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已习惯了,也说不上伤心失意,但今天就是有点空落落的。
赵子登一杯酒正欲送入口中,忽然闻得一道女子的声音,清越如同珠玉,划破夜色唤醒了他。
他侧首看去,只见一辆华丽贵重的马车停在道旁,窗户里探出来一个女子的头,那女子云鬓凤钗,宫装霓裳,眉目之间比寻常女子多了一分傲然和英气。
恰此时,一阵西风吹过,卷起马车的纱帘蒙住那女子半张脸,挂在车头的银香囊球发出清脆的“叮铃铃”的声音。
夜色深沉,薄雾悄起,赵子登疑心自己喝醉了,见到了九天下凡的仙女。但是也不对……那女子的面容那般眼熟。
啊,那是长乐长公主秦画,要死,不会又要揍他吧!
“赵子登,叫你呢!”秦画见赵子登面上愣愣的,想起了一年多以前赵子登酒后调戏自己的事儿,不由得笑了起来,“跟我一块儿喝酒吧!”
她这一笑,黛眉微动,红唇轻弯,妩媚风流皆是天成。
“哎……”赵子登讷讷应声,一瞬间有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冲动,手中一松,酒杯落到桌面上“噔”的一声,赵子登惊醒过来,连忙甩甩脑袋,想把脑子里自取灭亡的危险想法晃散。
“怎么,赵小侯爷?”秦画一只手支在窗棱上,撑住歪着的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子登,“赵小侯爷怕我吃了你?”
夜色将她的神情带上了暧昧,那一句“吃了你”尾音轻轻一绕,赵子登说不出拒绝的话,但被秦画打断过的腿似乎又隐隐作痛。
秦画用食指虚虚指着他,道:“到底敢不敢?”
那一指头仿佛戳在赵子登的胸口,他脑子一热,一把提起坐上的酒壶粗放地灌下几口,随手摸了锭银子与店家,上了秦画的马车。
罢了,酒壮怂人胆。
马车重新开动,粼粼的车声滚过石板铺就的长街,夜风里隐隐听到秦画的轻笑。
(二)
好友陈翰林的母亲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赵子登上门吃完喝完还不算,临走还顺了一坛,“多谢伯母!”
“又要去寻长乐长公主喝酒?”陈翰林也算很了解赵子登了,毫无意外地看到赵子登点了头。想起京中的传言,陈翰林屏退左右,吞吞吐吐半晌,假咳一声,问道:“你要是长公主真的……那什么……了,男未娶女未嫁,不如成亲了好。”
那什么能是什么,赵子登当然明白,自从太子大婚那日上了秦画的马车,后来两个人又约了很多回,京中都传赵小侯爷和长公主秦画有了首尾。
“你想什么呢,我们真的就是喝酒。”赵子登拍拍陈翰林的肩膀,知道好友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多解释了一句,“你放心,我这名声,实在不必在意那些流言。”
实际上,那日他为宫装的秦画所惑,上了马车几乎做好引颈就戮的准备,然而秦画真的只是同他喝酒,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失落还是庆幸。不过两人都好酒,也都好酒量,在喝酒一途上倒是互相引为知己,在那之后又约了很多次酒。
秦画身为公主,就是养面首也无人说得什么,赵子登身为孤家寡人的侯爷,又无人说他,所以两个人从来不避人,也不在意外头的传言。
这一日,暖阳照得枝头新抽出的树叶水嫩油绿,江边的母鸡盯着江中划水的一溜小鸭,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正适合喝酒。
赵子登提着从陈翰林家顺来的那坛酒,骑马上了秦画的道观,秦画的道观修在山上,风景秀丽,背山临水,而且还有温泉,盛元帝当真是疼这个幼妹。
秦画准备出门打猎,赵子登打山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秦画,一身银色骑装勾勒出她的身形,比寻常姑娘更健康饱满。若以酒喻人,别的姑娘是果酒、米酒,秦画是烈酒,劲道、醇厚、火辣。
赵子登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在秦画看过来时迅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扬起手中的酒坛,“我带了好酒来!”
于是,秦画便就着那一身骑装,寻了观中修建的观景台,两人席地而坐,对饮对酌。
迎面是温柔俏皮的春风,耳里是清脆悦耳的鸟鸣,林间清泉叮咚,檐下春燕踟蹰。
因为兴致甚好,两人都喝醉了。
赵子登一觉醒来时,看天光已经是傍晚,陈翰林家的酒后劲儿太大,睡了一下午竟然还是有些疲乏,他穿好衣裳下床,门外守着的侍女立即端热水进来伺候。
“啊……怎么有点腰酸背痛的。”赵子登踢踢踏踏地活动筋骨。他惯来待人宽和,从不摆谱拿款,观里的下人们都不惧他,那侍女闻言掩唇一笑,接道:“那是因为侯爷您酒醉之后,非要表演举石锁给公主看,拦都拦不住。”
赵子登无语了,秦画那对石锁单个有百十来斤,他酒醉之后必然用力不当,一定很出丑……他很想问问秦画当时还清醒没,是不是笑死了,但张嘴几次也没好意思问出来。
侍女伺候赵子登洗漱完,见他犹自发呆,便提议道:“您要是疲累得很,不如去温泉汤池里泡一泡。”
秦画这道观只不过是打个道观的名头,认真说起来,其实是个温泉别院,里头的汤池分了男女,有时候太子妃夫妇也会来这里泡温泉。
春日里泡温泉,想想都很舒泰,赵子登一听十分意动,他对着道观很熟悉,也不必人引路,自个儿就往汤池走去。
汤池周围有高墙,但顶上是露天的,池子周围有许多布幔,加上晚间起了林雾,整个场景如梦似幻。
赵子登走进围墙,到了池子边上,他脱了外赏,忽然听得一阵水声,那声音不是水流自然流动,而是像有人在池子里撩水。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确然是在男子的汤池边上,但今日并未听说还有别的男客,于是便探头去看池子里的是谁。
只见夕阳的暖黄光晕笼罩着一个女子婀娜的侧影,她的长发湿透,披在肩膀和背上,衬得肌肤光泽如玉,秀颀的颈子下面是一对精致的锁骨,而锁骨下面……是使人血脉喷张的曲线。
赵子登情知自己不该看,但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似乎是察觉有人看她,那女子回过头来,只一眼,赵子登便知那是秦画。
“哗啦”一声,秦画面上虽没有受惊的神色,人却整个没入水中,水面上一时只剩下蒸腾的雾气,佳人再无踪影。
“公主,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赵子登结结巴巴地道完歉,转身往外头走。
赵子登没有听到秦画的回应,脚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他低头,自己的脚踝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住——那是秦画的手。
赵子登没忍住,回头看去,秦画以手趴在池子边上,乌黑的秀发上淋淋地往下滴水,那些水珠顺着她饱满圆润的曲线往下,往下……都在汤池的水中,在袅袅雾气中半遮半掩,极致诱人。
这确然是男池,只不过往日也只有最亲近的人用过,而且池子的水是活水,每次有人泡过之后都清理得很彻底。秦画今日嫌女池那边摆的几盆花木太味道太重,便临时换到了这边。
“嘘。”秦画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脸上忽然漾起一个狡黠而暧昧的笑容。
赵子登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秦画整个拉入了池子之中!
“公主……”
秦画脸上仍是那个笑意,赵子登喉头微动,心中犹如天人交战,秦画却不待他动作,手臂绕倒他脖子上,轻轻一揽,将赵子登拉了过去。
赵子登再也说不出话,灵与肉尽皆沉湎。
第141章 【番外3】
(三)
“小赵侯爷,时辰不早了……”花魁柳绵绵双眼含春地看着赵子登,一只纤纤素手似三春柳一般攀上赵子登的胸膛。赵子登这些年眠花宿柳,知道在这烟花之地,说时辰不早了可不是提醒人安睡,而是……
然而被那只绵软的手触及肌肤,赵子登下意识觉得手感不对,应该更结实,更有弹性一些……他浑身一僵,硬着头皮道:“好。”
然后他亲自起身,吹灭了灯。
赵子登吹灭了灯,人却没有动,呆呆地坐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绵绵可不放过他,要知道赵子登是京中每个妓子都梦寐以求的恩客,手上十分大方,人又温柔英俊,若不是他身份贵重,眼界也高,妓子们就是倒贴钱,也愿意和他春风一度。
“赵郎……”绵绵的身段儿和她的名字一般,混若绵软无骨,似乎是个上前替赵子登宽衣的姿势,却一不小心就朝赵子登怀中跌去。
“哎唷……”绵绵呼痛,心中懊恼这赵小侯爷为何不像传闻中的那般怜香惜玉,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却柳下惠似地坐着不动。
赵子登满脑子都是前几日温泉池子里的事,暗道这样实在不好,伸出手掌往自己脑门上连拍几下,深呼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去抱身旁的绵绵,绵绵趁势攀援而上,正要埋入赵子登的胸膛。
却又被赵子登一把推开,听得赵子登恼怒地叫:“啊啊啊,为什么总感觉不对!”
“不行!”赵子登给自己打气,直接就着地毯,俯身朝绵绵压下去,头朝左边,不行;头朝右边,还是不行;那再换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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