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皇家的丑闻,琅王若不想与万岁相认,还是不涉入太多才好。
待得二人过江返回王府时,琼娘提着的心,才真正全放下来。
一开房门,两个小儿都在各自的小木床里安睡。琼娘亲了亲他们的面庞,真心是觉得使人在皇家着实是提心吊胆。父子君臣,真是折损了原来的天伦之乐。
此番这么一闹,琼娘隐隐担心皇帝会认回楚邪。
若是楚邪真的归为成了皇子……依着皇帝对他的私心偏爱,她也拿不准楚邪会不会成为储君。
琼娘不敢再往下想。
若是前世的她,是决然不会阻挡夫君力争上游的。可是今世的她,全然没有前世的上进。更没有野心陪王伴驾,君临天下。
那皇宫太大,屋堂太多,每个屋堂里都得塞下美人成对成双。
可是她的心太窄,便是连个蝶衣恋花,都忍受不得,哪里有那等如海的胸怀去容纳众多的妃嫔娘娘?
但是身为皇帝又是身不由己,就算想洁身自好,可是以后那么多的肱骨重臣要维系。那么多的世家要拉拢,哪家的女儿都得拣选个进宫,来平衡着一朝势力的平衡安稳……
琼娘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可是今日走得有点远,一路思绪如柳花飞舞,上下起伏,越想竟然越忧郁。
以致于到了晚上,琅王前来求欢时也不大起劲。
琅王见她不配合,自然是不依,便一边撩拨着她一边问,为何这般的不专心。
琼娘正想到那六宫争宠时,心内一酸,道:“怕将来王爷登基,空有六宫粉黛,而王爷却无腰力受用,便是现在给王爷节省些,留待日后细水长流。”
楚邪实在是跟不上自己这位下堂妻奔放曲折的思绪,只是被那“腰力不够”气着了,便是一挺腰问:“你说这等子的力道不够?”
第194章
琼娘得他顶得一时失语, 便涨红着脸, 羞恼道:“哪个跟你说这些?”
楚邪用力压着她道:“那个劳甚子的皇位,谁爱坐谁坐去,你倒是担忧起个乱七八糟的,不过若是称帝倒是有一样好,看你还敢弄出个休书来折腾我?便是弄个小冷宫, 关起来,继续给我生孩子!”
琼娘见他说得下道, 不由得笑骂着推他。
楚邪笑着咬住她的鼻尖, 一边微微粗喘一边道:“积存的宝贝都是我家小琼娘的,哪个都分不去!”
这床幔的话便越发热辣滚烫,听得不能入耳, 夜色加浓,月上窗棂, 看着屋内的烛光摇曳……
静敏妃与二皇子谋反的事情, 着实是皇家之丑闻, 更是不宜入公堂来审。
但是琅王却是不能不过问静敏妃的事情。
母亲在病症发作前的种种迹象追查起来, 都与静敏妃脱不开干系。
据说那静敏妃在入宫前曾经与母亲交情甚好, 成为江东的手帕之交,甚至母亲因为自己不能再生育而愧疚, 建言楚归农迎娶静敏妃为平妻,被父亲断然拒绝后,静敏妃入宫承宠,生下了二皇子。那时, 她们的书信往外也不曾断过。
也正是这层的关系,当初琅王上京时才与二皇子接下了莫逆之交。
琅王在怀疑母亲过世蹊跷后,便命人去检查了当年母亲与静敏妃的通信,因为母亲爱保存信件的缘故,便在信纸上发现了毒粉的痕迹。
因为那毒会让人不知不觉衰竭而死,乃是最为隐秘的毒药,不会让人产生蹊跷,真是杀人与无形。
母亲当年喜欢一边读信一边吃些果子,手指沾染的毒粉就是这般进入到了嘴中的。
当琅王向皇帝透露自己的母亲临死前的症状,与自己先前中毒时一样,以及当年书信的调查结果时。
皇帝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便于琅王一同去审了那静敏妃。
静敏妃倒是没有想到琅王竟然能追查到她当面谋害晴柔的事情,事已至此,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下便是凄迷的一笑:“我早于她认识的归农,却被她横刀夺爱,可她因为配!一个残花败柳带着野种的女人,却害得归农再无子嗣。我倒是想放过她,可她曾放过我?却是连我的丈夫都不肯放过,依然勾搭得不肯放手,竟然追去江东……”
嘉康帝再也听不进去,只狠声道:“你这个蛇蝎女人!枉自晴柔嘱咐着朕要多照拂与你!你却恩将仇报,如此待她!”
楚邪在一旁听得手紧紧握住,若是琼娘事先再三交代,他恨不得亲自一刀戳穿了这女人。
不过琼娘说了,这是皇帝的女人,就算他再恨也不可越俎代庖。既然不想与皇帝相认,那么便要恪守好为人臣之礼节,这一点上万万不能忘。
既然真相大白,楚邪也不想再听下去,为了防止自己忍耐不住,他便走出了囚室。
江东的阴雨终于过去,屋外是一片璨烂的阳光。
可是屋后显然暖阳未至,里面传来凄厉的号声。
当皇帝再走出囚室时,脸上的煞气未退,手上尤滴着血,囚室里再去叫喊声。
琅王并没有问,也只当做没有看到他手上的血,只看着远处漂浮的云淡淡道:“万岁,此间骚乱抚平,您也该起驾回京了。”
皇帝心知琅王说得对,可是心内却是沉甸甸的。他原以为这次江东之旅不过是追思故人,看一看儿子的近况。
可是谁知,却挖出了陈年的冤情——原来晴柔是被自己的妃子给毒害死的!若是没有那恶毒的女人,晴柔应该还活在世上,自己的儿子忘山也不会幼年时便失了母亲。
嘉康帝就算再能推卸责任,此时也摆脱不掉满心的负罪感。
儿子明明知道自己乃是他的生父,却一直是疏离不肯相认,岂不是心存怨尤?
虽然刚才亲手弑杀了那毒妇,可是嘉康帝仍然觉得不够解恨。
此时见儿子催促自己离开,便开口道:“忘山,你却随朕回去吧,你小时吃的苦头,朕都会一一补偿的。”
楚邪语气平板,鞠礼道:“臣乃江东楚王独子,自幼锦衣玉食,将帅信服,不曾吃苦,如今江东天灾方平,诸事待兴,臣实在不宜离开经江东。”
万岁见楚邪不肯往他的话茬上说,自是有叹了口气,可是心内却渐渐有了主意。
如今被这静敏妃一闹也好,起码群臣们俱是猜测楚邪的真正身份,到时候不妨慢慢放风,到时候,再叫他认祖归宗。
虽然静敏妃被秘密处死,可是刘剡却一时不能赐死。
倒不是嘉康帝舐犊情深,而是他向来注重帝王名声,这等老子亲自赐死儿子的事情,写在史书上便不大好看了。
是以嘉康帝下令,将刘剡押往京城,以治军不善之命,囚入皇寺后山。
如今,嘉康帝毫无慈父之心,只要想到这个儿子流淌着那个恶毒女人的血,他都感觉到恶心。
但是这个过场必须得走,待入了后山,寺庙里茹素吃苦,若是二皇子身体耐受不得,一时染了重病死了,一切都顺理成章。
到时候,群臣自然也挑剔不出什么,史书上也不过留下这个短命儿子的生卒年罢了。
也是因为出了静敏妃和二皇子的事,押送走了刘剡后,嘉康帝几日来都是心情阴郁,难以排遣,也失了巡游江东的兴致,准备不日就启程返京。
胡大人对圣上道:“圣上,二皇子前段时间执掌兵部,刻意笼络人心,若是有人受其蛊惑,在圣上返京途中阻挠,却是有些风险。可否请琅王护驾到京城?”
嘉康帝如今看着这帮子老臣,心里都是一阵吞毛,尤其是这位胡大人,虽则是以刚正不阿,敢于直谏而闻名,可是他哪是忠于自己?不过是沽名钓誉,求得贤名的蠢物罢了。
皇帝心内知道,自己回京后,便是这些老臣们归里还乡时,可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更何况这位胡大人难得识趣一回,所提的谏言也是他心知所喜。
可是圣旨到了琅王那里,却还是不咸不淡地婉拒,甚至连腿疾复发,不良于行的借口都用上了。
琅王这般的傲横无礼,可是这些个重臣却再也没有横眉立目谏言挑刺的。
事实上,那场宫变以后,江东虽然变得暖阳灿烂,到处鸟语花香,可诸位大臣们却再无心思游山玩水,在巨石楼台处留下自己的墨宝。
他们便是三五个相熟凑成一堆,拿出了琅王的生平履历,用着当年科举应试的劲头儿校对,加之这里面还有些老臣带着妻眷的,便是费神去想皇帝的那位表姐何时出宫嫁入的江东。
这么细细一算,诸位大人们脑门的白毛汗便是白雨跳珠,密密层层。
这琅王……搞不好竟然是万岁爷的亲子!
这么一想,再会想去一望万岁对琅王的种种偏颇,便皆是透着一股子的不寻常。
而他们这帮子三番五次直谏琅王的老臣子们,简直是从里到外透着不识时务,皇帝竟然能忍而不发,也真算得上是千古一帝,旷世明君了!
想到这,那些个最擅长落井下石的,真是个个都是懊悔得想要躺在被窝里哭着叫声娘。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想到一点,那就是如今大皇子被废储,二皇子被囚禁,三皇子又是个卖字画的,剩下的皇子们不是母族羸弱,不堪扶正,便是尚且年幼,这以后的皇位该是何人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