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缘分。”林玉娘说罢转身往书桌走去,婢女关上门,便跟了进去伺候笔墨,等磨好了墨,婢女将笔递给林玉娘。
林玉娘看着砚中黑沉沉的墨,顿了片刻,摇头:“罢了。”
婢女的目光在林玉娘搁下的笔上顿了顿:“不写了?他……”
林玉娘看向婢女,目光锐利:“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婢女眼中带了委屈之色:“我和娘子一路扶持过来,自然是听你的。”
林玉娘握住婢女的手:“那我们便不管了,他们要打要杀我们都不管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安稳了几年,洗冤有望,又何必去掺和,谁死谁活就听天由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连怼轻敌都那么自恋……真是够了
第77章 争论恼
魏熙从林玉娘房中出来, 并没有先去看李霁, 反而一个人往廊下坐了,她眼睫低垂着,百无聊赖的揪着香囊下的穗子, 虽面上清淡, 但近身伺候魏熙的人,都看出了她心情不佳。
蕤宾跪坐在魏熙身后, 探头问道:“娘子怎么了?”
魏熙不答, 只有些烦躁的扯下腰间香囊递给蕤宾,蕤宾愣愣接过:“公主这是?”
魏熙道:“我看着碍眼,丢了去。”
蕤宾将香囊丢给站在一旁的夷则, 复又劝慰道:“殿下对公主可是一心一意的,为着公主命都能舍了,公主何必为着一个风尘女子不快活。”
魏熙回头瞥了蕤宾一眼:“我是中风了不成, 怎么会为着她不快活。”
“那公主是担心殿下?”蕤宾说着,指向屋门:“那公主进去看着他便是, 在这干坐着做什么。”
“谁担心他了。”魏熙说着, 神色一冷:“你也该注意些, 他充其量就是个臣下家的庶子,也配叫殿下?”
蕤宾闻言忙告罪:“是奴婢失言了。”
她说着,蹙着眉在鼻前扇了扇:“都怪这满院子药味, 熏得我都糊涂了。”
“那便歇着去吧,等清醒了再过来。”魏熙说着,对夷则吩咐道:“你去领她洗把脸, 给她提提神。”
夷则应是,上前拉着蕤宾走了,等绕到了廊外,蕤宾奇道:“你说公主这是怎么了,宁王殿下病好了她还闷闷不乐的,不是醋了还能是什么。”
夷则拿指尖狠狠戳了一下夷则的额头:“你当公主和你一般眼皮子浅。”
蕤宾捂住头:“说就说,你动什么手。”
“我是看你嘴比脑子动的利索,想让你的脑子也活动活动。”夷则说着,无视蕤宾愤懑又委屈的眼神,压低声音道:“能让公主这般的,除了如今这位李郎,也没有旁人了。”
“公主恼了李郎?”蕤宾摇头一叹:“也不知有什么可恼的。”
“谁知道呢,再没有比他们俩还别扭的了。”
魏熙一人在廊下坐着,眼下没了荷包,手便觉得痒,抬手抠着衣袖上的绣线,她抠的随性,目标却很明确,不一会就将绣线中的银丝抠的松散出来。
魏熙看着因银线被抽出而皱缩的牡丹花,眉头蹙起,她忍受不了这样的不完美,抬手就要将银线扯断,就在此时,一只瓷白修长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别硬扯,当心勒了手。”
魏熙顿住,抬头看向李霁:“你怎么不歇着了。”
李霁拉着魏熙起身:“我没什么大碍了,咱们回去吧。”
魏熙不动:“再歇会吧,半夜三更的都叨扰人家了,也不差这一会。”
魏熙的话不阴不阳,李霁听了,捧住魏熙的脸:“什么时候毒发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若是可以谁耐烦生着病还要奔波,眼下好了,哪有病人赖在郎中家里的道理。”
李霁字字句句都是避嫌解释之意,但魏熙的关注点却显然不在这上面,她听了李霁的话愈发恼怒:“你也知道是毒发,好端端的听那个老道的做什么!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不懂吗?”
李霁顿住,他低头,离魏熙越发近了些:“快些好了,我就能永无后顾之忧的陪着阿熙了。”
“你分明就是急功近利不顾后果!”魏熙说着,扯住了李霁的领子:“我给你弄来的药是做什么的,你还有两年的时间,做什么去信一个泼皮道士,你就不怕你真出了什么事吗?”
魏熙说着,低笑一声:“也是,真死了,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阿熙……”李霁握住魏熙的手:“我是有把握才会如此的,我查出他当年是替先帝练过药的,才敢冒险一试。”
“你还说冒险!”魏熙说着,便要甩开李霁的手:“你做事不是一直稳妥的吗?又不是朝不保夕,冒什么险。”
李霁不动,只紧紧握住魏熙的手:“是,我求稳妥,这个毒对我来说就是个隐患,不除了它,我心难安。”
魏熙眼中隐隐生出水光:“你要心安,便不顾我吗?”
李霁摇头,眼中生了层层波涛,隐见眼底和着柔色的执拗:“我如今所在意的唯有一个你,我要顾你一辈子,不能留丁点隐患。”
魏熙怔住,继而怒道:“顾我一辈子?你知道我要的不过是你陪着我,你却毫不留情的丢下我,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以为我不清楚吗?”
李霁握着魏熙的手更紧了三分:“阿熙,我知道你怨我,可兄长不肯能陪你一辈子,只有夫君才能。”
他说着,紧紧盯住魏熙的双眸:“如今我无事了,以后一定好好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要走要陪都是你来左右,我是你养的猫儿狗儿吗?”
李霁闻言,身子晃了晃,面色愈发苍白,魏熙见状顿住,侧首对远远候在一旁的泉石喊道:“还不去喊林玉娘过来!”
“我没事。”李霁说着,勾了勾魏熙的鼻尖,一副无奈的口吻:“好了,别闹脾气了,我有些累,咱们回去吧。”
魏熙见状,以为李霁装病骗她,面色的担忧顿时就化作了冷色,可对着他这张病怏怏的脸,魏熙再也和他吵不下去了,她挥开李霁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魏熙当先出去,随便选了一匹马便翻身上去,策马而去,跟随她过来的侍卫们见状微愣,随即也忙上马跟了上去。
慢了魏熙一步的李霁看着魏熙一骑绝尘,脚步趔趄了一下,就要往地下栽去,泉石见状连忙扶住他。
闻讯赶来的李樟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道:“好端端的你又逞什么能?大病初愈的,在她面前倒一下,谁还能顾得上恼你?”
李霁摇头,淡声道:“扶我上车吧。”
李樟扶着他上了马车,叹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李霁上了马车后,李樟也随着他钻了进来,他看着李霁,有些苦口婆心的态度:“你现在是情郎,不是兄长,更不是她爹,该弱就弱,端着一点用都没有。”
“我不喜妇人做派。”李霁说着,莫名想到了温绍延,那个温和软绵,尚且要魏熙护着的人。
李霁想到此人,眉头蹙起,多想无益,如今那人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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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熙一连两日都没有见李霁,所幸李霁也一反常态的没有耍赖皮,这让魏熙稍稍对他的知情识趣有些满意,又不免担心他的病情,着人探过,得知他无事后,心虽放下了,但却越发看不上自个的行径。
如今过的越久,她就越不明白那日她为何如此气愤,到底是气李霁行事,还是气自己没出息。
一心都琢磨这些,让魏熙心中烦躁,随意换了身衣服便带人出去散心。
逛多了,扬州也没什么好看头了,魏熙正准备吩咐人回去,却见前面人群熙攘,好不热闹,她见状问道:“那边是何地?”
郑修明答道:“是明光寺,今日正逢药师佛圣诞,前面应该是庙市,娘子可要去看看。”
魏熙以往对这些佛门清净地的喧闹向来是不喜欢的,眼下心中烦闷,却也不在意这些了,左右也没去过庙市,长长眼界也好。
魏熙下了马车,在庙市里闲逛,只见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兴致缺缺间,却见一道身穿白衣的消瘦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魏熙脚步一顿:“他怎么过来了?”
蕤宾疑惑:“谁?”
魏熙摇头,转身往回走。
“娘子您做什么去?”
魏熙道:“去寺里看看。”
等魏熙从明光寺里出来时,正是太阳正毒的时候,她走的有些累了,便站在一处树荫下歇脚,一抬眼却又见了那道白衣身影站在一家卖糕饼的铺子前。
那人侧身对着她,五官深邃,神情却是出奇的温和宁静,不带一丝棱角,身上有一股让人极为舒心的气韵。
原来不是李霁,魏熙摇头,有些自嘲,再看去,那人已经拿了糕饼走了,魏熙看着他手中提着的糕饼,觉得有些饿了,对夷则道:“去给我卖些糕饼过来。”
夷则应是,抬步过去给魏熙卖糕饼,等糕饼装好时,夷则拿出荷包正要付钱,却见不知从哪儿蹿出一个少年,一把抢走了夷则的荷包,转瞬就没入人群中。
“小小年纪便敢当街抢钱了。”魏熙神色不悦,侧首看向身后侍卫:“还不去将人拿了?”
魏熙话落,便有两个侍卫领命追去,过了不久,却见其中一个侍卫神色不善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