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至认真的想了想,轻笑一声,道:“我肯定打断他的腿。”
周琳琅恨恨的道:“你等着吧,早晚你也有被打断腿的时候。”
她又不是没弟弟,只不过年纪小了点儿,可他早晚会长大。
顾至轻声道:“琳琅?”
他叫得极轻极柔,周琳琅却打了个冷战,如见鬼怪似的望着顾至: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顾至笑笑道:“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
周琳琅没好气的道:“你不用试探我,我对三皇子压根没什么想法。”
“那你对我呢?”
周琳琅卡壳了,惊疑的问顾至:“你是不是疯了?”
顾至很认真的道:“我没疯。”
周琳琅微抬下巴,想了想道:“别跟我说你的心历路程忽然有了什么变化,对不起,和我没关系,你于我而言,就是一个相交数面的陌生人而已。”
顾至松开周琳琅,看她灵巧的远远避开,呵笑一声道:“那你从现在开始想,好好想想,如果我要求娶你,你倒是答不答应。”
周琳琅要说话,顾至抬手,轻轻压到自己唇上,那黑沉的眼睛里满是威胁:“别乱说话,想好再说。”
周琳琅垂眸道:“多蒙顾世子错爱,可惜周琳琅高攀不起。”
顾至嗤笑,他道:“周琳琅,你蠢不蠢?就这烂理由,能唬得住谁?”她非要说高攀不起的话,他要是不讲家世门第,执意要娶呢?
周琳琅无可耐何的道:“顾世子,能不能别开玩笑了?”
顾至打断她道:“你就是不喜欢我呗。”
周琳琅默然,其实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为人如何,行事如何,与她毫无关系,她从来不对一个陌生人有什么要求。
陌生和人亲人是有着巨大差别的,所以她会因为亲人对她的刻薄和苛待而生气而愤怒而心痛,但她不会因为陌生人的刻薄和苛待而动一点儿情绪。
顾至当她是默认,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却也不气馁,语重心长的劝周琳琅:“那也没关系,世上有几对夫妻是靠着互相喜欢才嫁娶的?就算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等以后相处的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我其实对自己人还是很大方的。”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掰着手指道:“喏,现在说说我的优点,起码我身体健康。”
周琳琅哭笑不得。当初她拒绝祁季昭时,第一个想到的可不就是他的身体嘛。
顾至又道:“第二,我虽没权力,可我有势力啊,背靠着顾家,起码周家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欺负你。你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妃,以后在京城里你尽可以横着走。”
周琳琅嗔道:“我又不是螃蟹。”
顾至很懂人性,知道她如今处境不好,他所列举的,全是她急于解决的问题。周琳琅不能说自己有多清高,最起码,顾至实在是个值得婚配的最佳人选。
顾至又道:“第三,我虽然作恶多端,可都是小恶,我脾气总体来说还算很好,不会动手打女人,也不会和女人一般见识,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嫁给我以后会没好日子过。第四,顾家还算富庶,养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没问题。”
周琳琅终是摇头,道:“顾世子,你所说确实极具诱惑力,可惜,没有那点儿相互的喜欢,这样的嫁娶就成了交易。就算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却觉得歉疚。诚如你所说,你能给我的良多,可我能给你什么?”
凡事都是相互的,哪怕交易也是如此。
周琳琅说的可谓至诚,可惜顾至却只嗤笑道:“这你不用多虑,我喜欢你,这就是我能付得起,也愿意付的代价。”
周琳琅被他说得脸一红,一时竟无言以反驳。
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和顾至的可能性。
她一向是个很冷静很自制的人,她认为不可能的事,她根本一丁点儿幻想都不给自己留,是以顾至于她,就是一个……怎么说,是个有点儿傻,有点儿嘴毒,有点儿自私,有点儿冷漠,又有点儿护短,有点儿侠心爆棚的那么个人。
她与顾至交往的次数并不多,可她却能察觉得到,他凡事心里有数,却总是装出来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他待人很有热心和诚心,可脸上总是伪装着面具,让人不敢亲近。
他对她那点儿心思,她不是不懂,只是觉得,他自己尚且只是个没长大的任性的孩子,况且他们这样人家的亲事,他自己根本做不得主,就凭那么一丁点儿因为美色而兴起的情意,又算什么?又怎么值得她自作多情的把自己的以后和命运都搭在他身上?
是以她一直保持着自己那颗略带凉薄的心,连朋友都不敢当。或许她不觉得有什么可自卑的,但这个时代人分三六九等,自有高低贵贱,她不愿意他当她是那种为达目的,可以逢迎拍马,恬颜溜须,不知羞耻,不择手段的女人。
现在他却不惜威逼利诱,想让她嫁他,简直太玄幻了,她接受不能。
第175章 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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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至最后的名单写的稀稀零零,只有几个人名。
周琳琅诧异的道:“怎么就这几个?刚才你不是还写了满满一张呢吗?”
顾至淡漠的道:“刚才那是我仇人的名单。”
“……”
周琳琅半天才喘匀这口气,她发誓,要是再相信顾至的话,她就属小狗。
顾至却咧开嘴笑道:“又生气了?”
周琳琅淡淡的瞥他一眼,道:“没生气,是觉得你挺可怜的。”
假如这真的是他最后一场戏,所能邀请的只有这么几个人,他不可怜吗?
哪知顾至却只是轻描淡写的道:“白事是做给活人看的,人都死了,还管什么风光不风光。心里真正有我的,来不来都无所谓。”
他前头说得一本正经,到这话锋一转,目光咄咄的望着周琳琅道:“当然,如果能得你亲自祭奠,又另当别论,我会很欣慰,地下有知,也会心满意足。”
周琳琅真觉得顾至是疯了,从前他哪会说这么直接露骨的话,不过他自说他的,她已经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意思了:她拒绝。
周琳琅拿了名单出去,交给时遇。请人也好,叫人采买食材也好,周琳琅就是个动嘴的。她望着前院隐约可见的白色,心里莫名其妙的不是滋味。
顾至站在她身后道:“你可别瞎打主意。”
周琳琅头也不回的道:“你又知道了?自作聪明。”
顾至道:“你一眨眼睛,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周琳琅才不信,也不愿意同他胡说,便道:“你既然要做戏引鱼上钩,最好做得完美无缺一些,别回头露了马脚,你可就真招来杀身之祸了。”
顾至哈哈大笑,道:“这你可错了,我不是饵。”
周琳琅抿紧了唇。是,他不是,她才是。她到底当初是怎么答应他的?这厮惯会装模作样,要不是他露出那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她怎么会脑子一热就答应?
周琳琅并没能等到多久,顾家人就到了。
彼时顾至的灵堂前正热闹着,前来吊唁的人还不少,都是顾至亲结交的同僚或是军士。周琳琅也才知道,他又骗她,什么待客名单,那根本就是个噱头,不过是花架子唬着她玩儿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好在周琳琅早有准备,时遇又叫了酒馆里的饭菜,不论来多少人都够用。
正午时分,李翊亲自带人前来上香。
周琳琅只能亲自跪地相迎,心里把顾至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知他打哪儿真弄来了一具尸体,时日久了,那味道遮都遮不住。
她做为顾家的管事,身披孝袍,忙前忙后,都快晕过去了。
李翊也被这味道薰得一个踉跄,以目示意周琳琅:怎么回事?
周琳琅摇头,回了个无耐的眼神:我也管不了啊。
李翊摇头苦笑:算了。
由周琳琅带路,到了灵前,李翊捏着鼻子上了三炷香。
这里没有顾至的亲人,时遇只好做为顾家最亲近的——下仆,跪在蒲团上回礼。
也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报:“报,周公子,外头有人自称是镇国公派来的人,要接顾世子回京城呢。”
周琳琅神色一凛:来了。
她向李翊看了一眼:“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要不,请殿下后院暂歇?”
李翊摇头,他怎么能把周琳琅一个人留下。
周琳琅没那么傻,她与顾至非亲非故,充什么大尾巴狼?因此叫了时遇,一起迎到大门外。
时遇一见那人就跪下了:“武伯。”
领头的人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脸络腮胡子,一双精光乍现的眼,表明他是个武功高手。
他就是镇国公身边的侍卫长武齐。
武齐见到时遇也挺惊讶:“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时遇抹着眼睛道:“我家三爷听说世子爷出了事,就亲自要来这接世子爷还乡,可走到中州,三爷病危,只好先派小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