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逐渐长大,母后的泪水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楚姮想着往事,心情有些抑郁。
她来到后堂,蔺伯钦正在整理卷宗。
卷宗旁边一碟红枣,红枣旁边一盏茶,看起来当真和国子监的老太傅一个德行。
“这是存放卷宗柜子的钥匙,方双平忘了交给你,托我给你拿来。”楚姮开门见山,直接把钥匙掏给他。
蔺伯钦“嗯”了一声,道:“放桌上罢。”他专心致志的翻看宋志河案堂审,并未抬头。
楚姮离宫这么久,今日突然有些想念宫中的母后,心思百转,站着没动。
到底是有些记挂远在京城的亲朋了,宁阙郡主,宇文小侯爷,浣月,洗星,玉嬷嬷,霍鞅师父……
蔺伯钦回头一看,见楚姮还拿着钥匙出神,不禁出声:“李四娘?”
楚姮回过神来,将钥匙放在桌上,神情恍惚,转身便要离去。
蔺伯钦看她今日有些古怪,到底有些不放心,将手中卷宗放下,将她叫住。
“干什么?”
楚姮转头看他,有些疑惑。
蔺伯钦才是真的疑惑。
他问:“你今日怎么了?”既没有给他甩脸子,也没有对他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莫不是换了魂儿?
楚姮怔然道:“可能是因为给兰心送灵吧……”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突然脑子抽抽,竟开口问他,“你想你娘吗?”
蔺伯钦闻言一愣,但看她表情不是在捉弄他,便认真说:“娘每逢年关都会来清远县小住一段时间,沣水也不远,皆可随时相见。”
“真好。”
楚姮由衷说道。
蔺老太太为人豁达开明,蔺伯钦根本不用她操心,母子相见,也绝不会争吵。
若她现在回宫,仁孝皇后可能会将她批斗的体无完肤,再打包送给陈俞安。纵然再想亲友,她也万万不敢踏入京城半步。
蔺伯钦深深地看楚姮一眼,语气有些试探:“我记得你娘前些年得病去世……可是想亲人了?”
楚姮抿着嘴唇,颔首:“离家太久,是有些想念。”
蔺伯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自打他见到楚姮,这个女子就一直保持着强势的姿态,说话做事总是将他气得够呛。于是便忽略了她从云州远嫁而来,在清远县举目无亲。想必今日她去给温兰心送灵,触及心事,心底难过。
蔺伯钦不会安慰人。
他思索了片刻,才道:“若你当真想念,我便差人去云州,将你爹接来。”
楚姮本在想事,一听这话,差些吓得下巴掉地上,她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老爹身子骨弱,怕是经不起舟车劳顿。蔺大人你事务繁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操心了。”
她一席话嘻嘻哈哈,蔺伯钦却是无言以为。
本还以为楚姮思亲心切,却不料她又开始说话颠三倒四。
他书桌上放着一碟干枣,平日里蔺伯钦会用来泡花茶。楚姮扫了一眼,蔺伯钦以为她要吃,便道:“想吃就吃罢。”
楚姮古怪的看他:“谁说我要吃了?我最讨厌吃这些带核的东西。”
蔺伯钦以为她什么都爱吃,闻言一怔:“为何?”
“因为难得吐核,麻烦。”
蔺伯钦一阵失语,什么麻烦,分明就是懒!
就在这时,门外的杨腊突然来报:“大人,不好了,你那位表妹……”他一眼看到楚姮,剩下的话愣是憋着没说。
楚姮柳眉倒竖:“说啊,怎么了?”
杨腊看了眼蔺伯钦,见蔺伯钦颔首,才继续道:“她非要见大人,而且因为在烈日下站的太久,中暑晕倒了。”
他一席话说完,却发现没有动静。
抬头一看,楚姮和蔺伯钦都淡定的很。
蔺伯钦自然直到他这位表妹打的什么主意,所以长久以来,都故意疏远。叶芳萱中暑……想了想,蔺伯钦看向楚姮。
楚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交给我办?”
蔺伯钦颔首。
楚姮虽然行为鲁莽,但到底不是没分寸的人。
更何况,她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夫人。
楚姮能怎么办?她哼了一声,对杨腊道:“愣着干嘛,中暑了当然送医馆,搁在县衙门口,难不成你家大人还会治病?”
蔺伯钦一张常年凝冰的脸,听到这话,竟是忍俊不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杨腊抬头,就看到蔺伯钦在笑。
他为人聪明,立刻明白过来。
别看蔺大人平时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对这位云州嫁来的夫人也冷冷淡淡,可遇上关键的事儿,终究还是向着她。
思及此,杨腊又看了眼楚姮。
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这般好看的女子,他也愿意向着。
杨腊走后,楚姮没忍住,绕到蔺伯钦跟前,问:“实话实说,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喜欢叶芳萱?”
“不。”蔺伯钦回答的很干脆。
他拿起书案上的卷宗,用朱笔勾画了几个地方,皱着眉头。
楚姮凑上前,问:“怎么?”
蔺伯钦道:“关于宋志河的案子,我有个地方想不明白。”
“什么地方?”
“采花大盗的左腕齿印,乃秦安县的冷秋月所为。宋志河却说他在七月十日的红湖边,就已经看到了采花大盗,他在撒谎。”
楚姮点了点头:“正因为他撒谎,所以我们确定他是杀害杜娇娇的凶手,这又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这里。”蔺伯钦赫然用朱笔将这段堂审圈了起来,他抬起头,目光如炬,“那时宋志河一直被关在羁候所,外人一律不能探视,他为何会知道采花大盗的左腕有齿印?当日上午,我才收到杨腊从秦安县带回的文书,而下午宋志河也知道了,这说明县衙有人给宋志河通风报信。”
楚姮眼珠子一转,忙道:“是杨腊!”
蔺伯钦摇头:“虽然杨腊好财,但绝不是他。我曾去牢中审问过宋志河,他说他当日醒来,便收到一张纸条,纸条的内容便是采花大盗的左腕齿印一事。宋志河按他的吩咐去做,自以为可以洗清嫌疑,却不料反而暴露谎言。”
楚姮问:“那纸条上的字迹你总认得吧?”
“纸条上的字,是剪下卷宗里的单字拼接而成。”
而存放卷宗的屋子白日里打开,县衙上下,谁都可以进去。
蔺伯钦拧眉:“我想不通,县衙内鬼,他既没有收受贿赂,也没有把柄,为何要帮助宋志河洗清嫌疑。”
楚姮视线落在卷宗上,朱笔圈起来的地方,十分醒目。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叶芳萱朝她吼过的一句话。
“表妹喜欢表哥,天经地义。”
蔺伯钦没听清:“什么?”
瞬间,楚姮之前想不通的疑点全部得到串联,她激动的汗毛直竖,一把抓住蔺伯钦衣袖:“表妹喜欢表哥,天经地义!那表哥喜欢表妹,也是天经地义!给宋志河通风报信的人,不是想让宋志河洗清嫌疑,而是故意引宋志河露出破绽,帮他转移视线!甚至说,他就是想让宋志河顶罪——”
“顶罪?”
“顶温兰心的罪。”
楚姮眼眶有些温热,她忍声道:“兰心是个热爱生命的人,我一直记得她说过,生命美好,无论遇到什么,也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可是她放弃了。她无法忍受亲近的人凌辱了她,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今后的人生,她没了希望,所以她选择自缢而死!”
蔺伯钦闻言一怔。
他显然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他沉声道:“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我才不需要证据!”
楚姮猜到了伤害温兰心的凶手,怎能忍得住心头之恨,二话不说,扭头奔出门外,解开拴在照壁上的马匹,翻身上鞍,一甩鞭子狂奔出城。
蔺伯钦只道这李四娘胆大妄为,连马都敢抢,当即叫上胡裕杨腊,追了过去。
正文 二三章
楚姮的骑术乃禁军统领霍鞅亲自教导,每年皇家秋猎,她都名列前茅。
一抖缰绳,将蔺伯钦等人远远甩在身后。
县城守卫认得楚姮,见她气势汹汹,没敢阻拦。
楚姮脑中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只想为温兰心讨回一个公道!
她策马狂奔,顺着前往鄞州的官道,总算看到了送葬队伍。楚姮双目圆睁,立时跑去送葬队前方,拦住去路。
“方双平!”
楚姮猛然一勒缰绳,身下马匹抬腿长嘶,扬起飒飒灰尘。
这般大的动静,将扶灵的温家亲属都吓了一跳。
邓长宁磕磕绊绊的问:“蔺夫人?你、你这是作甚?”
楚姮仿若未闻,只死死盯着方双平。
方双平见到楚姮的目光,神色从惊愕到平静,他转身对邓长宁等人道:“麻烦各位暂避片刻,我与蔺夫人有话要说。”
待人走远,楚姮翻身下马,冷然道:“你考取功名不易,只因兰心一死,便要解绶回乡,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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