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该怎么做?札兰泰想要的勇气,她始终不肯给,不能与你相守,我的余生,还有何意义?想着是我负了你,我一辈子都愧疚!
都已不是小孩子,不能因为一时任性而为所欲为,即便今日他二人潇洒远走,终有一日,他会后悔这决定,所以她必须,终止这错误,
我明白你的无奈,我不恨你,你不必自责,谁都无能为力,你我只能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可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也只是一时罢,明珠望着他,眉目平静,慢慢的,终会放下。
说得轻巧,札兰泰难过的是,在她脸上竟寻不到一丝不舍的痕迹。
你走罢,我以后都不想再见你,权当你我从不相识。
不曾相识?札兰泰不能接受,你……要忘了我?
没有结果的铭记,是悲哀。明珠转身,不再看他,她不想让自己的余生再重蹈母亲的覆辙。
札兰泰很想告诉她,纵然她忘了他,他也会永远记得她,然而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明珠不会相信遥远的誓言。
你回去罢!很晚了,我该睡了。
沉默良久,札兰泰终于转身,离开此地,他心知,这一别,便是了断,再会,明珠也只会当他是陌路人。
立在窗边,明珠无悲无泪,夜,虽有月,终是漆黑,一如她平淡的人生,虽有他来过,终是又绝尘而去,归于寡淡。
皇宫的走廊里,心情颇佳的福康安行至半路碰见几人迎面而来。
瑶林!
原是永瑆,福康安恭手道:拜见十一阿哥。
一大早接了圣旨,可是又要领兵出战?
不,是私事,事已办妥,福康安眉目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我向皇上请旨赐婚。
哦?十五阿哥永琰笑道:是哪位姐姐这般荣幸,能得瑶林哥哥青睐?
呵!小阿哥真会说话,你怎么不说是我荣幸,得了佳人呢?
瑶林哥哥威武不凡是大英雄,皇阿玛常常教导我须向哥哥学习,定要文武双全,才能治国安邦!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唯有永璂面色不愈,不发一言。
十一阿哥提醒道:待婚期定下,可得知会我们,备上厚礼去喝喜酒。
十五阿哥见状也嚷嚷着要喝喜酒,福康安笑道:
你才十一岁,小孩儿饮酒不好!
骗人!哼!十五阿哥不乐意地扬首,皇阿玛说会饮酒的才是真男人!我不管,到时我定要去看新娘子!
哈哈,好!必不会少了十五阿哥!
福康安明知永璂心中不快,还故意道:到时还请十二阿哥也来捧场。
永璂皮笑肉不笑,好说。
众人散后,十二阿哥去给皇后请安时心绪不佳,皇后询问之下才知原是福康安已请来圣旨,不觉气恼,宫女才剥的杏仁也被她扔在地上,
哼!交待你一些小事也办不好!一个女子都摆不平,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福康安与她相识在前,儿臣不好插手……
你是本宫所出,身份尊贵的皇阿哥还比不上一个官宦子弟?她宁可跟福康安也不跟你?
原本在外受了气的永璂又被皇额娘数落,有口难辩,可是皇阿玛对福康安宠爱有加……
再宠又如何?他又不是皇上的儿子!还能当太子骑到你头上?
坊间不是流传说他是皇阿玛的……
住口!传言你也信?无知之人随意揣测,皇后最是厌恶,
叶赫那拉氏是皇上的内弟媳,皇上怎会做出那种龌龊事!无稽之谈以后莫要在本宫面前提起!
皇额娘所言永远都是对的,他说什么都是错,挫败感接二连三的侵袭,永璂喏喏称是,儿臣告退。
得空好好读书,何时才能争点气,得你皇阿玛赞赏,额娘也面上有光!皇后面露不耐,待他走后,心思久久不能平复,传言不论真假,她都敢断定,福康安再优秀,此生也只会是臣子!
两日后,是明山母亲的寿辰,福康安本不必去,却因着想见明珠而携礼前去,明山顿觉荣光之至,宴后,他在后院找到明珠,
上次你走的急,忘了带兔子,今儿个我给你送来。
搁着罢!
这话音听来并不亲切,为何还是这般冷淡,难道我还不算你的朋友么?
见她不理,福康安又问,上次教你骑马,是不是还欠我银子呢?
他记得倒是清楚,你尚未教会。
就等她这句!福康安正好顺水推舟,那继续教,不能半途而废,今儿个天好,我要给黑风洗刷,你也来罢!
不想去。
不开心?
坐在石桌前的明珠只是逗弄着笼中的小兔,没有回答他。
成日的待在小院中,只能看到一小片天,不知外面的天地有多广阔,晴空有风筝,山高有瀑布,林深时见鹿,鸟语虫鸣,飞沙怪石,都是不一样的风景,待你看过之后,方才觉得这大好河山美如画,还有诸多有意义的事值得去做,自怨自艾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幼稚。
道罢又怕这话太重,他跟着解释道:
忠言逆耳,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好意,我只是希望你多些开心,少些烦恼。
即使他苦口婆心软硬兼施的劝导,明珠也不为所动,福康安顿感失望,纵然渴望她能出来陪他,却也希望是她自愿,而不是他强求的结果,
你若真不愿去,我也不勉强。叨扰了,福康安轻叹一声,告辞转身。
第一卷 明珠无心怎关情 第九回 骄之娇之
这样的劝说对明珠无用,通俗的道理谁都懂,然而懂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想不想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帮你给黑风洗刷,可有工钱?真正打动她的并不是他的话,而是从远处戏台上传来的喝彩声,令她烦躁的心只想远离。
老夫人寿辰,府上这戏台已摆了三日,她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闻声,福康安停步回首,眸中是喜不自禁的神采,当然有,十两,正好抵了你欠我的。
既有了台阶下,明珠便起身随福康安一道出了府。
到了马场,马匹的数量令明珠有些吃惊,此处至少有上百匹!
府里有家眷常用的,这里是平日散养的。
这儿有人照看,明珠不明白他为何要亲自来为黑风刷洗。
有,只是我喜欢跟黑风亲近,我觉着它有灵性。皇上得它时,几人试过,都无法驯服,而我靠近他时,它未有丝毫反抗,是以皇上才把它赏赐于我。
福康安教她给黑风搓洗,用的是香胰子,明珠心想寻常百姓沐浴只能用皂角,他竟拿香胰给马用,实在太过上心。
洗完后该冲水时,福康安嘱咐她立远些,小心湿了衣衫。
你不怕?
我拿的有衣裳,湿了可以再换。
冲洗干净的黑风未来得及擦拭,它却猛得一抖,水珠四处溅落,洒在明珠身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明珠哭笑不得,
黑风你真坏!我才刚给你搓过背,你竟然把水甩到我身上!
清风暖阳下,看着她犹如昙花一现的笑容,福康安竟是移不开目光,直到明珠问他要巾帕,他才回过神来,从乌尔木手中接过递给她。
看他神情愣怔,明珠甚感奇怪,我脸上脏了?
摇摇头,福康安甚感欣慰,你笑了,方才你在笑。
就为这个?至于么?是人当然会笑,大惊小怪。
笑容于我而言那是家常便饭,但我认识你这些时日,从未见你笑过,今日才知,原来你也会笑嘛!
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明珠歪头看看他,依旧是以往的面无表情,那是你不好笑!
黑风好笑?原来黑风这般讨喜,福康安慷慨道:你若喜欢,我大可把它赠予你。
爷!乌尔木一听这话,探头道:上次,十一阿哥的福晋,您的亲姐姐向你要黑风,还有十五阿哥也向你讨过这宝马,都被您回绝了,明珠姑娘尚未开口,您就主动送啊!
缓缓回首,福康安看着乌尔木,微微一笑,我才发现你舌头略长,该剪了!
乌尔木缩了缩头,嘿嘿一笑,奴才知错,爷饶命!
怕明珠难为情,福康安笑道:甭听他瞎扯,我还养了许多好马,黑风就赠与你罢!
明珠摇摇头,不肯接受,黑风跟着你,还能征战沙场,跟着我有何用?我也骑不了几回,养在府中,我若不能亲自照看,怕也是无人管了。
她的顾虑,福康安明白,人多不好说话,他便提议去河边走走。
关于你的身世,我多少也听说过,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罢?
委屈么?她倒也不觉得,习惯了活在自己的世界,是以旁人的尊重或不屑于她而言,似乎也没有太大影响,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具体的情形,福康安不太了解,明珠不肯说,他也无法,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思量片刻,福康安想跟她说说自己的事,
两年前我阿玛去世之际,我也一时无法接受,后来想想,阿玛的离开,最难过的其实是额娘,她与阿玛多年夫妻,相互扶持,如今阿玛先去,额娘一个女人,定然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