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潇宜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抬头看着他。
姜祁干笑了两声,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我知道……唉!宜儿,虽然以前我做事儿混账了些,可你要相信,我去花街也就是图个乐子,从来没有碰、不是,是我没沾过那些女人。我没脸说自己洁身自好,除了嫌弃之外,其实是怕出了事儿,爹娘揍我。还有那个养着的戏子也是,那个是和人斗气,硬抢来的。别说我本就不爱听戏,那还是个男人呢。还有、还有那个什么双生子,那个也不是抢来的,他们是买来的。娘知道以后,说来历不明,就把人送走了……”
姜祁老老实实的交代着,其实也是仗着自己现在身体不好,而严潇宜容易心软罢了。何况现在交代清楚了,总比以后在别人那里听说什么要来的好一些。
严潇宜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其实对她而言,宁国公府不过是可以容她的一个栖身之所,对姜祁她没有多少情感。姜祁若是没有醒过来,她也不过是早守寡和晚守寡的区别;姜祁活着,即便是没有情感,日后她也许还有机会有个孩子,生活大概也会有些念想。
所以严潇宜从来没有想过,姜祁会对自己有多少情感,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所以,姜祁曾经做过的事情,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干系?
然而现实却是给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吓。姜祁没有任何缘由依赖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仅仅不足一日的时间,就已经让严潇宜本该死去的心升起了不小的波澜。
姜祁是宁国公府的世子,国公爷手握军权,大长公主又是皇帝的姑母,即便是皇子也不敢招惹他。这样的人,本就该肆无忌惮。
然而此时,他却在为自己解释着曾经做过的一切。
看着姜祁略带紧张的模样,严潇宜实在说不出自己不在意这种话。她怕自己说了,会让这个认真向自己解释的人难过。
严潇宜心中暗叹,她勾起唇角,微笑着说道:“妾知道了。”
“那个、我……唉!”姜祁一愣,接下来的话被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以前世子与妾不相识,曾经的那些事,妾自然无从干涉。只是从今之后,你我便是夫妻,世子行事还请念着妾才是。”严潇宜柔声道。
姜祁有些失望,但又有些欢喜。失望于严潇宜的无动于衷,欢喜于严潇宜的话。
他点着头,允诺道:“我发誓,心中仅有你一人而已。”
严潇宜听着他的诺言,其实是不信的,可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却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一般,柔软且安稳。
这是,纤柔正好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严潇宜端起盛着粥的碗,递到姜祁面前。却见姜祁张着口,一副等着她喂的模样。
严潇宜手中一顿,朝一旁的纤柔看去。
正在矮几上摆着东西的纤柔,微微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等摆好东西之后,立即欠身告退。
严潇宜轻叹一声,见姜祁一副你不喂我我不罢休的模样,只好无奈的拿起汤匙舀起粥递到姜祁面前。
姜祁凑上前去,笑微微的吃着粥。
就在严潇宜舀第二勺的时候,唇边抵上了一个软物。抬眼一瞧,姜祁正拿着一块小点递到她的面前,打算喂她。
严潇宜小脸再一次的红了起来,她正要说什么,姜祁却是借机将东西塞进了她的口中。严潇宜瞧他得意的样子,吃着口中的小点,无奈的叹气。
☆、喂食(捉虫)
知道严潇宜并不在意自己的过往,姜祁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可他也知道若是此时严潇宜对她说什么情感之类的话,他自己怕也是不信的。毕竟在现实中,他和严潇宜从未见过面,哪里来的情意?
然而,那近二十年的相处之时,严潇宜除了责任之外,是否对也是因为有男女之情才会一直照顾他呢?姜祁无从认定。毕竟当初那样待人,又何来指望对方能够喜欢自己。
不过姜祁却也不是认命的人,既然如今有了能和严潇宜好好相处的机会,他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落,而放弃了。
此时他十分庆幸至今为止,除了方才交代的那几个之外,他还没有惹出什么风流韵事呢!那个外室也都没有影儿呢!他只要守着严潇宜,不怕她心里没有自己。
严潇宜将吃完的粥碗放下,叫来纤柔收了东西之后,端着茶碗转过身来,就见姜祁坐在床边傻乐。严潇宜心中升起的那些许怀疑又重了几分。
但想到方才姜祁紧张的解释,还有对自己说的诺言,严潇宜心中暗叹:罢了!即便是那样,又能如何?不过是当成一个孩子哄着就是了。
想着,严潇宜拿着帕子轻轻为姜祁擦拭着唇角。
姜祁一愣,脸上的笑更加的傻了。
宜儿好温柔……
到了午饭时候,玉清院的小厨房本想着要好好在世子夫人面前展示一下手艺,可谁让世子病着,大鱼大肉的吃不了。而世子夫人也早派人交代,她的那份也清淡一些,如此管事的李嬷嬷也只得是放弃展示的念头。
姜祁看着严潇宜喝着百合粥,有些嘴馋。谁让清粥实在是寡淡无味了些,还有桌上摆着小菜,现在在姜祁眼里那就和鲍参翅肚一个模样。
姜祁不好意思说自己馋了,可眼巴巴的瞧着,也让严潇宜有些不自在。
严潇宜知道只能看不能吃有多难受。“纤柔,你将这些端下去,给我换一碗清粥好了。”
纤柔还未来的及应声,姜祁便伸手拦住。“别,宜儿别因为顾及到我,饿着自己。”
严潇宜只得是安慰道:“明天陈太医要来,到时候妾问问他,看看世子能不能吃些别的。总是清粥,身子也的确是扛不住的。”
姜祁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即便是不问陈太医,我也知道这清粥也就这两天罢了,可能是躺着的时候也没吃过什么有味道的东西,如今瞧着有些馋了。”
只是严潇宜瞧着姜祁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没了什么胃口,最后还是让纤柔将那些撤了去。
李嬷嬷见碗里还有剩,以为是世子夫人不满意,便忙向纤柔打听。
“嬷嬷安心,夫人只是担心世子的身体罢了。”纤柔安慰道。
李嬷嬷听罢,想着若是自家那位病了只能吃清粥,自己怕也吃不进东西了。如此,倒也安心了不少。
午饭过后,黄嬷嬷带着吉儿和纤巧回来了。
“禀夫人,东西已经入库整理妥当了。”黄嬷嬷将清点后的单子和库房的钥匙呈上。
严潇宜将库房的钥匙交给纤巧,说道:“纤巧,之前世子的库房都是你管着,所以今后依旧是你管着。”
纤巧一愣,但看一旁的姜祁冲自己的点头,便双手接过库房的钥匙,双膝跪着,俯身拜道:“奴婢遵命。”
“还有纤柔,你人头熟,以前怎样,今后依旧照样按照规矩来,府里拨下的钱,还是你去领。我让黄嬷嬷给你打下手,若是随我来的那些人有什么不妥的,告诉黄嬷嬷就是。”严潇宜继续道。
黄嬷嬷不是一个伶俐的人,但为人却是忠心。所以即便是严潇宜让她给纤柔打下手,也没有什么抱怨的。想着自己一定要代大小姐看好陪嫁来的那些人,别在国公府里惹了事端,给大小姐添了麻烦。
纤柔也是俯身应下。
“吉儿,你今后便跟在我身边好了。”严潇宜对一直默不作声的吉儿说道。
吉儿心中一松,也是明白了严潇宜并未有怪老夫人。老夫人要她好生照顾大小姐,那留在大小姐身边便是最好了。
严潇宜做事很有分寸,没有上来就把人全部换成自己的。这让得了禀报的大长公主很是满意。
“祁儿即便是真的……,起码严氏是个聪明的。”大长公主自我安慰着。
正提着笔为大长公主画像的姜文正听到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陈太医还未诊断,你倒是先认了。”
大长公主动了动有些僵的身子,朝姜文正摆手道:“本宫的腰都快僵了,你莫要在说话。”
“下官知错了,殿下再忍忍。”姜文正作着揖,一脸恭敬。
大长公主撇过眼,不再理他。
站在一旁研磨的大丫鬟柳叶瞧着姜文正的画作,心里忍不住叹息。
国公爷的画作怕是也就只有大长公主觉得好,这画中的人瞧着都不知道像谁。但是又想到大长公主那一手千里鸟飞绝的琴艺,柳叶低着头,不愿再回想。
不多时,姜文正终于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