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自然有。”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比如,生孩子。”
华裳嘴角狠狠一抽,“你知道了?”
王问之:“我只是听人说首领的情人从大周来找他,还怀了孕。”
“打住,咱们拣重点说。”华裳才不想让自己尴尬。
王问之点头,顺着她的意道:“其他都好办,只是怎么给大周军队报信是个难事。咱们应约定好时间,让大周军队潜伏在周围,咱们给这些突厥人下了药之后,就让军队攻来。”
华裳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我想……我有办法,我最近说服了一个人投向大周。”
王问之看着她,目光柔软又赞叹,“不愧是你。”
华裳摸了摸鼻子。
若是以前,她定然以为他这是在借机嘲讽,现在,她倒是能够听出他话语中真切的佩服之意。
奇怪了,这么明显的语气,她过去为什么就听不出来呢?
王问之:“此人能得你的青睐,想必也是值得信任的,那不如早做准备,唯恐夜长梦多。”
华裳叹了口气,“若是今晚的篝火宴会再晚几天该多好,我就能趁机下手了。”
她眼中闪过一道光,“既然没有机会,那我就创造机会好了。”
王问之皱起眉头,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情。
“对了,你是怎么被抓来的?你的护卫呢?”这一点,华裳怎么也想不明白。
王问之淡淡道:“我当时正在罗护门外。”
华裳斥责:“你这个笨蛋,即便审讯人也要带护卫啊!”
他笑眯眯地受着她的责骂。
华裳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这个人事事料敌于先,怎么可能会……你是被人陷害的?你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吗?”
王问之眯起眼睛,“看来你是知道了?”
我去!她居然又被他绕了进去。
华裳想了想,将自己的案几上看到宋玉清名字的事和宋玉清与自己的交换条件的事尽数告诉了他。
“我现在实在是分不清了,你说,宋玉清会是大周通敌卖国之人吗?”
王问之轻声道:“你既然以诚待我,我也定然不负你。宋师为人与众人所见其实并不相符,他嫉贤妒能……”
华裳坚决道:“果然是他!”
“不,正因为他并非完人,我才认为他绝无背叛国家可能。”
王问之淡淡道:“他可有心害我,可干涉朝政,却不会背叛大周,背叛……”
他深深看着华裳。
为了阻止她在胡思乱想下去,王问之只得羞愧道:“我羞得你如此信任,其实,这次我被掳来突厥,亦有我自己的意思在里面。”
“你说什么!”华裳怒气冲冲,“你脑壳坏掉不成?”
他低着头,反问:“那宁愿深陷突厥的你也是坏掉了吗?”
华裳被噎的瞪圆了眼睛。
他语气温柔且坚定,视线柔软又决绝,“阿裳,你且记得,你的命不止是你的命,你出了事,不止一人为之牵挂。”
他的手从袖中探出,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指尖。
她的指尖一动,他的手立刻又像是受了惊的狐狸一般重新躲进了袖子里。
“若是能用我一命换你百岁无忧,我是愿意的。”
他竟抱着这样的心思!
☆、第92章
清晨,温柔的光线偷偷掀起帐篷帘幔,试图扒倒屏风,可无力的他却一头撞到花鸟屏风上,在金丝绣线上撞出一片破碎的金光。
间或几缕裁剪的细细的光沙透过屏风,轻巧地打了个转儿,吻上了屏风后的那人。
红唇陷在金沙中,玉质坠于红尘里。
唇动了动。
华裳一个翻身跃了起来,下意识朝枕头底下摸去,却摸了个空。
她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陌生的景致,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帐篷中。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起身抖了抖衣袖。
身上这件大周女子的衣衫已经被她滚的皱皱巴巴了。
她刚迈到屏风外,帘幔突然就被掀开了。
刺眼的日光映入她黑白分明的眸中,她下意识抬起手,遮在眼前,指尖留下的影子勾进眸中。
“醒了吗?”
华裳眨了一下眼睛,慢慢伸展开手指,眯着眼睛望去。
灿烂的阳光簇拥着阿史那叶嘉,将他推进帐篷里。
他稍稍侧身,朝她温柔一笑,一枝金光从他脸庞边擦过,朝她探了过来。
华裳“唔”了一声。
阿史那叶嘉气色不错,双目幽深,他温声道:“醒来了就用膳吧,我陪你一起。”
他说着便朝华裳伸出手。
华裳没接,她撩了一下眼皮淡淡道:“我还没有洗漱。”
叶嘉笑盈盈道:“对,这点我差点忘了。”
说罢,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人从外面捧来了洗漱用具。
华裳站在水盆前,转头望向他,“可汗不出去吗?在我们大周,男子可不能看女人洗漱的。”
叶嘉笑道:“可是,你现在身处突厥,还是尽早将大周那些事情尽快忘个干净吧。”
华裳没有理会他。
叶嘉盯着她的脖颈,轻声问:“怎么不洗漱了?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华裳在心底里轻笑一声,淡淡道:“可汗太过多虑了。”
她说着便哈下腰,舀了一抔水洗漱。
孟离经出品的易容妆,还真不怕水。
她简单洗了两下就接过布巾,轻轻蹭了蹭脸颊。
当她用布巾盖住脸的时候,听到他接近的脚步声。
华裳不动声色,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叶嘉站在她的身后,温热的呼吸如同水面上张开的水膜贴合在她的后脖颈上。
如此亲密的距离、如此陌生的呼吸,华裳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
叶嘉盯着她的脖颈,低声道:“你还真是敏感。”
过了会儿,他小声道:“我该如何称呼夫人才好呢?”
你都自觉自发叫上夫人了,还问人该怎么称呼好?
华裳没好气道:“随便,可汗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叶嘉低下头。
她后脖颈一凉,似被他的鼻尖顶了一下。
华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只能狠狠地揪着布巾。
叶嘉笑了,“夫人脸上的伤痕犹如草原上的萨日朗花,我便唤你萨日朗如何?”
对了,她洗漱的时候孟离经的易容膏粉没有脱落,她用来掩盖的胭脂水粉倒是脱落了。
华裳嘴角一抽。
他这样唤她,倒是让她想起了开在孟离经胸口的那一大片萨日朗花。
叶嘉低声道:“它寓意着早生贵子。”
华裳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揍他的右手了!
“当然,我喜欢它另一个寓意。”
他从她背后伸出双臂,圈着她的腰身,声音温柔的如同春溪流花。
“它是故事里一个年轻小伙子向草原女神求爱时奉上的花,这花意味着——我的心为你而燃烧。”
华裳忍不住出神,耳垂却突然一痛。
她猛地回过神来,胳膊肘朝后拐,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小臂。
叶嘉紧紧贴着她,异色又阴沉的眼眸一瞬不移地盯着她,声音依旧温柔如故,“你脸上那副思念的神情……莫非有人送了你同样的花?告诉了你这个故事?”
华裳:“你多虑了。”
叶嘉:“希望如此吧。”
他抬眼,盯着她的耳垂目不转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华裳不耐烦道:“你还不放开手吗?我还没有洗漱完!”
叶嘉淡淡道:“这也就够了,准备用膳吧。”
说着,他就拉着她坐到案几后。
他盘着腿坐着,却要将她拉上膝头。
华裳不肯,便与他争执起来。
阿史那叶嘉无奈道:“好吧,好吧,你可真是不懂事,我见别的首领的女人都是这般依附着首领,偏偏你不愿意干。”
华裳瞥他,“你是首领吗?”
叶嘉莞尔一笑。
奇怪了,怎么她越是怼他,他就越是开心呢?
还有那个不记仇的阿史那弥真也是,这家兄弟三儿该不会都有什么问题吧?
他用修长的两指夹着她的青丝,意味深长道:“不要惹怒我啊。”
华裳无辜道:“我干了什么吗?”
快点告诉我什么能惹怒你,以后两军对垒,我就按照这个样板来骂你。
他把她顺滑的青丝缠到指尖,“即便你跟罗护纠缠不清,我也不希望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提起他的名字。”
华裳简直要笑了,“你要脸吗?不是你硬抢……”
他拉了一下她的头发,华裳蹙眉,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草!你等着,我弄死你,还要把你的头发拔下来!
“我不高兴了。”他淡淡道,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仿佛心里和面上分裂成了两个人。
华裳想要跳着脚骂他。
“你该不会吃你弟弟的醋吧!”她随口念叨了一句,却见他的脸色骤变。
华裳心道,居然还真是这样。
阿史那叶嘉重新露出笑容,“我若是不高兴了,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