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打量了她一眼,其实大概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但是薛元珍不说,只能自己先开口:“元珍姐姐找我,总不会只是喝茶的吧?”
薛元珍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元瑾妹妹,你如今看今天傅家的事情?”
果然是为了傅家的事而来。
其实方才,薛元珍的母亲周氏来找过她了。
周氏听说了今天傅家的事之后十分忧虑,毕竟若是跟徐瑶比,薛元珍没有丝毫优势。但这样的机会,岂能看着它从自己眼前白白溜走。再者若不嫁顾珩,却也不知道元珍还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姻缘。
周氏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思索了很久,突然对薛元珍说:“娘现在觉得,你怕是要和薛元瑾合作。”
母亲的话让薛元珍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在来京城之前,她还是把薛元瑾当做对手的,她的语气有些犹豫:“但是娘,咱们之前对四房这般过分,又怎么还能和薛元瑾合作?她势必是恨我们的。”
周氏叹道:“今日才看出,薛元瑾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嫁入魏永侯府,我们原来的担心本就是错的。而她弟弟才是世子,很多事做起来比你方便。且若你嫁了顾珩,对她和她弟弟也是有帮助的。顾珩比定国公在京城的根系更深,能帮她弟弟在京城立足……若是论这些,她帮你也是合理的!”
薛元珍却听着很是不靠谱:“娘,这样说得我都觉得牵强。她当真能放下过去的事帮我吗?”
周氏也茫然地坐了下来:“但不这样,娘也没有办法。你总得去试试才知道……否则你势单力薄,怎么争得过旁人。”
薛元珍也是想了许久母亲的话,才觉得的确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因此才来找了薛元瑾。
丫头端上来蜜饯盒子,里头放了六样蜜饯子。元瑾用银签插了一粒梅子递给了薛元珍。“傅家这事,说来还是元珍姐姐的事,我原也以为进了京城之后,姐姐能顺利嫁了魏永侯爷,没想却又出来个徐瑶,姐姐怕是要仔细了。”
梅子在嘴里转了一圈,酸甜浓郁,薛元珍听元瑾这个置身事外的语气,却又觉得这梅子有几分苦涩。
“我今日来,却是想请妹妹祝我一臂之力的,我知道你并不想嫁入魏永侯府。”薛元珍道,“但若我嫁了,却能给定国公府,甚至给闻玉弟弟带来好处。妹妹也不必怕我食言,我若是嫁了之后,自然只有定国公府可以依靠,只会向着定国公府。”
薛元珍果然是来找她求合作的!
元瑾其实一点也不想帮薛元珍,毕竟两人还有之前的仇怨在。
但是薛元珍说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想给闻玉建立人脉,顾珩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顾家本就是名门,顾珩自己又是总兵,权势不小。她自己不想嫁,那薛元珍嫁,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办法。而且,她也决不能让徐瑶嫁给顾珩,这才是真正重要的地方。
至于薛元珍嫁了之后该如何拿捏她,更是不用担心。她的确必须依靠定国公府作为她的靠山。
她笑道:“元珍姐姐是想我帮你?”
薛元珍也知道这些难以抵消两人过去的恩怨,她放低了声音:“只希望妹妹能向前看,知道姐姐说的句句是实。”
元瑾就淡淡道:“那姐姐可先要拿出诚意才是。”
她其实已经有了和薛元珍合作的打算。薛元珍也是歪打正着,撞着她和徐家有大仇,否则如何会轻易答应她。
薛元珍已经听出她话中的转机,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妹妹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只静候妹妹佳音了。”她说完,才准备起身离去。
元瑾叫丫头送了薛元珍离开,举目看就是屋内的繁华锦绣,她觉得有些累了。
这一天她的情绪起伏太大了。
元瑾拿出了陈先生留给她的玉佩,摩挲着温润的玉质,突然有些想念他。若他在的话,势必能给她指点方向。可惜一去数百里,人都不在身边,他给自己这块玉佩,又能有何用?
还是做个玉佩坠儿用吧,这络子打得倒是好看。只是样式男性了一些,再加些璎珞珠子应该会更合适。
元瑾正想着,丫头又来禀:“二小姐,定国公来找世子爷了。”
定国公这时候突然来找闻玉,应该是有急事吧。
元瑾才回过神,闻玉这时候还在偏厅看书。她道:“你去告诉世子爷一声就是了。”但说完之后,元瑾自己又改了主意,“等等,还是我去吧。”
闻玉看书的时候不喜别人打扰,是她的话还好一些,若是别的仆人,他怕是会不高兴的。
元瑾顺手将玉坠儿挂在腰间。出了房门,就看到定国公带人站在庑廊下,她走过去屈身行礼:“国公爷。”
薛让本是没有在意她的,淡淡嗯了声。“闻玉是在你这处的吧?”
元瑾道是,便要去敲偏厅的门。
薛让本来是漫不经心,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却扫到她腰间的什么东西时,突然目光凝聚,随后变了脸色。
他太过震惊,以至于跨步过来,一把抓了元瑾的玉佩仔细看。元瑾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毕竟平日薛让根本不注意她,怎的突然注意到她身上的东西了。
“你这玉佩——是从哪里来的?”薛让突然抬头,语气十分严肃地问她。
第32章
元瑾不明白定国公为何反应这么大。
她道:“这玉佩……是有人赠与我的,国公爷怎么了?”
薛让脸色数变,这玉佩他如何能不眼熟,中间镂刻一个慎字,这是靖王殿下的贴身之物!怎么会落到薛元瑾这里!
他首先想了薛元瑾是否是从什么地方拾得或者偷来的,否则她怎么一脸懵懂不知的表情,甚至连这东西的来历都不清楚。一时间他看薛元瑾的目光都凌厉了起来。
这让薛元瑾皱了皱眉,定国公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随后,薛让自己又否认了这个猜测,靖王殿下的贴身之物,薛元瑾就是手眼通天,她也不可能拿到。恐怕是另有来处。他又立刻问:“谁赠与你的?”
元瑾对这种审问的态度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是个玉佩罢了,定国公为何如此急迫。她道:“便是您的幕僚陈慎陈先生。”
幕僚陈慎……他身边何时有什么姓陈的幕僚!
靖王殿下究竟在做什么!
薛让将玉佩拿了过来,道:“这玉佩先放在我这处。”说罢收入袖中,连闻玉也不再找了,径直准备离去。
元瑾被薛让这番动作惊着了,这玉佩究竟是什么来路,让定国公如此失态。
“国公爷。”元瑾突然问道,“这东西究竟应该是谁的?”
薛让脚步一顿,他淡淡说:“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薛让知道靖王殿下刚到京城不久,住在他西照坊的府邸里,这是还未分封之时殿下的住处。府邸里有层层精兵守卫,机关重重,他通禀了之后,才被人领着进去。走过石径和夹道,侍卫打开书房门,薛让才走进去跪下,行礼道:“殿下。”
靖王殿下嗯了声,薛让才抬起头。
一别月余未见,靖王殿下依旧如他往日的习惯那般,穿着简单的布袍,一边看密信一边喝茶。他眉峰浓郁,周身带着一种儒雅的英俊气质,却又端然如肃,气沉如山。
“怎么了,这么着急着见我。”朱槙略抬头看薛让,“脸色这么难看,最近睡得不好?”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实在要紧。”薛让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放在了朱槙的书桌上。
正是他送给元瑾的那块。
朱槙一时怔住,然后问他:“这玉佩,你是从哪儿来的?”
薛让见靖王殿下竟然如此平静,也是有些不解,他说:“是我新收养的继女薛元瑾手中之物。我一见便起了疑,这是殿下贴身所佩之物,怎会无缘无故落到了她的手中!所以才拿了过来,想问问殿下,可是当中出了什么事?”
朱槙听到这里,轻叹了一声。
薛让骁勇善战,对他也极为忠心,唯有一点不是很好,那就是……不够聪明。幸而他还有个极为聪明的母亲,能帮他把持住定国公府。可老夫人总有逝世的一天,希望他那个新继子足够聪明,能继续为他把持定国公府吧。
他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笑道:“薛让,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为何让你立薛闻玉为世子。”
靖王殿下这话一出,薛让便怔住了。
他自然是想过了,但是他以为是殿下看重薛闻玉的缘故……等等,莫非靖王殿下根本就不是看重薛闻玉,背后的原因,其实是薛元瑾?
薛让突然想到当初在山西的时候,他有一次因事去找靖王殿下,那时候殿下的住处有一位姑娘因闯入被擒,殿下十分焦急……难道,这姑娘其实就是薛元瑾!
当时他回去,只和老太太说了立闻玉为世子,以为是靖王殿下赏识他。殊不知,其实这背后真正的关键是薛元瑾,而他们根本的忽视了这点。据他所知,薛府还差点换了薛元瑾,想以薛元珍代替她过继。后来还是经过一番折腾,才变成了两个人都过继。
若那时候过继的变成了薛元珍,恐怕才会真正触怒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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