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都用了,留了两个虾饺给竹笙和竹节。
竹笙和竹节都是家生子,知道林珩用了宵夜必是要散食才睡觉,竹笙先收拾了好食盒碗筷给厨房送去,林珩穿着中衣披着外袍在里屋一面念书一面踱步。
之前就说过,林家家风与别家不一样,不论是少爷房里的还是姑娘房里大丫鬟都极少给做通房或者是姨娘,到了一定年龄(十六岁到十八岁不等)就放出去有家里人做主配人,要是外头买的,多数还是放回家去,除了个别的死活不回家宁愿自梳做嬷嬷的陪嫁的。
这竹笙和竹节自是有志气的,林珩来两个月,觉得这位大爷脾气很好,对他们亦是体贴,从一开始的陌生有礼到如今的关怀,她们别的没有办法回报,那就尽心尽力侍候好林珩。
除夕夜,吃饭前,贾敏先让有家人回家团圆,没家回的就都留在府里,大门小门紧闭,专门在大花厅让众人吃过年饭,侍候的丫鬟们也专门有一席预备好,等各位主子吃好后,她们才散下吃饭。
林如海先领贾敏、林珩、黛玉三人开了堂屋祭拜先祖,祭拜完后,自有人看守,各自回院里换了新衣裳,林珩抚摸着娘亲做的旧荷包,把原先用的万事如意扣放进去,叫来竹笙把荷包挂在床柱上,换了贾敏叫人做的一套簇新的宝蓝嵌银纹提花蟒缎锦袍,腰间系上着宫绦平安玉牌,与黛玉的相似,乃和田玉,脚踩一双鹿皮靴子,打扮好,就带着竹笙出去,竹节留下看屋子,才到了院门,就看到厨房里派人送院子里人的年饭,李爷爷和李奶奶(原先老仆)正在接过去,见到林珩出来,瞧着精神模样,心里欢喜:“大爷快去,不要耽搁了吃饭。”
林珩又问了两句,不耽误他们的工夫,知道黛玉肯定还没有去,便先接妹妹。
黛玉已穿戴好坐着等他,林珩携了黛玉往正屋去。
人都齐全了,席上林如海让人烫了好酒过来,先敬了圣人一杯,林如海和林珩一饮而尽,贾敏和黛玉各抿一口,才坐下来开始吃饭,贾敏给父子各夹了两块肉,又给黛玉夹了鱼,才坐下来,大年夜吃饭就不按照之前的规矩,大家热热闹闹吃菜用酒,就这样吃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让人撤下,端来滚烫的热水。
“你们去吃罢,珩儿带妹妹去放炮竹烟花。”
已经吃完饭的管事们都穿戴整齐的出来,抬着炮竹烟花,林珩才是个小子,别人也正是好玩之年,他哪怕是生性沉稳,面对炮竹炮仗总是喜欢的,这会子听见贾敏一说,便带着黛玉跃跃欲试,后面跟着书和和书吉,旁边还绕着一大圈的小厮们、管事们,书吉先把手持烟花棒分了一把给到画眉:“给姑娘试试这个,不怕的,很好玩!”
画眉单拿一支出来对黛玉说:“姑娘瞧我玩。”用香点着了烟花棒,便银花四射,画眉拿着绕圈,就看到一个银色的光圈,很漂亮,但是也很快就熄灭了。
林珩一看便会,就拿了一支给黛玉,教到:“妹妹,看这里,抓着下面,不要抓过这条线,后面是没有火药的,安全的!”黛玉小心翼翼的拿着,让画眉点着它,瞧着烟花棒散发出耀眼的火花,黛玉晃了晃,银色火花便随着动了动,眼看就要熄灭了,林珩又接过了一支,黛玉胆子开始大了,跟画眉一样画圈圈,两眼笑弯了,黛玉就一根接着一个开始玩,林珩铁心要在妹妹面前表现,书和和书吉抬来大烟花,往空地放了,林珩手持香,睁大眼睛找引线,找到引线后,把香头上的灰吹掉,这才蹲下来小心点向引线,看到引线变成红色,林珩就把黛玉带进廊下,才站好就看到一束火花中从中间向上绽放,接下来两股,三股同时绽放而出,黄、紫红、黄绿,各色不一,比起当年的贾府更加身临其境,那会子她在里头贾母怀里罢了。黛玉瞧着眼前的火树银花,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抬头看见紧握着手的哥哥林珩,紧抿着嘴,脸上有着笑容也有一丝伤感,就不由的靠近哥哥,林珩感觉到黛玉的动作怕她冷了,忙道:“妹妹冷了?我们进去里面坐会,这会子让小厮们放去。”黛玉摇摇头,不想扫哥哥的兴致,林珩却执意牵着黛玉的手进去屋里去,让书和书吉跟着大伙们一起玩:“仔细些,小心烧了衣裳!”
林如海正和贾敏说说笑笑,见两个人一起进来,就干脆让他们都上了围桌,一起说些趣事,到了一更想起,贾敏就叫人来送些好克化的宵夜,大家都用了些,林如海贾敏考虑到林珩第一次过年,说不定会见景触情,便不让他守夜,黛玉年龄偏小,熬不住夜,得供奉过先祖,赏了下人们红封,就先各自打发回去了,林珩心里感激,拜别林如海和贾敏,先送黛玉回房,然后他才带着竹笙回院子,一路上,红灯笼高挂,手里的灯笼倒成了多余的,各院子里都可以看见守夜的房门都亮着,林珩先看了老李家两口子,才回到房里,房里跟出去时一样温暖,烧着银丝碳,上头挑着一铜壶,房间里有淡淡的桔子香味,林珩和竹笙才看到桌上多了一个缠丝红玛瑙盘子,里面装着黄澄澄的桔子,竹节正绣着花,听着脚步声看见两个人回来了,赶紧先去倒了一盆水来,拎着铜壶倒些热水,兑了后给林珩擦脸洗手用,安顿好林珩,竹笙和竹节这才一个里间一个外间的休息。
一早起来,林珩收拾好后,就先去带黛玉,再去主屋与林如海贾敏用早膳,与黛玉说说笑笑过了这一整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林如海一任巡盐御史就是多年,以往老皇帝赏个一百两金子以示恩宠,今年与往年又有了大不同。
皇帝黑白须相参,九龙御案上是一份锦衣卫使上述的林如海过继嗣子的文书,食指点着这份文书,轻笑:“戴权儿,你看这林如海是脑子发昏了不成,偌大的一份家业,四代侯的积累就要便宜一个外人。”
被人称为内相的戴权在这位跟前只有喏声的份儿,他不敢揣摩皇帝的意思,可是不揣摩,最容易死的还是他,他只得抿抿嘴,轻移一步,跪下:“老奴不敢妄言。”
皇帝拂拂袖,眼里有些出神:“起来罢,朕也不是问你,只是这林如海倒也有些意思,今年就让他回来述一述职,姑且看他怎么做。”不知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倒是接的人不好找。”
安排个把人进宫可以,这朝廷之事他戴权可不敢多一句嘴,戴权站起来,低头站在一边。
林如海回来是光述职回去继续接任还是述完职就留下来当个几品的文官?如果留下来,又要谁去接?
皇帝一时沉思起来,没一会,就写下一份圣旨,直接扔给戴权:“把这个给林如海。”
戴权慌忙接过去,跪下告退后,转身快跑去给传旨的太监。
林如海会没有想到这个吗?不,他自然能够想象得到,一个传承五代的家族如今要过一个嗣子,并且把偌大的家业给到林珩去继承,不是随口一句过继就可以的。上有帝皇,中有宗族,下有姻亲,帝皇那边锦衣卫使多得厉害,不必通告便会知晓,宗族这边用了近价值十万两的祭田和庄子才让他们把事情办完,姻亲那边,想必贾母还没有得到消息。
圣旨一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担任将近十年的巡盐御史——皇帝心腹,当年的探花公林如海要进京述职了。
太子和原本蠢蠢欲动的几个皇子都傻掉了,他们还想趁着林如海掌握着巡盐御史的份,要联合几家动一动,要么争出点银钱,要么安排进去几个人脉总是有好处,皇帝第一份圣旨一出,就让他们有点头晕。
第二份圣旨再出,他们自己就有点承受不住了:半年后接巡盐御史的是如今的锦衣卫督使景晓临,巡盐御史的两个副手一为太子的奶兄田嘉文,一为三皇子的妻兄甄荣。
景晓临啊,林如海看着文书上面的御笔,瞧着面前站着的锦衣卫,一身煞气,人却规规矩矩的低头站着,紧身红领黑袍,身后的红把官制雁翎刀,腰间铜牌,双手垂着,眼神好的可见厚厚的茧子。
“景大人向来可好?”林如海谦和的口气有点让这个锦衣卫一惊,可也一步向前拱手道:“大人一向体健。”
“那就好,你告诉景大人,林某就在这里恭候他了。”林如海打赏了一百两银票,锦衣卫谢过转身就离开了。
“哈哈哈!他倒是念着我!”清脆声音如同珠玉掉落玉盘。
一侧房内,搭白虎全皮的雕五龙吐珠紫檀榻上卧着一个弱冠青年:狭长美丽的丹凤眼,浓密适中的柳叶眉,挺立的鼻梁骨,殷红的薄唇,白皙肤色,墨发用一根玉簪束着,身穿宝蓝色银丝卍字边滚毛锦袍,穿着狐皮靴脚踩着虎爪。
底下单膝跪着去见林如海的锦衣卫使。
“传令下去,先给甄荣添点热闹瞧瞧!”景晓临起身,弹弹身上没有得灰尘,前面又有一个人单膝跪下:“大人,皇上宣您进宫觐见。”
“你们两个先跟我进宫,余下的,就留着看家门儿罢!”景晓临披上皇帝今年赏下来的金边黄底方格白虎滚边毛披风,从梁上又下来两个人,一总的金领黑袍,腰间镀金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