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默默地退了一步, 上了一炷香,也算是点了卯, 之后让衙役跟着师爷去消了京兆尹府的档案, 至于钱家宗祠那边, 钱太师昨夜当机立断,修书一封, 让人用了些手段, 从驿站送出了京城。
此时的齐子辙却去了暗卫的地牢里头, 钱三公子最近这几日被吓得浑身打哆嗦,也算是死里逃生。
天天让人灌米汤水, 到了晚上冷得很, 又没有被子盖,不过想起前几日在那破旧的屋子里头,还要被捆绑着, 双眼被厚厚的黑纱布给蒙着,什么都看不到,还要一日三餐外加夜宵被毒打,这里已经很好了。
只是钱三公子出生之时,钱太师已经在官场上能说得上话了,等到懂事之后,钱太师更是鲤鱼跃龙门一般,因而他每次闯祸了,都有人替他收拾,他也一直以为,只要他出了事,不管如何,他父亲回来救他的,他只要捱到那个时候就成了。
地牢很暗,没有灯火钱三公子是看不到齐子辙的面容,齐子辙也不说话,问话都是转达给身边的暗卫。
钱三公子听到来人的脚步声,缩了一下,背往后头靠,齐子辙在暗卫耳边说了几句话,暗卫立马跟钱三公子道:“看来三公子最近这几日在我们这过得太好了。”
“没有,没有,我,我再想想!”钱三公子壮了胆子嚷道:“我就是一草包,父亲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我的。”
暗卫冷冷一笑,“三公子倒是对自个挺有自知之明的。作为钱太师府上的草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既然如此,反正三公子在我们手上也没用,看在你是钱太师的儿子的面子上,给你个痛快,今儿也是个好日子,就送你上路吧。”
“等会!等会!我再想想!”钱三公子赶紧嚷着:“我,我上次去账房取钱,好像听到了什么账本之类的事,我急着用钱,没听清楚。”
“这点小事若是还劳动您,我们怎么办差?还怎么活着?”暗卫麻利地抽出了冷刀,发出了剑鸣声。
钱三公子脖子一冷,吓得腿更软了,赶紧又叫:“我,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钱三公子,今儿这上路的日子,可不是我们给你选的,是你父亲和兄长替你选的,你也就安心上路吧。”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什么叫做我父亲和兄长,选的?”
暗卫上前了一步,齐子辙暗暗点头,他哈哈地嘲讽笑着,语气里头充满了怜悯和鄙夷,“真是个可怜虫啊。钱三公子可知前几日你是栽在了谁的手上?”
“自然是我父亲的政敌的手上,不过就是齐子辙或者薛同、还有王灏也说不定。”钱三公子虽然只会沉溺于酒色之中,可这些个人他倒是清楚得很,都是跟他们家有干系的。
齐子辙一听,扬眉,看不出来他还懂一些嘛,不过暗卫不动声色,冷哼了一声,说:“你倒是想得美,你以为你在钱家算几斤几两?”
“算了,我还是大发慈悲告诉你吧,你昨儿那么惨,都是你嫂子在背后下的手,你不清楚你怎么得罪你嫂子的么?”
“当然,你嫂子能这么做,你想想你兄长能不知道?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能够让恨你的人将你糟蹋成这副模样。”
“看你可怜,再告诉你个,今日,钱太师府上已经替你办了丧事了,你已经不是钱太师府上的三公子了,据我们探得的消息,你族谱上的名字,就要被消了。你觉得你还有活着的希望么?”
“你骗我!”钱三公子怒吼,他歇斯底里,不敢相信,父亲和兄长怎么会放弃他,对了,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她!!!
“那个贱人,肯定是她给兄长吹了耳边风,兄长又跟父亲说了话,他们才放弃我的,肯定是这样。不对,也许是你骗我的。”他又摇了摇头,又点头,被打击得有点神经错乱了。
“你若是不信,等会可以乘坐马车,带你去看看,若是让京兆尹府的人看到,就更好了,你说钱家这是犯了什么罪?欺上瞒下?这可是要杀头的。”
钱三公子一听,本来想跟着出去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反正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既然如此,为何不拉给垫背,他们不仁,我就不义了,什么父子情深,什么兄弟情分,到了生死上,什么都没有了!
“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钱三公子豁出去了,把一些隐隐约约,模模糊糊,不太清楚的信息都说了出来,包括钱太师的一些桃色八卦,以及自个糟蹋过的姑娘,倒了个一干二净后,他瘫软在地上,呐呐地说:“我唯一一个要求,让我死得痛快些。”
齐子辙从地牢里头出去,回齐家的路上,看着地面铺满了白纸钱,百姓们都在交头接耳,他们如今倒是敢大声痛骂钱三公子了。
回府后,他并没有立即去后院,而是去书房了,洗漱一番,换了衣裳,才刚进莲花门,被周平给喊住了,周平跑得有些气喘吁吁了,额头略微流了汗,“少爷,宫里那边急召!”
“出了什么事?”前儿几日,皇帝才刚下了旨意,说是要封那小道士为国师,正在准备加封典礼,他还想着用什么办法阻挠这个典礼,想来想去,倒是从天象上能够做些手脚,钦天监里头,也有他的人。
周平望向周遭,并没有其他闲杂人,才小声说:“从戚贵妃那儿传来的消息,皇上今早起身精神还不错,可到了刚才半个时辰前,突然倒地了,现在嘴角抽搐,很有可能是中风了。”
“你确定?”
“这,具体的脉象,只怕也不好断定,太医院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要不要让表少爷去走一趟?”
齐子辙一把推开书房门,从里头的衣柜上那了平日里放在这备用的官府,快手穿上,道:“皇上的病来得蹊跷,小道士刚进宫,外头的人定然以为皇上已经吃了小道士的丹药丸子了,不过皇上对这次封国师很是慎重,甚至于对于服用丹药的吉时也是让钦天监算了又算,还没到吉时,定然没有服用,再加上,小道士进献的丹药都是良好而成,对皇上不会有如此反应,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你分一批暗卫过来守着少夫人和胖胖,必要的时候,让人领着他们离京。孟芹跟我入宫,联系最近刚入京的沛县齐家少主子,就说事情突变,让他及时应对,给薛同一个消息,等会,我亲自写了书信,你让人趁着现在朝中大臣都往宫里赶的时候,让暗卫五贴身送信过去,亲自交到薛同手上。”
“周平,你要记住,兰陵齐家已经倒了,可是沛县齐家不能就这么倒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
“二少爷!”周平跪在地上。
齐子辙打开砚台,拿了信纸,快速潦草地写了书信,封好蜡后,将书信递给了周平,道:“若是我出不来,你记得像当年保护我一样保护少夫人和胖胖,他们若是活着,我齐家,也有了新的希望。”
“是!属下遵命!”周平拱手庄重地行礼,双眸镇定,犹如即将上战场的将军,气定神闲。
“孟芹!”齐子辙大喊,孟芹从边上闪了进来,“主子。”
“走,跟我进宫!”
“是!”
戚贵妃望着皇帝苍白的脸色,他躺在龙榻上,戚贵妃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盯着他不放,皇帝嘴角略微抖动着,太医在一旁把脉,这个太医并不是她所熟识的那个,还有兄长送进来的小道士,在她第一时间得知皇帝病倒了,就让嬷嬷去送了小道士出宫了,这小道士不管出不出宫,都有可能把水往他身上泼,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替皇帝的病找个垫背罢了。
她在宫内已经生活了快十年了,这漫长的宫里生活中,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你争我斗,甚至于宫内嫔妃的各种见血不见血的争斗,就连她的双手,也染满了他人的血,她已经冷漠了,如今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活着!不管如何,她都必须活着,即使皇帝死了,她也得在宫中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障碍,就是除掉钱太师!
戚贵妃在第一时间已经让人把控住了皇帝的寝殿,外头三三两两来了大臣,皇帝并没有召集他们进宫,就连在肖公公听到了外头大臣们的声音都愣住了,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肖公公看向戚贵妃,戚贵妃冷笑道:“公公莫要看我,我一后宫妇人,若是能有这样的手段还需如此惺惺作态?”
他冷眼瞅着,知晓齐子辙与戚贵妃不一般,并不是所谓的表兄妹那样疏离,但他明哲保身不说透。
在宫中几十年,别的他没有学会,看人可是看家本事,见戚贵妃如此说,从心中排了齐子辙出去,既然不是齐子辙,那就,只有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116章 偷进宫
宫殿外头喧哗声此起彼伏, 肖公公在龙榻前头来回转圈, 戚贵妃过来之时已经在袖子当中藏了一把匕首,在看到太医用比平日里还要长的金针刺向皇帝的一瞬间, 快步将匕首架在了太医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戚贵妃压低了嗓音怒斥道:“大胆!你想对皇上做什么?”戚贵妃当然恨不得皇帝赶紧死,但不是这样被心怀鬼胎、来路不明的太医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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