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种地方不干不净的,我也觉得脏透了。若是不进那人的房间,我现在还是干净的。脏了就是脏了,再怎么清洗也洗不干净。”红袖突然泪眼蒙蒙地抬起头,朝着景东柘望了过来,“让小二不要准备了,我就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力气恢复了,立即回军营,你……先回去吧。”
原本,景东柘是打算在她沐浴的时候离开的,但是,亲耳听见她催促自己离开,他反而越是放心不下她了,哪怕他可以派人守在门外。
双脚不由自主地缓缓朝着床榻靠近,景东柘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的全都是如何安抚的话,但这种心急如焚的时刻,越是想要安抚,越是发觉自己词穷,居然连安慰一个女人都毫无本事。
待景东柘双脚在床畔站定,嘴里吐出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你看窗外的月色,很好。”
红袖霎时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给震慑住了,正在缓缓滋生的泪水都似乎停止了涌动,怔了怔,朝着打开的窗户望去,果然,一轮圆乎乎的月儿似乎就挂在窗台上,看着纯洁又可爱。
原本,在今晚之前,她一直也是喜欢月亮的,无论它是如何形态,她都喜欢它的圣洁与皎洁,但今日,望着那纯洁的月儿,她越发觉得自己被衬得肮脏不堪。
瘪了瘪嘴,红袖垂下落寞忧伤的眸子,低声道,“与我何干?”
“月亮很干净,但你比它更干净。”
这般动人的话从景东柘此类粗人的嘴里跑出来,委实很感动人,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但红袖还是深深地被他的这份心意感动,只觉得眼眶热腾腾的,睁都睁不开。
“虽然我与你并不相熟,但我感觉得出来,每当你扯谎的时候,这声音就轻飘飘的,说得毫无力度。”红袖抬起袖子,擦拭去眼眶里的泪水,对着景东柘命令道,“你坐下来,我给你看一件东西。”
若这里是在桌边,在水边之类的地方,红袖让自己坐下,景东柘不会顾虑太多,可这是一张床榻,即便她只是坐着,他也不合适与她一起坐着,尽显暧:昧与尴尬。
见景东柘身躯挺得笔直,毫无坐下来的意思,红袖自嘲地笑了笑,“你还说我干净呢,可不是假话?都嫌弃到这种地步了?我又没让你亲我抱我,只是坐下来,有这般艰难?”
不知是红袖这番话里的哪个字眼打击到了自己,景东柘眸光一沉,再无犹豫地坐在了床沿,以此证明他说的是真话。
“你让我想到了账房先生的算盘,拨一下动一下。不过,还是谢谢你愿意勉强坐下来,看一看我这不堪之处。”红袖朝着景东柘侧过脸蛋,红润的嘴唇撅得高高的,一只手指指着自己看上去并无异样的嘴唇,神情忧伤道,“这儿,连我未婚夫都没有亲过,原本是洞房之夜留给他的,如今,一不小心便被那男扮女装的混账给亲了。即便我未婚夫永远都不知道,但我心里知道,脏了便是脏了……”
虽然景东柘对那弘青彦的痛恨不会比红袖少多少,但红袖这番话却让他觉得瞬间没脸面对,原来她果真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子,但是,相比于那个男扮女装的混账,好像更显混账的人是他……
在那个她得风寒高烧的夜晚,虽然是她迷迷糊糊凑上来的,但他后来确实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她……
那弘青彦也许只是蜻蜓点水地触碰到了她的唇瓣,但他呢,哪里是简单的触碰?若是她知道实情,两厢一比较,恐怕会情意饶了那弘青彦,想要对他碎尸万段。
红袖见景东柘盯着自己唇瓣的眼神呆滞,美眸里的痛色不禁更加深沉,他一定是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也觉得自己脏了。
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红袖幽幽地问道,“你嘴唇上的脏,你是不是肉眼就能看见?能不能拿一面镜子给我照照?”
景东柘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依旧呆滞,脑袋里嗡嗡作响,嘴里则还算清晰地拒绝道,“这里没有镜子。”
这男人找都没有找就说这里没有镜子,红袖只当他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嘴唇上的惨状,一时间,她也无心去看,只是一脸央求道,“帮我去打一盆水来,我要洗一洗嘴唇。”
虽然这话与她之前的话起了矛盾,但是,除了用水擦拭,她还能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吗?难不成,她还能把这嘴唇给一刀割掉,然后换一副崭新的?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红袖这嘴唇上确实有被污染的痕迹,那比起给她拿镜子,自然是去帮她打水来得简单,但此时此刻,她这嘴唇并无任何异状,在景东柘心里,无论是照镜子还是用水擦拭,都毫无必要。
他一心一意地认定,真正污染她嘴唇的人不是弘青彦,而是他。
望着这个陷入悲伤的可怜小女子,景东柘心潮起伏,原先不敢想的事突然敢去想了,原先不敢做的决定也开始做了。
“好。”待景东柘沉沉地落下这一个字,红袖便见他颀长的身躯猛地站了起来,作势好像是要给她打水去了。
但是,红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侧过来的脸庞收回去搁放在膝盖上,那颀长的身躯突然重新又坐了下来,但这一次,景东柘并不是简单地坐下,而是还有了其他的动作。
在红袖震惊非常的眸光中,景东柘突然侧身捧着她的脸,又重又狠、又狂又蛮地吻住了她整个嘴唇。
许是她心凉的缘故,她的嘴唇是凉悠悠的,但他的唇却是温热的,当两者一接壤,两人之间原本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似乎陡然拉近,近到再也不能再近。
他触到了她的滋味,她何尝不是明白了他的滋味?
红袖呆愣了半饷,终于回过神来,心里暗潮涌动,却没有任何反抗与异议,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吻自己,为何要吻自己,他不是答应去帮自己打一盆水来吗?
总之,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是跟那弘青彦一样,对自己产生了兴致,她心里是知道的,他对她没有兴致。
原以为这男人还会有其他的动作,但他只是短短地这般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便缓缓地松开了她。
红袖面色潮红地瞪着面色尴尬的男人,只觉得那原本想要被自己抛弃的嘴唇重新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你……你为何亲我?”红袖生怕景东柘就这般不清不楚地离开,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想要问个究竟。
景东柘撇开眼,躲掉红袖那双纯净又明亮的美眸,望着床榻的边角道,“你不是嫌自己的嘴唇上有其他男人的痕迹么,与其用水擦,不如用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去掩盖或者抹杀。”
这样的理由鬼才相信,红袖哭笑不得地盯着景东柘,“你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但最合适的那个男人,你有问过我谁合适吗?”
景东柘的俊脸沉了沉,“你想说你的未婚夫合适,是不是?但此刻他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你嫌弃我,下次可以让他来抹杀我的。”
“嗯,”红袖故意点了点头,道,“他好像明日就要来看我了。”
景东柘一听,心里像是被一团麻堵住了似的,难受得厉害,此时此刻,他想要赶紧离开这间屋子,去外头透透气,于是,他微微地动了动手臂,想要将红袖的双手给挣脫掉。
但红袖却紧抓着不放,眸光闪闪地望着他道,“你别想走,帮人帮到底。”
帮人帮到底?景东柘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红袖继续撅着嘴,道,“我觉得上面还留有那混账男人的痕迹,你能不能再帮忙清理一下?”
景东柘望着红袖那似乎越撅越高、越撅越可爱的嘴唇,新潮起伏得厉害,但还是沉着脸道,“你可以等他回来再——”
红袖却猛地打断他道,“我不想等。你帮都帮了,帮是不帮?”
景东柘望着红袖那充满媚惑的美眸与嘴唇,明知自己不能再继续无理取闹,但还是在她发光的眼神中,缓缓地俯下身去,重新抱住了她的脸蛋,将嘴唇覆盖住她的。
这毕竟不是那个红袖神志不清的夜晚,景东柘哪怕很想要深深地吻她,但也不敢放肆,只是像方才那般,单纯地覆盖着,紧贴着。
没一会儿,红袖便满脸不满地主动将他推开,幽怨地瞪着他道,“你给自己洗脸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拿块帕子将自己的脸蒙住,不用动也不用移?”
虽然红袖只是打个比方,但景东柘还是听懂了,知道她是在指责自己不“尽职”。
“虽然这种事情我毫无经验,但是,俗话讲得好,没有吃过猪肉,总会见过猪跑。我可以先教你。”红袖话落,便主动圈住景东柘的脖颈,主动将唇瓣印了上去。
红袖虽然不知情,但景东柘是知情的,当她唇舌并进的时候,在他看来,与那晚上的她差不了多少,只是那晚上的她,她并不记得,而现在的她,她是清醒的。
那熟悉的香软滋味在自己的嘴里滋滋滋地蔓延看来,属于景东柘的那些隐忍与理智逐渐溃不成军,一把闭上清明的眼睛,景东柘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子,既然他喜欢上了,那便好好地喜欢,无论她最终的选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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