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景东柘感觉得到,她就在外面,一直在,他听不见她的呼吸,却能感觉到她深深浅浅的呼吸。
原本景东柘一直盼望着暴雨快点下来,可以缓解营帐内的闷热,但随着红袖无声无息待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宁可自己脸上挥汗如雨,也不希望暴雨下来,他宁可如王定安兄弟俩说的那般,今晚只是空响雷。
但这世上,事与愿违的事情总是多不胜多,一个不经意间,只听噼里啪啦一声,暴雨说降就降,营帐内的景东柘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无特别的反应,但营帐外的红袖像是吓得不轻,“哇”一声惊叹之后,便索性骂了起来,“老天爷,你开什么玩笑,就不能先打声招呼?懂不懂怜香惜玉?哦,我不是香玉,我是粪土一般的男人。”
红袖对天的话语,更像是自言自语,哪怕说得极为响亮,但却被雨声以及雷声覆盖得毫无力度,但景东柘偏偏可以挥开雷雨的噪音,将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怎么由衷地觉得,这女人不是在骂老天爷,倒是在骂他,或者是在骂他之流的男人呀?
接下来,便是暴雨持续地浇灌,没有停歇,也没有减弱的架势,红袖在一顿数落之后,便又没有了声响,像是彻底被雷雨湮灭。
景东柘的心却逐渐提了起来,越提越上。
他所住的营帐是全军营最好的一个,但是,四周并没有防雨的布置,即便门帘上有一块凸出,但这雷雨这般宏大,伴随着旷野的狂风,哪里肯直直地落下,定然是斜着劈来。
是以,可想而知,站在外头的红袖,很有可能要被暴雨淋湿,即便不淋湿,双脚双腿定然要湿掉。
景东柘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对着外头喊一声,让红袖进来避一避雨,但是,这里是军营,这是他男人的营帐,深更半夜的,哪里能让一个姑娘家进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但是,一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红袖那自暴自弃的腔调,景东柘便安慰自己道,既然她都愿意那般面对他,夜半共处一室又有何妨?
可是,这个在他眼里脸皮极厚的女人,今夜却显得格外规矩,似乎要恪守城主交待下来的本分任务,哪怕天上下来冰雹,她也不会躲闪。
这真是个蠢女人,天下第一蠢的蠢女人!
景东柘被自己的思绪与念头煎熬了许久,终于风风火火地下了床,穿上了衣裳朝着门帘大步走去。
☆、东青劫28
一把撩开门帘,景东柘却意料之外地没有看到红袖的身影。
心里猛地一怔,景东柘站在门口,微微猫着身姿,心绪极为复杂。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见,他立即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她跑回自己的营帐躲雨去了,一种是遭遇了不测,前者是安全的,后者是危险的,但他的心居然矛盾得希望是后者。
没有用任何雨具遮挡,景东柘先绕着营帐默不作声地走了一圈,见还是没有红袖的身影,便大步朝着红袖三人的营帐走去。
雷还是轰隆隆地打着,间或着闪电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到他的身上,湿了他的脸、他的眼、他的身,但他却毫无感觉。
默默地跨进红袖三人的营帐,在闪电的映照下,景东柘看到王安定兄弟在各自的床榻上沉沉入睡,而靠边的那张属于红袖的床却空空如也。
她居然也不在自己的营帐?
当自己的“愿望成真”之后,景东柘嘴里却像是吃进了黄连似的,简直苦不堪言,甚至后悔莫及,仿佛就是他的不怀好意,才促使红袖有可能遭遇不测。
巡逻的侍卫看见景东柘独自在雨中发怔,冲到他面前,问道,“景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景东柘抹一把满是雨水的脸,问道,“看见洪修了吗?”
“之前见他守在你的营帐外的,怎么,他不见了?”
“限一个时辰内将他找到。”
“是!”
暴雨猛烈与密集得令人挪不开步,景东柘走到自己的营帐外,再一次走了一圈,将每一个角落得看了个仔细,但是,还是没有有关于红袖的蛛丝马迹。
要不要亲自去找?理由呢?
犹犹豫豫中,景东柘踏进了自己的营帐,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愕地顿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那个他正在万分担心的女人,居然就站在他的营帐里!
这且不算,她头上的兵帽已经不见,湿漉漉的头发全都披散在脸的一侧,而她手里正拿着他洗浴时所用的布帛在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红袖似乎正在凝神专注地擦拭着头发,身上虽仍旧穿着那身臃肿的湿漉漉往下滴水的兵服,但那微微屈身的姿态,加上她侧首擦拭的动作,衬得她女人味十足,像水一般的清新湿润与像花儿一般的娇艳妩媚一道扑面而来,令景东柘瞬间移不开眼,只觉得自己呼吸不是停滞了,就是消失了。
心里刚刚暗松了一口气,景东柘复又被她这番自得其乐的姿态给刺激得浑身烦躁又怄火。
这女人凭什么一声不吭地走进自己的营帐?凭什么拿着他洗浴的布帛擦拭她的头发?凭什么?
景东柘俨然忘记了,之前他还十分期待她可以主动走进他的营帐避风避雨。
好一会儿,待发梢的水确定不会再往下滴水了,红袖这才动作潇洒地将头发统统往头后一甩,摆正自己侧弯的头,猛地发现景东柘的到来。
大概是觉察到他不悦的眼神正落在自己的手上,红袖吐了吐舌头,赶紧将手上的布帛放到原来的位置上,嘴里嘀咕一声,“借一下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谁准你进来的?”景东柘冷冷地质问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红袖如此冷漠地说话,甚至有些凶狠无情。
红袖似乎被吓了一跳,愣了半饷才反应过来,但却没有像平日那般骄傲与跋扈,而是将湿漉漉的兵帽戴到头上,一边从景东柘身旁走过,一边道,“属下冒犯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属下,显得自己的地位没有他高,但景东柘怎么听怎么像是她在损他。
“出去。”
景东柘话虽说得极不客气,但内心却十分期待红袖会像之前那般,死皮赖脸地跟他吵架,甚至厚着脸皮待在他的营帐里避雨。
“小气。”红袖丢下这么两个字,却再没有了下文,而是乖乖地走出去了。
景东柘回头朝着她看去,能够清晰地看见,她兵帽里的水沿着她的后脑勺往下流淌,也就是说,方才她那头着实是白擦了。
红袖撩开门帘的那一刻,景东柘很想喊一声回来,但是,那两个字噎在喉咙口,半天喊不出来。
她没事就好,他不必对她关心太多,她有未婚夫,又不是他的谁。
景东柘安慰好自己,想要将自己湿漉漉的头与脸擦拭一下,这里的条件不必京城自己家,可供擦拭的布帛就那么一条,如今还是被红袖擦过的。
虽然景东柘可以拿他其他干净的衣裳来擦,但是,他的双脚却不听使唤地朝着那块红袖擦过的布帛走去,将它抓在了手上,未做多少犹豫便朝着自己的脸上擦去。
擦拭的时候,他忍不住地想,这块布帛除了擦拭过她的头发,是不是还擦拭过她的脸?
这般一想,隐隐地,他像是能够从湿润的布帛中闻到幽幽的女儿香,整个人便立即又变得不正常起来。
换好干净的衣裳之后,景东柘便上了床,躺了下去。
外头的狂风与暴雨却还在不停歇地继续着,而红袖必然还站在外头。
“洪修,你回来了?刚才去哪儿了?”外头巡逻兼找人的士兵看见红袖,也便放下心来,没有提景东柘寻找她的事。
红袖粗着嗓门,对着他们笑道,“还有什么事,上茅房去啦!”
景东柘的脸顿时一黑,敢情他这营帐在她眼里就是茅房?那她还进来干什么?
不知躺了多久,景东柘突然起身,轻轻地走到门帘之后,透过被风吹动的门帘缝隙,他清楚地看到红袖那倔强又娇小的背影,一半在营帐的遮掩下,一半却被斜风细雨袭击。
虽然是夏夜,但在这样的暴雨浇灌下,温度也在急速的下降之中,闷热不见了,酷热也不见了,景东柘的薄唇紧紧地抿着,看到红袖的身子时不时地哆嗦一下。
她毕竟是个女子,有再强健的体魄怎能强得过男人?会不会因此得了风寒?
景东柘站在门帘后犹豫了无数次,想要随便扯个借口叫红袖进来避雨,但是,最终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了念头,理由无非都是:男女授受不亲,她有未婚夫……
但这样的夜充满了无尽的煎熬,他如何睡得着?这一晚,景东柘倒是没有对红袖想入非非,而是纯粹地担心她会不胜风雨。
“咳……咳咳……”
“阿嚏……阿嚏……”
当红袖的咳嗽声和阿嚏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之后,景东柘又从床上跳了下来,黑着脸一把撩开门帘,以不耐烦的口吻道,“吵死了,你给我进来。”
红袖受惊似的将自己的嘴巴捂住,可越是捂住,反而咳嗽得越是厉害,只好将手又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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