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漠不关心,素怀虽是觑见了他的动作却也不敢出声提醒白飞飞。
屋内岳青打扮的钱老大正显得担忧不已地唤着昏迷在地的霞儿,花满楼立时上前半扶起霞儿,探着她的脉息。
“这出了什么事?”陆小凤上前一步问着“岳青”。
“刚才钱老大来了,霞儿是个好姑娘,她早就不想再帮她爹作恶了。钱老大要带她走,她不愿,钱老大想直接杀了我灭口,霞儿是为了救我才……”声声切切感念着霞儿的维护。
“那钱老大呢?”陆小凤急问。
“跳窗逃了。”“岳青”指着窗户无可奈何地回答。
无艳在旁泪盈于眶,感慨地唤着:“爹……我是您的女儿啊,爹……”
父女两久别重逢,抱头痛哭,旁人看着也是感动。
轩秀趴在屋顶啧啧称奇:“一滴眼泪都看不见,声音倒嚎得不轻。”
底下洛马转过头去指使着捕头们去搜寻钱老大的下落,陆小凤轻飘飘地伸手拦下他们:“不用找了,钱老大就在这里。”说着迅捷无比地点了无艳与“岳青”的穴道,顺便撕去了人皮面具,把钱老大身子略微移开了些,这假扮父女的两人竟各执利刃威胁着对方。
“哎呀,陆公子好聪明。”轩秀等这案子的结尾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此刻戏至高-潮,她自然看得不亦乐乎。
司空摘星惊呼:“也只有你陆小凤能看出来。”
“不,你错了,至少还有一个人也能看出来。”陆小凤站在洛马面前,“你说是不是,洛捕头?”
“你说什么?”这一句令闻者皆惊,洛马也是一脸震惊。
“你当然知道这岳青究竟是真是假,因为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你。”
洛马笑出声来:“开什么玩笑,陆小凤,你真当自己料事如神,随便扯几句就能成真了吗?”
陆小凤随手丢开了方才撕下的人皮面具:“可这就是真相。”他扬着眉正视洛马的双眼,“洛马明明身为官府的捕快,却在背后指使钱老大散布假银票,囚禁岳青,假造极乐楼,都是你在幕后指挥。谁曾想,银子赚了不少,麻烦也惹了不少,终于惊动朝廷派来了钦差大臣,所以索性让钱老大露出各种破绽,想借此嫁祸到岳青身上。”
见洛马似乎想反驳,陆小凤又先开了口:“你担心我会识破岳青是被栽赃,干脆祸水东引,让我怀疑了钱老大。只不过,”他笑笑看向洛马,“你就不该在极乐楼里杀了那个假楼主之后又想杀了钱老大,这么一来,不就是直接告诉我们还有主事之人吗?”
洛马的脸色一分分灰败下去,犹自嘴硬:“一派胡言!那伙贼人黑吃黑,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根本就是……”
陆小凤似乎刚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还有一点忘记说了,你最大的失误就是在我说了岳青女儿胸前有斧头刺青之后就让我见到了胸前有着刺青的无艳姑娘,却不知道那都是我和朱停捏造出来的。不信吗?其实我只是猜测,花公子却是最开始就怀疑你了。”
花满楼轻轻放下霞儿:“岳青当年疾病而亡是你一手处理的,银票案发后,你又急于杀朱停灭口,只这两样,你的嫌疑就已经是最大的了。”
“而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花家找上了我让我来查证这个怀疑。只有你还自以为是又找到了一个替死鬼来帮你栽赃陷害钱老大。你找无艳假扮岳青的女儿,但实际上,霞儿才是岳青的女儿,事实是,他们父女被你们一起困在这里,而你却不知道。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钱老大一早就在防着你。”
洛马到此刻无从抵赖,一脸狰狞,蒋龙出手想制住这个官府败类,洛马错身躲开后,狠狠盯着陆小凤和花满楼:“你们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稀里糊涂地陪我唱完这出戏,大家就能各得其所皆大欢喜,你们却偏偏要拆穿这一切,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洛马说话间转动了桌上空盘,墙壁裂出一道口子,洛马立刻穿了过去。屋内的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拦下他,随着墙上暗道阖上,禅房的门窗屋顶都被落下了厚厚铁板,将所有人困在里头。
“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屋外传来洛马得意的笑声,“这个禅房底下安满了江南霹雳堂的轰天弹,你们就在里面等着粉身碎骨吧。”声音渐渐远去,显然人已走远。
“真是麻烦。”白飞飞的视线被铁板遮挡,也看不清屋内情形,但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却悠悠传了进去。她站起身从屋顶落下,不过伫立一瞬身形便已远去,素怀轩秀紧随左右,三道身影转眼便失了踪迹。
“飞飞?”陆小凤此刻方才惊觉白飞飞竟在屋顶,然而出声唤她却没了回应。
“白姑娘已经离开了,或许是去追洛马了。”闻声便可辨位的花满楼这时淡然开口。
“那我们怎么办啊?陆小凤,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司空摘心心急如焚。
陆小凤却一脸若无其事:“很快就能出去了,不用担心。”
门外传来动静,却是朱停终于愿意从天牢里出来了:“陆小凤,你们都在里头是不是?等着,这就放你们出来。”
☆、风声掩踪迹
“洛捕头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往何处?”白飞飞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看着逃窜的洛马。
“你……你是陆小凤的义妹!”洛马自然记得查来的陆小凤和这女子的关系,防备起来,“你想怎样?”
“假银票案是你做下的。”白飞飞语调平平,全无陆小凤花满楼那般的正义凛然,仅仅是在陈述一句与己无关的事实。
洛马自然察觉这女子不似那些义正言辞要拿自己归案的人,放下了些许戒备神色:“姑娘想说什么?”
“洛捕头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要问些事罢了。”白飞飞轻盈落在他身前。
洛马正想后退,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挪动不了脚步,身子开始僵硬,想抬手拔刀,指尖却是异常沉重。
“发作了呢,我差点都忘了。”白飞飞轻抚着下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实在看你们两位捕头不顺眼,不小心在你们身上动了点手脚,中了这种毒的滋味还算不错吧?”
洛马面上第一次现出惊惧神色。
其实那毒根本没用,不过是她方才又重新在洛马身上下了毒而已。白飞飞瞧得有趣,于是抛下诱饵:“不如这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兴许我就愿意把解药给你了。”
洛马只剩脖子以上还有些知觉,其余已经趋近麻木,明明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却只觉得自己额上被打湿了,越发恐惧。遂点了点头,飞快地回道:“姑娘问就是了。”
“让我想想先问什么好?”白飞飞假作思索,看着洛马畏缩战栗的样子笑意更深,“这样吧,不如先告诉我,你的钱是哪里来的?不是那些假银票赚来的钱,是最开始,创建极乐楼的钱。”
洛马没想到白飞飞竟会问他这个问题,愕然张着嘴,反应过来后却是咬着牙一言不发。
“洛捕头这是打算把秘密带到棺材里去?”白飞飞眼中划过冷意,“只可惜啊,洛捕头死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留得尸身进棺材呢。”
洛马显得极之畏惧,却怎么都不愿开口。
白飞飞在他面前踱着步子:“洛捕头食朝廷俸禄,银钱之上若足够所需也不会有这假银票的事情发生。可既然洛捕头觉得自己短了钱财,那金碧辉煌的极乐楼又是从何而来,凿空了整座山体,这样大的手笔,洛捕头究竟是从哪里出的银子?这显是酝酿已久的计划一点一点实施下来,洛捕头虽是这桩案子的主使,可你身后那个为你出谋划策供给银两,直到最后推动你计划施行的又是何方神圣?”
“洛捕头如此隐瞒又是何必,我不过是想找个积攒钱财的法子养着自己和一大家子人,你既知晓,何苦独占?”白飞飞笑意加深,带出了狠戾,“洛捕头当真宁死也不说吗?又或者……”
话到此处生生截断,白飞飞一个激灵,转身看向身后,草木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再是平常不过,但白飞飞偏偏察觉到了隐在暗处的几丝杀意。警惕地注意着四下的动静,却听不出任何异动,倏地一枝羽箭破空而来,白飞飞闪身避过,顺便拉开了洛马,若非她对杀意格外敏锐,只怕这一箭不会避得这般从容。
“你还是不准备说吗?就算我不杀你,一样有人要取你性命。”白飞飞冷冷打量着洛马逐渐凝滞的神色,察觉不对时探他声息竟已是气绝。
耳边是空气破开的声音,躲在暗处的人竟又射来一箭,白飞飞不再理会洛马尸首,又一次避过后却没来得及闪躲紧随其后的又一枝箭,深深刺进白飞飞手臂的箭上还带着倒刺,紧紧扣着她臂上的皮肉。
“宫主!”在另两个方向没有拦到洛马的素怀轩秀这时折了回来,察觉白飞飞这边的动静不对,更是加快了脚下速度。
白飞飞没顾得上回应她们,只掠向羽箭射出的方向,一道气劲打出,立刻便传来一声闷哼似乎已经触及人身,于是便又撒出一把粉末,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响起后是一阵重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白飞飞欺近才发现,那个中了销魂、手执强弓的人已然死去,双目圆睁,死相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