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石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呈给魏熙,魏熙接过,看着上面歪斜的字体,明显是匆忙之下写出来的。
魏熙抬眸看着泉石,眸色幽深:“既有警示,为何还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泉石不慌不忙:“这字条是传到府中的,当时已经不早了。”
魏熙按了按额头,将字条丢给泉石:“你再寻人仿写一张合适的吧。”
泉石接过:“公主?”
魏熙睁开眼看他:“你想让你家殿下担着不白之冤?”
“殿下不在意这些。”
魏熙蓦地摔下帘子:“那他在意什么!”
泉石眸色微动,只道:“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再捅出这事也晚了。”
“我不管。”魏熙歪头靠在车壁上:“你只管去做,六哥留下的人手比我的多吧,能查出最好,不能也得做的能看得过去,我去和阿耶说。”
泉石低叹:“您如此又有什么用?”
“我乐意。”魏熙说罢吩咐人启程,却听泉石跪地道:“公主,殿下让我跟着您伺候,求公主收容。”
魏熙睁开眼,掀了帘子垂眸看他:“再放个人监视我?”
“殿下放心不下公主。”
魏熙眼眶有些酸,她收回视线:“你先办好差事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这些嚷嚷着要虐女主的!!!简直丧心病狂,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小公主辣么可爱,辣么软萌,辣么纯真,泥萌怎么舍得虐她,还记不记得这是一篇宠文了呀???之前是谁说要甜甜甜的???
第61章 琵琶语
泉石到底是跟了魏潋十几年的人, 效率颇高, 不过两日便将证据摆到了魏熙面前,皆有理有据。
魏熙仅翻了一遍,便将这些东西搁在一旁, 支着下巴挑衣裳, 抬手有些散漫的指了几件,便吩咐人替她更衣, 泉石见状, 未等魏熙吩咐便退出门外。
等魏熙出来时,泉石不免怔了怔,她穿了一件丁香色的齐胸襦裙, 外披一件密合色大袖衫,臂间挽着水红色的披帛,皆是柔和又娇艳的颜色, 衬得魏熙一张薄施脂粉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明艳娇俏,全然寻不到一丝伤色。
魏熙见泉石怔住, 淡淡扫了他一眼:“怎么, 我还得替你家殿下守孝不成?”
这一眼清清淡淡的, 眸光流转间却令人觉得压抑,泉石忙低头请罪,心中却觉得自家殿下此次是出了昏招。
魏熙到了宫中直奔三清殿, 自从谢皎月出宫后,皇帝便一直待在三清殿清修,若不是夏日里魏泽挪去了甘露殿, 皇帝怕是要将三清殿当做自个的寝殿了。
魏熙进宫,皇帝早就得信,等她到了三清殿时,便被内侍引到侧殿。
皇帝正捧着一本书看,身前的桌案上摆了不少茶点,听见了脚步声,皇帝放下手中书卷看向魏熙,面上带了些笑意:“可算舍得进宫看我了?”
魏熙微微一笑,对皇帝行礼:“先前总病着,便是想来也来不得。”
皇帝抬手邀魏熙坐下,打量着魏熙:“瘦了,气色也比不得前些日子在围场了,到底是被吓着了。”
魏熙抬手摸了摸脸:“险些就死了,怎么能不怕。”
皇帝神色微动,给魏熙倒了杯热羊乳:“听说你大前日罚了两个守门卫士?”
魏熙点头:“他们污蔑皇室,本就是该罚的。”
她说罢微微躬身:“阿熙怕他们再说出什么胡言乱语的,就先自作主张将人关起来了,这些时日头脑昏沉,一时忘记禀告阿耶了,还请阿耶恕罪。”
皇帝摆了摆手:“行了,不过是两个小吏罢了,当不得罪。”
魏熙直起身子,却听皇帝话锋一转:“你素日与六郎要好,却不曾参加他的葬礼,我原以为你是病的出不了门了,却突然跑到城楼上去了,委实让我吃惊。”
魏熙垂了眼睫:“六哥为我而死,我实在……不敢去看他。”
魏熙说着,睫毛底下染了点点水意:“阿耶,我心中有愧。”
皇帝神色淡了下来:“他命数如此,和你无关。”
魏熙摇头,抬眼看向皇帝:“不瞒阿耶,我处罚那两人虽是为了魏家名声,但也是气他们污蔑六哥,六哥为了救我和阿泽惨死,怎么能再担上那些骂名。”
“你来就是为了六郎的事?”
魏熙点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欠他一条命,却浑浑噩噩的任由他背着骂名而去,若是他不能沉冤得雪,我一辈子都快活不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冤枉。”皇帝说着,深深看向魏熙:“难不成你觉得是我错判了?”
魏熙摇头,满面委屈:“是奸人狡诈,底下人疏忽,阿耶伤怀之下哪里顾及得了那么多。”
皇帝一叹,递给魏熙帕子:“这事终究没闹到明面上来,纵有流言,也不过是无知百姓瞎议论罢了,若是彻查,可就真要毁了大夏声誉了。”
魏熙接过帕子攥在手中:“三人市虎,议论来议论去就是真的了。”
皇帝看着魏熙:“阿熙,你不该如此较真。”
魏熙跪地叩首:“我只较真这一次。”
皇帝蹙眉,冷声道:“还不将公主扶起来!”
“我不起!”魏熙说着,抬头看向皇帝:“我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全赖六哥,可他却连个报恩的机会都不给我,求阿耶允了我吧,难道阿耶真想让我一辈子内疚吗?”
皇帝眼中有些失望之意:“我一直以为你比你阿娘强,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魏熙闻言,心中有些发冷:“什么大局,一个季家而已,也配称得上大局?”
皇帝语声一窒,继而沉声道:“你可知你在胡言什么,能称得上大局的只有大夏。”
“是阿熙胡言了。”魏熙说罢,面上添了执拗之色:“我当日和阿泽赛马赢了,阿耶许诺给阿熙奖赏的,阿耶可还记得?”
皇帝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魏熙,这是他一直捧在掌上的明珠,他疼着宠着,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见她如此做派,皇帝心中一叹,道:“我会命人去查。”
魏熙面上带出一抹笑,衬着还挂着泪的脸,就像是个方通过哭闹得了糖的孩子,她起身,拥住皇帝的胳膊:“多谢阿耶。”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吃些点心吧。”
魏熙点头,先给皇帝拿了一枚毕罗,又自个拿了个玉露团小口咬着,往日是极爱吃的点心,可今日却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魏熙抬头看了一眼正看着她的皇帝,微微一笑,做出吃的开怀的样子,可却实在难以下咽,嚼了许久只吃了半个,就连身上都觉得疲累,连坐的力气都快没了。
魏熙正犹豫着要不要告退,却听皇帝道:“你也不小了,我原先还想着将宜安指给你做驸马,既然你们不乐意便算了,过几日让你伯父设个雅集,遍邀才俊,你去好生挑一挑。”
魏熙放下手中玉露团:“我不想嫁人。”
皇帝微瞌了眼眸:“怎么,阿熙有心仪的郎君了?”
魏熙摇头,心中没来由的沉闷:“没有。”
皇帝继续道:“你大了,总得要个人陪着。”
魏熙不知怎地想到了魏潋,她摇头,喊道:“我不要人陪!”
喊完后,她看着皇帝幽沉的眸色,微微一顿,缓声道:“我有阿耶阿娘和桃奴就够了。”
却听皇帝沉声道:“六郎死了,你和六郎以往如何我都不计较了,但阿熙,别说这种糊涂话,更别再闹出今日这种糊涂事了,朕只容你这一次。”
魏熙身子一僵:“我和六哥以往如何了?”
皇帝摇头:“何必朕再说,你回去歇着吧,过几日去雍王府赴宴。”
“我不去。”
“你若是还想好好当公主就去。”皇帝难得对魏熙严厉起来:“你既然那般在意魏家名声,便也该想想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够不够丢魏家的脸。”
魏熙听了皇帝的话,只觉得后脑勺好似被谁砸了一棍子,嗡嗡的响,震得她眼前发黑,她握紧双拳,将指甲掐进肉中:“我何曾丢过魏家的脸。”
既然都说到这一步了,皇帝也不再憋着:“先是在围场又哭又闹疯疯癫癫,后又龟缩在长清观闭门不出,你真当旁人都是瞎子吗?”
“我和六哥是清白的。”魏熙的话一字一字的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却轻轻的,显得苍白无力。
皇帝终是心疼自家孩子的,他拍了拍魏熙的肩:“罢了,这次的事朕准了,以后就别犯浑了,回去歇着吧。”
魏熙忡愣看着皇帝,过来半晌,点头,扶着桌子起身,夷则见魏熙状态不佳,忙上来扶着。
皇帝看着魏熙的背影有些担忧:“回去传太医好生诊治一番,按时吃着药,别过几日顶着一张病容出去。”
魏熙脚步顿住,回头看向皇帝:“我不去。”
说罢,抬步往外走。
魏熙从甘露殿出来后几乎没了走路的力气,一路被步辇送上马车,她坐上马车后,便缩做一团靠在车壁上,口中却道:“将那些证据给季家吧,他们自会运作。”
“季家?”季家和魏潋因着季惠妃捆在一起,现在正是危急之时,那些证明魏潋无罪的证据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若是得了,季家人定是会不留余力的替魏潋洗冤出力,可皇帝盯得紧,若是让皇帝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季家为了荣华富贵伪造假证,季家定是落不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