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未处置完,附近的一些地痞搭帮结伙来店里打秋风,白吃白喝,还惊扰客人。
掌柜的派伙计去请平日养熟了的衙役官人过来赶走地痞,哪知衙役们过来后也不去驱赶地痞,却是让掌柜的给他们整治酒席,一连吃了几顿。地痞和衙役这般天天过来,却是扰得一些老客都不再过来。
而平素给素心斋提供食材的一众商家这几日也找上门来,言道素心斋全靠着他们食材才赚了许多钱财,给的价格却甚是低廉,要求将食材的价格提高五倍,否则便不卖给素心斋。
老掌柜的也是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以前琅王在的日子走起门路来更是顺畅无比,本想着不骚扰东家,但是后来实在是无力解决,于是去崔家见这些事情禀报给琼娘,请琼娘拿主意。
巧的是当天胭脂铺的掌柜也来崔家向琼娘禀报,胭脂铺也是出了状况。胭脂铺子最近上了一种新胭脂,颜色新颖艳丽,在京城贵夫人圈子里很受欢迎。可是一位贵夫人用了几日后脸上便起了红包,瘙痒难耐,久治不愈。后来托门路请了御医来看,御医开了药方,说起因乃是素心斋的胭脂所致。
不久贵夫人圈中便有传言崔家的胭脂为了调配好看的颜色用了许多别家铺子都不敢用的物料,其中一些乃是有毒之物,久用对人危害甚大。
这下子贵夫人小姐们都不敢再用了,纷纷前来退货,那几日掌柜的也是焦头烂额,但知道东家刚刚被琅王休了,也未过来打扰琼娘。
退货之后,胭脂铺子的生意便是一落千丈,门可罗雀,常常整天都见不到一位客人。掌柜的实在没有办法,才上门请琼娘指示。
琼娘听了,脸色倒是平静。她早有预感,自己在京城未必顺遂,果然琅王前脚刚走,后脚麻烦就到了。
琼娘好言安慰了两位掌柜一番,叫他们不必急,先见招拆招,稳持住局面,她这边想办法尽快解决。
待两位掌柜离去,她心中思索:虽然琅王返回了江东,但在一干朝臣眼里琅王的圣眷仍在,断没有胆子为难素心斋和胭脂铺子,能这样做的也便是那一二人而已。只是虽然知道背后搞鬼之人,自己却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应对法子。
第二日,琼娘先去了素心斋。下了车,只见地痞和衙役两伙人泾渭分明,各自霸占了一张大桌子,在那吵吵闹闹,普通食客却是一个也无。琼娘又去了胭脂铺,这里倒是清静,只是也是没有客人,只有伙计在那无聊的打盹。
琼娘看罢两家店铺,做马车回崔府时,路上却被人拦住。一个熟悉的生意在车外说道:“琼娘,可否出来一见?我这里得了些消息赶来告知。”
琼娘撩起车帘,向外看去,见此处略显僻静,行人稀少,一个着青衣的男子站在车外,一脸温情地望向自己,正是尚云天。
琼娘冷冷道:“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放下帘子,纷纷车夫离开。
尚云天连忙道:“琼娘,我知道最近你的店铺生意受了影响,我一路打听,探听到一些眉目,特意赶来告诉你。现在琅王不在京城,你的店铺就成了无主的肥肉,必要寻得贵人庇佑,不然就要被人一口吞下。”
第175章
琼娘大眼微微斜瞪, 笑着道:“那依着尚大人看, 何人是我的贵人?”
尚云天想起先前在码头见到的那一幕,只阴冷笑道:“总之不会是已经去往江东的那一位。”
说到此处,他又话锋一转道:“琼娘,你也是该醒醒,他已经能写休书休离了你, 便是过后又说了什么甜言蜜语,也不过蒙骗着糊弄你罢了, 这样的人岂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琼娘冷声道:“我遇何人跟你也毫无干系, 就不劳烦尚大人费心了。”
说着,她便催促着马车要走,可是尚云天却死死把着车窗不放:“现在还是你与我意气用事的时候吗?现在我还能救你, 不要再想着那楚邪会从江东回来了!”
这才琼娘都懒得与他说话,只让车夫催动马匹, 将尚云天带得一个趔趄, 被迫松手。
待尚云天在抬头时, 那马车已经走远了。
他看着那马车的背影, 不由得心有恨怨。如今琼娘对那等子的花心的琅王还念念不忘, 岂不是证明了在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他的存在。
那么多年的夫妻之情,还孕育了一对儿女, 她怎么能说忘就忘?那个楚邪究竟是給琼娘灌了什么迷糊的汤药
琼娘其实都不用怎么思索,这样的一天,她其实也是一早便料到了,现在也可了无牵挂地下定决心结束京城里的生意, 将店铺都迁往她一早便看好临近江东的叶城。
那里地处枢纽,是走海路的必经之处,也是她将来海运生意的集中地
第二日,她又去了素心斋,召集了掌柜和厨师,宣布自己关掉京城的店铺,将在江东新开一家素心斋,希望掌柜和厨师可以携带家眷一起前往江东。愿意去江东的,例钱一律提高三成,并发放安家费。若是不愿意的,也会给笔不菲的银钱作为遣散费。
素心斋的厨师大都非是京城人,不过是来此地赚钱,将来回老家买地置业。听说例钱提高这么多,还有巨额的安家费,纷纷表示愿意前往江东。剩下几个世居京城的厨师,颇为犹豫,琼娘也不催促,只等他们自己决定。掌柜的也是京城本地人,却是毫不犹豫愿意跟着琼娘走。
离开素心斋,琼娘又去了货铺,将掌柜伙计召集起来,说了同样的话,大部分人都愿意同琼娘前往江东。
琼娘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有了这些厨师和熟稔事物的伙计,她可在任何地方随时将素心斋和货铺开起来。
而素心斋和胭脂铺少了这些核心的厨子,就失去了神髓,再也拿不出原来的味道,到时就算有人重新开了起来,也拿不出原来的斋菜。
至于货铺,更是无所谓了,左右不过是他们压了些货,可是以后京城里再想进同样的好货色,便得看她在叶城的货行如何定价了。
琼娘回到家后,又开始筹划着诸多的事宜。好在琼娘是船行的会长,安排船运方便许多,很快将厨师和掌柜送上了大船,向叶城开去。
再说琼娘这日出门去码头给伙计们送行,马车前行不远处时,那马车陡然停住,似乎是马车撞到了什么人。
琼娘默默长吸一口气,便问道车夫撞到了什么。
那车夫已经跳下了马,看了看那被撞在地的人,语带不安道:“回小姐,是……这个女人直撞过来的。”
琼娘伸手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待见到那撞倒之人,眉毛立时便是一皱,只见那女人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身上沾满了泥土,可是那脸儿却不容得错认。
她的马车撞到的居然是柳萍川,琼娘心中诧异,她不是在二皇子的外宅吗,怎么到了此处?她来到这里碰巧与自己撞见,是巧合还是有人安排?再细瞧了一眼,发现她腹部扁平,肚里的孩儿却是没有了。
沉默片刻,琼娘打算让马车走,可是柳萍川却死死抓着车轮,颤抖着嘴唇道:“琼娘,救救我,你若肯救我这一遭,我便将你死后之事尽数告知,不然尚云天会害得你与琅王死无葬身之地。”
琼娘撩开帘子看着柳萍川。她知道柳萍川此时并不是做戏,那种眼底浓重的绝望,是她演绎不住来的。
最后似乎是支撑不住,她到底是晕死了过去。
想了想,琼娘终是让翠玉下车将柳萍川扶起,抬到一旁的客栈里,要了房间,又倒了些温水渡给她喝。
琼娘吩咐车夫去自己在外另购的一处院子,又让人去码头通知伙计家中有事不能前来送行。
不久柳萍川悠悠地醒转过来,看到琼娘,放声大哭,挣扎着坐起身,喊道:“琼娘,只有你有法子救我一命!”
琼娘打量着她说道:“你不是在二皇子的外宅吗,怎么沦落到此?”
柳萍川哭了一阵,才慢慢地将自己经历说了出来。开始她被二皇子安置于别院,虽然没有安西王府时起居用具那般奢华,但生活还算优渥。只是从她被琼娘泄露有了身孕,境遇便是每况愈下。说道这里,她略略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本也在她预料之中,毕竟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儿不是二皇子的,虽然不算给二皇子带了绿帽,但任哪个男子也不会大度到甘心情愿养不知来历的孩子。
只是不久她却发现自己居然被限制了自由,先是搬了地方,后来更是连她居住的院子都不许出去。身边的丫鬟婆子也尽数换了,来了几个老婆子,面相凶恶,看谁都像是欠了她银子似的。名为服侍,实则是监视,除了有几次询问她所知的前世事情,好跟尚云天之言交叉印证外,便再无人关顾她,那几个看管照料她的婆子也越发的懈怠,对她的吩咐更是不理不睬。
柳萍川忍了月余,只盼着能见到二皇子。可是二皇子根本不见人影,几个婆子的态度也愈发恶劣,明知她怀着身孕,需要多多补充食物,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天气渐冷,衣服却始终是天气炎热时的薄衣。
柳萍川心生绝望,这样下去自己还能坚持住,孩子却是要被磋磨死了,于是生了逃走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