他的皇位可是要留给他最疼爱的儿子六皇子楚宸灏的,为此他可谓是煞费苦心,从幼时起便是想着该怎么养废她,如今她成了东玄人人皆知的纨绔可不是遂了他的意?
若不是顾及她的外祖父尚在,恐怕她那位父皇在她幼时便除了她吧。
楚浔枂想起方才晋元帝在亭中所说的话,何为轻狂,何为跋扈,一个父亲竟在众人面前这般说自己的女儿,何况在女儿心悦之人面前这般说,其意可想而知。
就算她再骄纵跋扈,她也是嫡公主,她这父皇不维护她,反而还贬毁她,当真是用心良苦,想必她这纨绔之名能众人皆知,他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吧,对了,还有德妃······
只不过,纨绔又如何,她活得恣意,而且就算她对那个位子弃之如敝履,她也不会让楚宸灏得到,让她活得不痛快,那他们也别想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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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掌印
不过三日,楚浔枂与宋君颜被赐婚的消息便是传遍了大焉,楚浔枂虽是不爱与那些闺阁少女游玩,只不过却从裴皇后口中听来不少趣闻。
“这大焉的女子无不在感慨,这遗世独立的君颜公子竟然也是被配了亲,可不知有多少闺阁小姐撕碎了帕子呢。”裴皇后打趣着楚浔枂。
楚浔枂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当初她会挑宋君颜,更多也不过是他那庶子身份,不过一庶子,身后的势力总比旁的那些要少得多,虽然她知宋君颜能在宋夫人眼皮子底下活下来,那么宋君颜定然不简单。
只是若是要不妨碍她做事,倒要背景简单些的,至于容貌,毕竟她会对着他数年,还是好看些比较妥当,虽说不过一副皮囊,红粉骷髅,但若是有好看的何必要嗝眼的。
况且,她与宋君颜成婚,也不过是一时之计罢了,等三哥登基了,她便会带着母后与外公离开,至于她的夫君,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好歹她也是东玄第一纨绔,有谁可拦住她?
至于裴皇后方才所说,楚浔枂也并未当真,宋君颜确实有一副好皮囊,但在这尚武的东玄,体弱的他是成不了气候的,那些闺阁小姐哪怕是心悦他,便也万万不可能嫁与他,毕竟他一无功名,又是庶子,被宋夫人压得连科举都未得参加,不过空有一身才情,大焉的世家小姐可不会这般简单。
“过会儿便去你外祖父家探探,母后不便出宫,想来你外祖父也是担心你的婚事,去一趟他也可安心。”裴皇后停下打趣楚浔枂,柔声说着。
“是,我用过午膳便去。”楚浔枂应着,面色渐渐淡了。
楚浔枂的外公名为裴钧,年过古稀,乃东玄将军,曾助先皇夺位,麾下有裴家军,裴家军骁勇善战,几次打退西夷,赫赫战功,只不过在十四年前东玄与北云一站中,东玄不敌北云,裴家军几被北云剿灭,再加上裴将军的老去,而今剩下的裴家军也不过寥寥十万。
裴家军虽只有十万,但楚浔枂清楚这十万裴家军对她的父皇来说可是不小的威胁,为了这十万的军权,晋元帝和宋丞相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只是,若她外祖父真将这十万军权交出,她并不认为晋元帝会轻易放过她的母后和外祖父,毕竟斩草要除根的,没准连她都一并除去······
午膳过后,不做耽搁,楚浔枂便是坐了轿子出了宫,她的轿子是用红檀木所制,外边是用红色的绸布做成的棚,绸布边勾勒着金色的边,轿子的四个顶上还缀着四颗莹白色的夜明珠,夜明珠晶莹透亮,一看便是不菲。
轿内有两排相对而设的软垫,软垫亦是裹了明黄色的绸布,绸布上绣着一圈圈暗红水云凤纹,连着那可推拉的檀木桌,檀木桌上放着些果脯与吃食,地上铺着软垫,无一不精致。
浔公主出宫,带队的人自然是浩浩荡荡,前有两名带刀侍卫,后又有两名,还有四个抬轿侍从,马车的前方还走着一名身姿妙曼着淡绿色宫装的少女,一行人竟是占了整条街道。
看着轿子,众人便知里边坐的是浔公主,除了皇上皇后,在东玄能有这阵仗的也不过浔公主一人。
楚浔枂半卧在塌上,时不时吃些果脯,没多久便是到了裴家府邸,轿停,侍从搬来软榻,那宫装少女便扶着楚浔枂下轿。
“母后带来的东西可安置好?”楚浔枂看着裴府那书写得龙飞凤舞的牌子,问道。
“已安置妥当。”茗香回答着。
楚浔枂点头,便是往里走,才进门,楚浔枂便是见到了裴钧,裴将军已是古稀之年,鬓微霜,虽是苍颜,那双眼神亦是精神透亮。
“外祖父。”楚浔枂走进去,凑到裴钧身边,恣意而亲昵的拍拍裴钧的肩膀。
“浔儿可算是来了,不然这阖府空荡荡,倒是倍感凄凉。”裴钧开怀大笑。
“可不是,想外祖父便是来了。”楚浔枂对着裴钧笑笑,脸上尽是欢喜,只是心底却略感凄凉。
她外祖父戎马一生,为东玄四处奔战,尽心竭力,以血肉之躯换东玄安宁,最怕英雄迟暮,最是凄凉。
外祖父一生只有她外祖母一人,无一妾室,膝下的子嗣也不过她舅舅与母亲两人,只是奈何十五年前舅舅与舅母在东玄边关被北云所掳,死于非命,外祖母又于十年前逝去,偌大的将军府也不过剩了他祖父一人。
而她终究顶着楚姓,并不能常伴外祖父左右,戎马一生的将军,年老了却无人承欢膝下,楚浔枂只觉得不是滋味。
裴钧倒像是未察觉楚浔枂所想,带着笑领楚浔枂进内院。
祖孙于园中而坐,推杯换盏,酒香萦绕在楚浔枂鼻尖,一时有些惬意,许久,裴将军便是把酒杯放下,开口道:“浔儿,你去宋府一趟,将宋君颜带来。”
“何时去?”楚浔枂有些意外。
“即刻去。”裴将军又饮了一盏酒,半开玩笑道:“没见过人,外祖父怎能放心将你交于他?”
又没打算真与他成亲,楚浔枂暗想,正想反驳,只是察觉楚将军眼中那难掩的期待,终究还是点头,遂起身,往门外走去。
好在宋府与裴府也不过隔了两条街,没多久便是到了,因为没有提前递帖子,门口的小厮便是拦住了楚浔枂。
“敢问贵客是何人,可有拜帖?”小厮对着楚浔枂作揖,语气亦是随和。
“并无拜帖,不过本公主来看自己将来的夫君还需拜帖?”楚浔枂对着小厮挑眉,语气不紧不慢,不算客气,可是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听到楚浔枂这般说,小厮哪能不知晓是何人,下意识眉头一皱,很快便又是笑脸相迎,谄媚道:“恕小的有眼无珠,倒是冲撞了公主。”
“无碍。”楚浔枂淡淡开口,嘴角微勾,她方才倒是没错过这小厮眉宇间的鄙夷与不屑,想想又觉可笑,无论于她还是宋君颜,这小厮也不过蝼蚁一般,还敢这般作态,也不怕她恼羞成怒便毁了他。
小厮在前方带路,茗香在前,楚浔枂在后面慢悠悠走着。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院子,楚浔枂瞧着这四处破败的白墙,这被践踏得难以入目的花草,啧啧,这宋夫人倒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喜庶子到这般,竟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给宋君颜住这般破旧的庭院。
宋濂好歹也是一国丞相,何况东玄也不穷困,纵观方才她路过的庭院,也只有这间是最为破败的,怕是连府中的下人住的都比这宋君颜都好。
楚浔枂蹙了眉,看着前方带路那小厮,眼神更是不善,这宋君颜好歹也即将是她的夫君,纵使再不喜,也不该将他安排在这破落小院,这不是在打她洵公主的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