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毕竟高高在上惯了,瞬间转变为送温暖,着实尴尬。
然而,厉慕寒却不知道,此时的花蛮儿正是心情最脆弱的时侯,哪怕他陡然出现在她面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也会感动到内心漾成一汪春水。
至少,那说明他并没有陪在施以柔身边;至少,那说明他还想起了她。
一只青鸟掠过,“啾啾”叫了两声,花蛮儿惊愕地抬眸向院子外望去,水眸朦胧,茫然之中又闪着莹光。
厉慕寒身形一闪,在她抬眸的同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中午,花蛮儿已经跪得膝盖通红发痛,微微肿了。跪得安戴了,久了也会麻木。
花裘入宫见花蛮儿,被梅仙告知是在佛堂抄经,就匆匆赶往佛堂。
“参见皇后娘娘。”花裘依礼而行。
花蛮儿道:“平身。是那案子有进展了么?”
花裘起身拱手禀道:“是的。微臣问葛雄、鲁峥等将领,都言那天在议事的时侯,除了将领们,并无他人在场,后来蒋钦突然忆起,当时贵妃娘娘曾经进议事厅送汤给厉慕寒喝,却被叱责了,不知道之前她是不是躲着听到了。如果是,又有强烈动机,那内鬼一定就是她。”
花蛮儿微微颌首:“倘若是她,必有书信往来。花裘,你找个机会潜入相府探查,说不定找到的不只是栖霞案,还有别的。”
“是,娘娘!”花裘领命,继而又踌蹰道,“娘娘可有委屈,为何在此受罚?若是陛下冤枉了娘娘,微臣可以据理力争!”
花蛮儿苦笑:“花裘,别惹事了。本宫不慎将陛下推下水,他罚我还真是应该的。不过,施以柔这个女人真是要当心啊。本宫在认识她之前,还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地步,不知道一个人说起谎来原来可以面不改色到这地步。”
“此话怎讲?”花裘问道。
花蛮儿遂将那天在荷花池边发生的一切都述说了一遍。
花裘气得眼睛都红了。
花蛮儿道:“本宫告诉你,不过是要你们当心这个女人。至于别的,你们就别想了,别闹事,听见没有。”
“是!”花裘恭敬领命。
可是这边答应了,那边一出宫,回到将军府,看到前来找儿子花荣玩的小王爷花泽昊,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事。
花泽昊一听,怒气冲冲道:“那个死贱人,本王就去把她打一顿,替姐姐报仇。”
史翠芽连忙抚住他的嘴道:“快别说这话,小王爷,你姐姐交待过了,这事儿别再闹了。这是暗箭,不像明枪那么好防的。以后咱们都当心点就行了。”
“是啊,”花裘也劝道,“小王爷,你年纪还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贵妃娘娘现在是陛下的心头肉。”
“皇兄真是糊涂!他不配当皇帝!”花泽昊扯掉史翠芽的手,又恨恨迸出一句。
这次,史翠芽捂得更紧了。
“快别胡说!”花裘与史翠芽夫妻俩几乎异口同声的警诫。
“这话可能胡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啊!”花裘惊慌道。
花泽昊死命挣扎,花荣也在帮忙,冲着爹娘嚷嚷:“你们快放开他,小王爷会被你们捂死的啊。”
“唉——”花泽昊深吸了口气,整了整衣襟,越长大越狭长的狐狸般的眼眸瞥向花裘,“花叔,才这一句话,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以后怎么成大事?本王自然不傻,也就在这府里说说,还真能当着他的面说。不过,姐姐受了委屈,本王也不能不管。本王这就进宫探望姐姐,这不为过吧。”
说着,花泽昊果断地往大门口走去。
花裘看着花泽昊的背影,心下甚是安慰,这孩子才九岁,越来越长得快,那颀长挺拔的身材,比同龄的孩子高,越来越立体的五官,狭长狐狸眼,俨然已是一个英俊少年了。
花裘追了上去:“等等,属下陪小王爷进宫。”
“不用!本王自己去!”带着少年叛逆的血性,花泽昊果断拒绝了,一溜烟跑得没影儿。
彼时已近黄昏,华灯初上,光影斑斓。
花蛮儿已经改跪为坐了。双|腿实在麻木,只好盘膝而坐。好在这里四下俱寂。那厉慕寒好像凭空消失一样,更不会来为难自己。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陪施以柔去了。
花蛮儿刚放下毛笔,将写酸的手甩了甩,就看见花泽昊冲进来了,他的手里拎着食盒。
“姐姐,我来看你了。”花泽昊欣喜的说道。
花蛮儿霎时眉开眼笑,向他伸出手去:“过来,泽昊,坐姐姐身边。让姐姐看看,又长高了多少?呵,小泽昊真是越大越俊。”
花泽昊脸色微郝,但笑眯着眼,赶紧过去,坐在花蛮儿身边。
他把食盒放在案上,把纸笔往旁边挪,就开始往外拿东西:“姐姐快吃。听说你被罚抄佛经了,我心里实在气不过。又听说不能吃东西,那怎么行呢?我这就赶紧过来拿吃的给你。”
“有什么好气的?泽昊,淡定!”花蛮儿淡淡笑着安慰。
花泽昊冷嗤:“怎么不气人?皇兄真是头大蠢猪,那女人随便说说他就信了。三岁小孩子的把戏我都不信,他怎么就信了?大白痴一个!”
“花、泽、昊!”
蓦然一声暴吼从门口传来。
花泽昊只觉得眼前一阵阴风扫过,厉慕寒的人影已经晃到眼前,把自己拧了出去。
“不要……”花蛮儿连忙站了起来,但马上又痛苦地坐回去。
“别动手,陛下,童言无忌,他只是一个孩子。”跪得太久,盘得太久,血气不畅通,外加肿痛,让她有心无力,只能用喊的。
“孩子?童言无忌?”厉慕寒冷笑,“都已经九岁了,再怎么童言无忌也该知道宫里的规矩?既然是童言无忌,你这个当姐姐的,朕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该教训一下?让他懂点规矩!”
说着,他把花泽昊攥到院子里,然后往他的膝腘处踢去,花泽昊猛地一下扑跪在地面。
但是他马上倔强地站起来,嘶吼着往厉慕寒身上撞去:“啊——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凭什么当哥哥?你只会欺负我,让人打我!你根本就不配教训我!我说错了么?要教训也只能是姐姐教训我,你凭什么?”
“啪——”
厉慕寒骤然甩了花泽昊一记耳光:“凭你乱骂人!什么‘大白痴’?什么‘大蠢猪’?这是对一个皇帝该说的话么?”
“你打我?”花泽昊气愤地踢了厉慕寒一脚。
等到花蛮儿踉跄着奔过去时,厉慕寒已经一脚把花泽昊踹了出去,直接踹出了院子:“滚!你给朕滚出宫,滚出王府!再让朕听到你背后骂朕,朕立刻让人把你嘴|巴缝起来,给朕滚蛋!”
“你太过份了,厉慕寒,该滚蛋的人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存心来羞辱人的么?他是你的亲弟弟,又才九岁,都说了童言无忌,你就不能把心胸放宽一些么?教训可以,动手就是不可以!”
花蛮儿已经追出去,扶起痛倒在地上的花泽昊,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眼里泪忍不住滚了出来。
“大白痴!大蠢猪!我就要骂!我就要骂!”花泽昊嘴角和鼻子都已经流了血,可嘴|巴依旧硬气得很,半眯的狐狸似的眼睛迸出千万支利箭,千万缕仇恨。
花蛮儿本来掏出手帕帮他拭嘴角,这时连忙捂住他的嘴:“乖,忍一忍,忍一忍!”
然而,厉慕寒已经大步流星过来了,一把拎住花泽昊的领子,把他从地面拎起来,厉令:“来人!把花泽昊拖下去,把他的嘴|巴给朕缝起来!朕说到做到!”
瞬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那么多侍卫,厉慕寒把花泽昊随意一丢,丢给了那群人。
花蛮儿立刻凌空越去,打退了几个侍卫,把花泽昊抢回来,紧紧护在身后:“厉慕寒,你要缝就缝我。你说得对,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教好。子不教父之过,长姐为父,你缝我吧,我代她受过!”
厉慕寒阴沉着脸一步一步逼近:“你说得对,你是该罚!连你也敢直呼朕的名讳,可见你教他骂朕,也是理所当然。”
“嗬,你真的认为是我教的?”花蛮儿内心充满了失望。
“来人,把花蛮儿和花泽昊各打二十大板!”厉慕寒冷冷令道,“没真的缝嘴|巴子算是饶过你们了。”
“厉慕寒,我不会饶过你的,不要打姐姐,有种打我四十大板,打女人算什么男子汉?”花泽昊撕心裂肺吼着。
“都该打!都该打!”厉慕寒吼着,狠狠一拳劈在旁边的树干上。
当花蛮儿和花泽昊被压|在院子里的长板凳上,接受侍卫的大板子招呼的时侯,厉慕寒的心像被钝器击中似的。
他的眼角余光瞟到墙角里翻落的食盒。
好不容易,他提起勇气,想要直接给她关怀的时侯,却听到有人骂自己“大白痴”、“大蠢猪”。
偏偏辱骂自己的小男孩还会得到她那么多关爱。她护着、帮着、疼着、|宠|着……
她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厉慕寒一气之下,当即甩掉了食盒,厉喝一声,冲进去把坏男孩拎了出来。
这是他的亲弟弟。
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这个亲弟弟却无论如何怎么也亲不起来。
在厉慕寒的授意下,逍遥王府里面的奉银比其他王府都多,佣人也最多。在许多场合,他也下过旨意,给予逍遥王特权。可是,这个弟弟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打!给朕狠狠地打!”厉慕寒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直接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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