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认错人了,在下孤身一人,并未约人。”他声音绵软温柔中不失清亮,叫人听了很舒服。
“哦?孤身一人,为何桌上却放了两个酒杯?”顾兰亭笑问。
这时那绯衣男子才侧过头来看顾兰亭,他抿唇笑了笑,坐了下来。
“顾兄,请坐。”
“不知公子是何人?为何知道沈家的事?”顾兰亭也不扭捏,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是何人不重要,为何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的,你不知道。”那人轻笑了一声,斟了一杯酒却未喝,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那你就是要告诉我了?”
“告诉你,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就如你接到信时所想的那样,去东夷,找李勖。”他一口饮下酒,放下酒杯。
“为什么,沈家之事与皇上有关?”顾兰亭突然捏紧了衣角,怕听到答案。
“有没有关……你去了便知道了。”他故意转了弯,像是在戏弄她。
“我如何知道你是否在框我?”
“你知道的真相,都不是真相。信不信我,由你。”
“什么意思?”
“顾兄,早日启程吧。此去路险,还望平安。”
他兀自敬了她一杯酒,莫名地有几分践行的意思。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去?”
“没有这封信,你还是一样会去,我不过给你,找了个理由吧?”他笑,眼里是早已看穿一切的狡黠。
“我……你到底是谁?或者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沈忆情。惆怅忧怀怕忆情。”
顾兰亭心里咯噔一声,乱了神色。
那绯衣公子说完便扬长而去,只余顾兰亭愣在当场。
他叫沈忆情,是否沈家人?
顾兰萍回到顾府时已近三更,周勃正在正厅等她。
“下官不知周大人到访,有失远迎,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顾兰亭精神有些恍惚,声音也低低的。周勃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了她一小会儿,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顾生,听说皇上与你交情匪浅,老夫想你也该知道了,皇上失踪已有十数天,三军无帅,此刻军心惶惶……”周勃顿了顿,停下来看了看顾兰亭的表情。
“所以,太保大人什么意思?”
“老夫与公主一个意思,希望顾生能去东夷,找到皇上。东夷虽险,但顾生不用怕,老夫会派几个武林高手保护……”
“好。”
顾兰亭回答得很快,似乎不经思考,周勃摸了摸胡子,微微有些吃惊,要命的事情就这样答应了?
“想不到顾生这般爽快,非常好!顾生尽管去,什么都不用担心。翰院这边,大夫会同两位学士借个顾生几天,想那几个老学究不会不答应。此行所有银两,老夫都……”
周勃准备长篇大论一番,却被顾兰亭打断了。
“多谢大人了,大人借我两匹快马,赠我通关文牒即可,高手与银两,便不需要了。”
“这……东夷险地,不派人保护你怎么行?”
“大人放心,下官自有分寸,下官必定找到皇上,不负众大人所托。不知大人,准备叫我何时启程?”
“当然是越快越好啦!”
“那便明日吧!我这就派丫鬟去大人府上牵马。”
“……”
看顾兰亭如此雷厉风行,周勃一时有些吃不消,但还是乖乖回去牵马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故兰亭已披着星辰明月,策马往东边而去。
冬暖跟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从马上掉下来了。其时她不过才刚学会骑马,难为她要在马上奔波几日了。
周伯站在阁楼上,看顾兰亭策马而去,摸摸了胡子,欣慰地笑了。
“状元郎今天一早就出发,动作真快,不知老爷,可是许了他什么高官厚禄?”福伯问道。
“其实老夫并未许她什么,她今日出发的这样早,想必是……上了心吧!”
“老爷,我看这状元郎身娇体弱的,只带了一个丫鬟,不会出事吧?”福伯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她身边那丫鬟可是个顶尖的好手,昨晚一眼便挑走了我两匹好马。咱们这今科状元郎,不简单呐!”
六月的清晨,还透着些微凉气。冰凉的露水,吸进喉咙里,清新之余有些呛人。
顾兰亭原是怕骑马的,可这一回,她却扬鞭抽得飞快,只想再走快点。
从京城到东夷边境一千余里,纵然顾兰亭与冬暖带了足够的银两,可以一日换一匹好马,可至少也得三四天才能到达目的地。
欲速则不达。
果然,出了京城第一日的晚上,顾兰亭便有些吃不消了,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地,肚子疼得很,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再加上长日骑马颠簸,臀部被擦得生疼,可谓浑身上下哪儿都疼,直叫她苦不堪言。
“冬暖,我屁股疼,药买了没有?”
“买了买了,小姐,你太心急了,今天跑得太快了。”冬暖看她疼,自己也心疼。“趴着别动,这就给你擦药。”
“嘶,那明日,咱们跑慢一点儿吧!”顾兰亭忍着屁股上的疼痛,不得不服了软儿。
“小姐,要不明儿我们坐马车怎么样?”
“不行,不能拖延时间,坐马车咱们猴年马月才能到啊!我想快些!嘶……”
“好,知道你急!”
“是你急,你不是急着见高集吗?”顾兰亭狡辩。
“小姐……乱说!”
两主仆正笑闹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
冬暖一惊,赶紧把被子扯过来想给顾兰亭盖上,没有用力过猛,被子一塌,疼得顾兰亭龇牙咧嘴起来。
“你这是……要谋害我啊!”
☆、千里寻君
“小二, 你有什么事吗?”冬暖开门,发现是店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
“客官, 给,刚刚有人送东西给你们。”小二递来一个锦盒。
“谁送的?”
“小的不太清楚,是一个小孩交给我的。”
“没事,那谢谢小哥了。”
怎么又是小孩儿?冬暖接过觉得很疑惑,她们不过才到这儿落脚, 也没有认识的人, 谁会送东西?
“冬暖,那里面是什么?”顾兰亭问道。
“小姐,好奇怪,好像是一瓶药诶!”
“嗯……这竟然是上好的金疮药。”顾兰亭嗅了嗅,眉间起了淡淡的笑意,她并不知是谁知她有这燃眉之急, 只觉莫名有些好笑。
“哇,小姐, 没有毒诶,这不会是太保大人送的吧?难道他派了的人暗中保护我们?”说话时冬暖已经用银针试了试, 没有毒。
“你想多了, 周勃一看就是个糟老头子, 只会吹胡子瞪眼,哪里会这么贴心?”
“哈哈哈,那倒是的。那小姐, 咱们用吗?”
“用,当然用。”
果然是上好的金疮药,敷上便觉清清凉凉,臀上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消减了不少。
顾兰亭把玩着那药瓶,看着上面绘着曼珠沙华的图案,忽然便知道了是谁送的药。
如果她没猜错,他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可是,为什么呢?
隔街,对门儿的客栈。
沈忆情一身绯衣,正坐在窗边饮酒,端的是潇洒自在。他没想到,顾兰亭今天会天还没亮就出发,还把马骑得飞快,害得他好追。看来她对那大顺皇帝,倒真是情根深种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兰亭,他便会想到他的母亲。
“娘亲这一辈子本没有什么遗憾的,唯独有一位最对不起的人,勾在我心上,怎么也放不下。这个人便是沈毅之,娘亲对不起他,对不起他沈家上下,更对不起他妻女。他妻子温柔漂亮,女儿聪明可爱,叫沈兰亭。儿啊,若有一日,你能见到他那还在世上的孤女,一定要替娘亲,好好补偿她……”
这是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他时刻放在心上,不敢忘记。他知他的名字便取自母亲对沈毅之的愧疚,母亲最怕回忆沈毅之的情,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这份枷锁。
“娘亲,我见到她了,她同你描述的一样聪明可爱。我会听你的话,对她好,补偿她的。”
沈忆情喃喃着,饮尽了杯中酒。
从京城到东夷边境一千余里,顾兰亭与冬暖主仆二人已走了大半。
越往东,关卡就查得越紧,基本只能出不能进了。越往东,眼前的景象也越荒凉,荒凉得叫人心惊胆战。
而最可怕的不是眼前这千里燎原无寸草,万里碎石地不毛的景象,而是饿殍遍野,尸横满地的惨状。
兵荒马乱的时节,成群的盗匪打家劫舍,自相残杀;富桑蛮子肆意烧杀抢掠,强掳妇女,还有把老百姓当做靶子练箭的……
种种恶相,直叫人目不忍视。
顾兰亭第一次直视战争的无情,她痛得发不出声音,做不出表情,只想杀了那些恶人,以血偿血,以命偿命。
可她不能。
她还没找到李勖,不能自己先身陷囹圄。况且,她与冬暖,想对抗那些富桑蛮子,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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