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那几个婆子看管甚严,后来更是将她软禁在屋中,连院子也不准出去了。就这样吃不饱,穿不暖,心情又差,过了不久孩子终是夭折流产掉了。
说道这里,柳萍川又是一阵大哭。生了孩子不久的琼娘,能够体会柳萍川心中的难过,她前世一直耿耿于怀自己不能生子,没想到今世几经波折,孩子还是没有了。
可是琼娘就是同情不起来她。她跟这柳萍川是生死的仇怨,今世也难以化解。
哭了一阵,柳萍川继续说道那几日因为孩子没了,自己身体更差,却是连地都下不来,许是那几个婆子认为她这样便是想走都走不了,看管得没有以前严格。
有一天她终于看到机会,几个老婆子俱是不在身边,她挣扎着爬起来,小心地出了院子,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爬进一辆马车的下面。
幸运的是不久就来了车夫,驾着马车出了别院。她在偏僻地方跳下马车,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去处。
以父亲看重面子的性子,若是自己这般逃回家去,必然被他大骂一番,然后送还给二皇子,可是其他地方她又无处可去,没办法下,她便想到了琼娘。她知道琼娘乃是船行的会长也知道自己这般去了京城,必然被人发现,是以准备到码头上找到琼娘家的船只躲避一番,让船把式或水手通知琼娘来救自己。
不想自己体力不支,路上差点昏倒了过去,却是正好撞上了琼娘的马车。
柳萍川说道:“天可怜见,终于让我看到姐姐了。姐姐一定要救我!”说着又哇哇地大哭起来。
琼娘沉默地看着她,却只淡淡道:“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将你送到柳家,至于柳家人能不能留你,便看你的本事了。”
柳萍川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卖苦可怜,也不大能换来琼娘的同情,当下便咬唇道:“我若是用你夫君琅王的性命来交换,你可愿给我黄金白银,让我可以不用归柳家度日?”
看来这柳萍川幽闭数日,并不知她与琅王闹得休书入了户部的事情,才会这么说。
琼娘并不相信她会有什么绝密的隐情,便眉色不动道:“你的那些话,我大概是用不上的,还请你自留着吧!”
柳萍川怕琼娘起身走,也顾不得卖关子便道:“你前世里只专注了京城的交际,自然不会记得城外的事物,便是在今年的白露那天,去往江东的过往大船遭遇狂风,尽数倾覆了!”
琼娘听了猛的一抬头,瞪着柳萍川道:“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你又怎么记得?”
听到这,柳萍川笑了,只是那笑意惨淡,带着无尽有幽怨懊恨:“我当然记得,因为就是这一年,我的母亲将我从江东赎回,而当时因为我小产后身体虚弱,熬受不住连日的舟车劳顿,便在江岸边的客栈休息,逃过一劫……”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来,接着道:“关于这沉船的事情,二殿下派人与我核对了足有三次,而我方才码头上便听人说,琅王前些日子坐船奔赴江东了……你说这是不是跟你的夫君琅王有关?”
琼娘没有说话,那一刻,她直觉柳萍川并没有说谎。
实际上,这次琅王不及等哥哥成婚便走,也是事出有因,似乎是江东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也亟待琅王回去处理。
当时楚邪还说,等他处理完了,便回来接她……
可是现在看来,楚邪的匆忙离去,会不会也是二皇子设下的死亡陷阱呢?
第176章
琼娘见她张口欲言的样子, 似乎有话想说, 说道:“翠玉,你若有话说了便是。”
翠玉讷讷说道:“没有什么,只是看着柳姑娘实在可怜,想问问小姐准备怎么办?”
琼娘却是问道:“翠玉,柳姑娘现在确实过的极惨, 你觉得她现在最恨谁?”
翠玉说道:“自然是二皇子,还有那几个婆子。”
琼娘摇了摇头:“那几个婆子她自然是极恨的, 二皇子的话, 却是未必。但是她现在最恨的却是我。”
翠玉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可能,她第一个想到的求救之人不就是小姐你吗?”
琼娘又道:“柳萍川为人, 只在用得着时才会想到别人,无用时是从不顾及的。刚才她说境遇变坏就是因为我指出她有喜, 语气颇不自然, 以我对她的熟悉, 她便是认定我才是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
沉默片刻, 琼娘又说道:“像这样的人, 好比是中山狼,你对她再好也是无用的, 端看你现在对她是可以利用,还是已经无用了。”
翠玉被琼娘这么一说,对柳萍川最后那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了,她当初在柳萍川之下, 差一点就丢了性命,自然也是记得柳萍川的毒辣。
不过琼娘心知自己现在对于柳萍川来说还是有用的,是以她说白露那天会用狂风掀翻大船之言不能不信。
想到这,她翻看日历,等看到白露是哪一天时,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
现在自己伙计厨子的船队刚刚出发,自然是来得及通知。可是楚邪正在路上,又走得时日甚久了,而再多两日便是白露,该是如何能快速地联系上他,叫他万万不要再走水路?
想到这一点,琼娘的心火都起来了,在派水性极佳的人乘小艇连日追赶时,自己又在思度着其他的办法,不多时,便觉得两耳轰鸣。竟然发躁得两眼发黑,耳朵鸣响。
为今之计,便是祈祷她派出的小艇够快,而楚邪在路上有耽搁,在白露那日正在岸上休息又或者是柳萍川撒谎。
可是就算是这样,只要想到楚邪有可能命丧江中,琼娘的心都是紧缩着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再重新嫁给他,他说过这一世要陪她白头到老,他们的孩儿甚至还没有学会走路,将来又是何人来教他们骑马射箭?
想到这里,在极深的夜晚,琼娘突然忍不住哽咽出声,不停地祈祷上苍,不要让楚邪出现意外。
可是无论怎样祈祷,白露这日还是来到了。
京城之地的江面还是风平浪静,并未见分毫的异动。琼娘的心却高悬着,不知千里之外的江面是怎样的。
再过了两日,她派出的那去报信的伙计坐着马车回来了。
琼娘待他进来,连忙问道:“可是见到了王爷,情形怎样,是否起了大风?”问话时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水手却是哇的一身哭开了,说道:“小姐,小的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了一步,没有见到王爷当面。快追上王爷时正看到龙吸卷,几个大风旋不停旋动,下抵着江,上顶着天,扰得整个江面都转起来了。”
琼娘定住了。
伙计停了一下,似乎犹心有余悸,继续说道:“我行走江河几十年,还从未看见过这么大的风,当时场面凄惨极了。风旋之下无论船只大小俱被拔上高空,风旋外的船只也被掀起的巨浪打翻。王爷乘坐的大船正在最大的一个风旋之中,船只虽巨,还是被轻飘飘地吸起来,在空中不住旋转,官兵侍卫还有水手像豆子一样被甩了出来。船只在高处被转得四分五裂,分散着落到不同地方,王爷……王爷,只怕是凶多吉少。”
琼娘听了,脑子轰的一声,双耳嗡嗡作响,只看到伙计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是听不到半个字,继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多久,她才缓过神来,发现翠玉正扶着自己,一脸焦急地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十分怪异,仿佛从不知多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
琼娘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说,心中只不断回荡着琅王临走时最后说的话:“待我忙完,便赶来接你。”
……
二皇子这一日也是心神不宁。琅王出发后,二皇子便派暗卫带着信鹰在岸上遥遥跟着琅王,有什么消息立即通报。今日白露,二皇子一早就进了书房,手中拿起许多书却都是看不下去,在书房内一会踱步,一会坐下发呆。
在书房里直呆了近一日,连午饭都未吃,终于等到了暗卫发来的琅王遇难的确切消息。二皇子兴奋莫名,时而抚掌,时而拍桌,一会大笑,一会落泪,直到一个时辰后,出了书房时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第二日清晨,京城大门,许多行人正在进出。突然,一阵□□的马蹄声传来,一匹快马从远处迅疾地跑来,到了京城的大门也丝毫没有减速,箭一般地穿了过去。一路上闹得鸡飞狗跳,行人纷纷避让,连守城的兵士都差点被撞倒。左边门口年轻的兵士抹了把脸,擦去被快马扬起的灰尘,骂道:“妈的,赶丧吗,跑得这么快,到了京城大门也不停下,不知是哪家的这么霸道。”
右边年纪大些的士兵呵呵笑道:“你是没见识,这是送公文的传令兵,他们是断不敢慢的,晚了一步就要被砍头。看这架势乃是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也不知是什么事,多少年都是未见过了。”
宫中,圣上正端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百官的条陈。突然,守在大殿门口的将官进来禀报有八百里加急文书。
圣上心中一惊,能用八百里加急文书传递的通常都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连忙让太监将文书送上。展开只看了两眼,口中惊呼了一声,直觉得天旋地转,便是昏倒在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