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又疯了一个吗?郑元青好好的要和她说什么,语气还尽是对她的包容。
顾锦芙心里隐约觉得不好,可细想自己并没有什么破绽才是。郑元青在她进去后,还驻足在殿门外,温和的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刚才她在庑廊下捂耳朵跳脚的样子,有着女子的姿态,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如若她跟前再站一个男人,那样子和撒娇也没有区别了。
郑元青想到撒娇二字,骤然收紧拳头,侧耳听到殿内隐约传出的帝王笑声。他站了良久,才再挪动脚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早膳过后,赵祁慎传了户部尚书,顾锦芙趁这个时间回了趟内衙门。还在外头当差的郑元青没有再拦她说话,她乐得不用敷衍,脚下走得飞快。
今儿绣房为刘太后做的新衣正好完工,顾锦芙回到内衙门,发现李望不在,听到说是去给太后送衣裳了,扯着嘴角淡淡一笑便领着内司监众人议事。
而刘太后那头正跟侄女说事情。
“再过一两个月,你这儿就该显了,冬衣能遮一遮。但还有那么时间,你索性就搬到哀家这里来。”
刘皇后正拿着银签子挑葡萄吃,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颤,笑道:“那不是太麻烦您老人家了。”
“哀家是不怕麻烦,就怕你身边的人不知好歹,再给你惹什么麻烦来!”
刘太后意有所指,看向刚刚养好伤的秀琴。
秀琴被她冷冷的眼神扫过,心尖都在哆嗦,脸色煞白。
刘皇后把银签子搁下,心里也不太|安,回道:“上回都是那畜生惹的祸事,秀琴也是无辜。陛下脾气太冲。”
“不管是怎么都好,你少往到处乱跑,注意着才是。”
刘皇后只能装作乖巧的应好,好在刘太后没有再提搬过来的事,又缝首辅前来求见,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首辅快步走进殿里,朝刘太后禀道:“娘娘,付敏之那里查到刺杀之事与穆王可能相关。”
刘太后闻言颇为吃惊:“确实?”
“确实。”首辅一拱手说道,“穆王手里有着约三万的兵力,付敏之那里犹豫着要怎么上报,如若揭发,擒穆王怕是要发生内战。”
这就是说穆王会反。刘太后眼珠子一转,问:“我们怕这三万兵力?”
首辅一愣,说:“自然是不怕,京城拥兵十万,如何怕穆王。”
“那就让他反!”刘太后突然一拍桌子。首辅还在琢磨这‘叫他反’的意思,就见刘太后朝自己示意。
他上前,细细听她吩咐的几句,双眼一亮:“娘娘好计。”
离开慈宁宫的刘皇后坐在辇上,刘皇后知道孩子的事情迫在眉睫。
再不想个办法,太后那里就该知道真相,若是下回再说要搬到慈宁宫去,她也没有理由回绝。
刘皇后急得心里直冒火,恨恨瞪了眼成事不足反丢人的秀琴,骂道:“废物!”
秀琴被斥责,难堪垂低头,也不知道是该怨天子,还是怨自己不争气。在扶着刘皇后下辇的时候,她委屈巴巴地说:“娘娘,您恼奴才可以。可是奴婢觉得娘娘这计就是换做别人恐怕也行不通的。”
“你倒是这个时候狡辩起来了。”
“不是的娘娘。”秀琴忙澄清,在她耳边低语,“大家都说,新来的陛下其实不好女色,日夜都跟着那个魏锦纠扯不清。”
刘皇后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她:“可真?!”
“您不信奴婢,您再随便喊个人到跟前来问。”
赵祁慎居然不喜女色?刘皇后脑海里隐约浮现顾锦芙的模样,回想起她精致的眉眼,还有高挑清瘦的身姿......又是这些个阉货媚上!
她的丈夫身边也不缺这样的阉货,还有最终让她丈夫死于非命的臭道士。
刘皇后指甲一下子就狠狠掐进了肉里。
***
赵祁慎见过户部尚书,商议过赋税的事情就到了中午。
顾锦芙为他张罗好午膳,抬头看到外边正当空的日头,猛然想起郑元青早上约她的事。
她看了那日头片刻,就又继续该忙什么忙什么。
她本想中午回去歇一会儿,结果赵祁慎非拉着她说话,让她困了就在长榻上歇着。他缠人得很,顾锦芙一时也没拧过他,就那么一个躺在龙榻,一个躺在长榻上,隔着道屏风忆起旧事来。
“你还记得我们摘桑子的事么,你不小心沾了毛虫,痒了一天。还是我跑了几回,去给你打井水.......”
赵祁慎回想着从前领着她瞎跑,是蛮高兴的。然而话落半会,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原来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先迷糊过去了。赵祁慎本还想通过两人经历的旧事触动触动她,结果她睡得这一个叫快,还在轻声打鼾,气得他来到她榻前想把人掐醒。
手伸到她脸颊边,却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细滑的肌肤让他心头悸动着,最后无奈笑笑给她拉好薄毯。
郑元青按着约定到了宫道上,身姿笔直站了良久,看着正中的太阳慢慢斜到一边,他要等的人也不见身影。
空空的石道,两边朱红高墙。他只影站在那里,这样的情形和当年他在等她消息的时候很相像。
直至夕阳西斜,他才闭了闭眼,抬脚往宫门走。再过一刻钟,宫门就会落锁,他知道她不会来了。
原本她也没有答应要来......其实来不来,也没有什么区别。郑元青眼中闪过不为人知的情绪,离开了他站了整下午的地方。
第20章
夜幕降临,黑沉沉的天不要说月亮,连星星都不见半颗。还刮起风,吹得窗柩都在咣当作响。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顾锦芙爬上炕,探头往外边看了眼。
赵祁慎坐在另一侧,气定神闲的翻书,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
顾锦芙侧头瞥了几眼,在书皮上医经二字掠过,心想哪翻出来的医书,难道他还准备干个副业不成?
瞧这津津有味的样子。
她瞅了几眼,正好一阵风迎面吹进来,冷得她缩脖子,把窗关上。
她坐到在炕上,两条腿慢慢往地上挪:“我回去了啊,再不走,下起雨来也麻烦。”
赵祁慎终于从书页上抬眼:“别回了,你那屋凉,一会我们接着说中午没说完的事。”
顾锦芙很想翻白眼,把脸搁在灯罩上,神色幽幽地看他:“这位主子爷,回忆屁孩儿时期的事有什么乐头?”
中午听着就跟催眠曲似的。
屁孩儿?他一听可不乐意了:“什么叫屁孩儿?你是觉得这名称好听?”
即便那会他十岁,她十三,那也只长三岁!他就成屁孩儿了?!
顾锦芙一听他要较真,忙咧嘴笑讨好道:“不,是臣说那时自个幼稚着呢,不堪回首。您歇着,臣这就先走了。”
说罢跳下炕跑得飞快,连给他喊回来的机会没有。
他是洪水猛兽吗?
赵祁慎气得冷笑,拿起医经继续看上面写的孕嗣那篇章。
半夜里果然下了雨,打在瓦上噼啪作响,赵祁慎被雨声惊醒,想到她那间朝北的屋子。在建兴的时候中秋没过就得穿两条裤子,她那么怕冷,这一下雨就更凉了,还潮。
明儿起还是不让她回屋睡,正好也能培养培养感情。
赵祁慎想着心里就净是高兴,翻来覆去许久才再睡着。
到了天明,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乾清宫里伺候的已经来了两波,赵祁慎穿了件玄色窄袖的盘领袍子,抬头看到一众宫人皱眉问道:“怎么还不见魏公公。”
一位常在跟前伺候的太监上前禀道:“方才魏公公身边的欢喜来过一趟,说是魏公公夜里就发现不舒服,说今儿会晚一些到御前来。”
不舒服?
赵祁慎想到她昨晚逃跑时龙精虎猛的样:“昨儿不是还好好的。”
“说是下半夜的事呢。”
太监弓着身,也说不明白。
赵祁慎当即把手往身后一背,嘴里说了声到后头去,就出了屋。
后边一大群人只好忙张罗着拿雨具,匆匆跟上。
卓宏当值还没换班,也跟随在天子身边,听到说是顾锦芙病了,面上有担忧:“魏公公一到秋日就畏寒,跟以前还是有干系的。”
王府旧部的家将都知道她落过水,虽然不知她是女儿身,但平素皆笑她身体素质和闺阁女子没什么区别。
何况他们这爷自小就惯着,他们都当是娇惯的。
赵祁慎突然来到内衙门,直冲着里边院子去,可惊得一众人都出来跪迎。
顾锦芙这会正抱着肚子,一声皇上驾到让她打了个哆嗦。
他怎么跑来了?
她忙整整衣裳,见没有什么异样,忍着小腹坠疼去开门。
那头赵祁慎就冲了进来,险些没把她撞翻,紧要关头拉了她一把:“你怎么下地了,哪儿不舒服?”
顾锦芙稳住身子,余光扫到外头,乖乖,乌泱泱一堆人都坚在院子里。
她嘴角抽了抽,将他拽了进来,忙关上门。
“您这劳师动众的跑来做什么?”
他正细细打量她神色,见她脸色是比平时看着显得蜡黄,伸手去探她额头:“好像也没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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