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声音久久才停歇,大概是在休息,便一直没有其他动静。
直到天色近黑时,房门才被从里打开,一身纯色锦衣玉带的霍淩淮衣冠楚楚地踏出,负手朝院口的方向去。
但半道他突然停下脚步,转眸看向侧屋里被丫鬟陪着玩的颀儿。
颀儿也看到他,明显仍旧不喜欢,只被他看一眼就觉得委屈,便爬到丫鬟怀里搂着丫鬟的脖子不看对方。
霍淩淮看着儿子那小样,自然不满。
他收回目光迈步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中,他进入书房去到案桌后头坐下,倚着靠背椅闭上眼,直到关帆进入,他才睁眼道:“去将府上所有姬侍都送走。”
关帆闻言惊讶:“全送走?那都是从安公主送来的人。”
霍淩淮稍顿,仍是道:“送走。”
关帆应下:“是!”
此事无需关帆亲自着手,他只要吩咐华嬷嬷去做便可,很快他便回到书房,静待主子的其他吩咐。
霍淩淮又在打量着案桌上的黑色匣子,他头也不抬的吩咐:“把桌上这封信送去文府。”
关帆闻言心觉,王爷终于想起处理一下与文初雪的事情。
他过去拿起那封信,转身离去。
霍淩淮单手摸着下巴,看着这龙纹匣,仍旧在琢磨着自己最在意的事情,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第101章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失踪, 文家自然越发急。
当下又有人去文老夫人那里禀报结果, 这次倒终于有了点文初雪的消息, 说是七夕节的那日, 有人见到她与暮王在一起。文老夫人闻言立即站起身,脸色沉得难看:“与暮王在一起?”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失踪这么多日,最后终于有消息,却是得知她与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如何能让人不气?
哪怕对方是暮王,那也是天大的败坏门风之事。
文老夫人气得手抖:“查,继续查。”
这时突又有人跑进来,弯腰递给文老夫人一封信:“老夫人,这是暮王府传来的。”
“暮王府?”文老夫人立刻将信接过, 打开来看。
看到上面的内容,她气得抬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一张老脸气得颤动:“真是没想到, 真是没想到……”
文家老爷文韦与其妻子祁氏踏进, 恰见到文老夫人差点晕过去,被旁边的嬷嬷给扶住。文韦立即快步过去:“娘, 这是怎么了?”
文老夫人将那封信扔了出去:“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闻言, 祁氏先一步过去将信捡起, 低头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一看, 她还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文初雪竟然与暮王连孩子都有了。
文韦也将信拿来看, 看过亦是怒, 他紧紧地捏住信,脸色铁青,几乎想要去暮王府将那丫头抓回来暴揍。但他在想到些什么后,冷静得比较快,便深呼一口气,过去扶着文老夫人重新坐下:“娘先少安毋躁,冷静冷静。”
“如何冷静?”文老夫人厉声道,“做出如此事情,这让文家的脸往哪里搁?”
文韦压下这怒火也是不易,他再缓了缓,才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接受,好在对方是暮王,也愿意负责。”抛开脸面不说,若文初雪嫁给暮王,那定然是对他们这声望已逐渐下滑的文家有大好处。
“负责又如何?丢人啊!你让外人如何看待我们家?”
“那怎么办?”
“怎么办?”文老夫人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沉声道,“先不要给暮王府那边任何回应,我们最好能施压让他娶初雪为正妃。”
一直没说话的祁氏心觉愤怒,她就知会是这个结果。
对文家来说,若文初雪成了这暮王妃,那自然是丢脸也值,可败了门风,这让她两个女儿该怎么办?
文初雪到时反正已是暮王妃,可她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却是会被拖累。
她看着虽仍沉着脸,却明显也冷静下来,正在合计着什么的老夫人,心里再愁再怒,也不敢多言。
文老夫人花了好长时间,才算真的接受此事,只静观其变,但最后观了多日,也没见暮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这让她一颗心颇悬。
转瞬八月初。
因为虞秋有让江以湛派人关注文初雪的事,她便也得知暮王早已给文家写了信说明文初雪在暮王府,且已给他生了个儿子的事。之后她便继续一直在注意两家的动向,却发现都没动静,不免心觉疑惑。
思索间,她伸手去拿盘里的点心,却被她身旁的江以湛给止住。
她便拧眉看他:“你干什么?”
江以湛道:“甜腻腻的东西不宜吃太多,你吃得够多。”
“我要吃。”她要去抢,点心盘却被他迅速递给凝兰,由凝兰端着点心盘离去。看着渐渐离远的点心盘,她红着眼控诉他,“吃个点心吃多还能中毒不成?”
江以湛将她抱入怀里哄着:“乖,有身孕就得注意些,来吃点葡萄。”话语间,他拿了颗葡萄亲自剥开递到她嘴边。
“我不要。”虞秋别过头,将他手里的葡萄给拂落。
江以湛看着落在地上的葡萄,眯了眼,语含不悦:“虞秋!”
见到他变了脸,虞秋的眼睛立刻湿了:“你凶我。”
江以湛真不知她最近哪来这么多问题,易怒易哭易躁,他不得不收敛了脾气,低头啄了啄她的嘴,放软语气:“不凶了。”
“你已经凶了。”虞秋突然推开他,起身快步回了屋,看那背影,瞧着似乎受了大委屈似的。
江以湛抬手按了按脑门,颇觉头疼。
他哥与他说过孕妇在饮食方面该注意什么,他已是尽全力去迁就她,奈何她最近偏食厉害,不该多吃的大量吃,该多吃的总要哄着才会吃,甚至哄着也不吃,还与他闹脾气。
不仅仅只是这些事,平时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她也没少折腾。
急了不仅哭,还会打他,也亏得他皮糙肉厚。
江成兮踏进蓝轩,便见到江以湛颇为郁闷地坐在亭下,正一手抵着脑门,一手在拿葡萄独自吃着。
江成兮笑着走过去坐下:“听说最近你那娇妻总瞎折腾?”
江以湛仍吃着葡萄,淡应:“嗯!”
江成兮拍了拍他的肩头:“孕妇情绪不稳是常事,很多时候想问题也易偏激,你还是莫坐在这里由她去,免得她独自越来越想不开。”
江成兮难得好心与江以湛说这些,未想江以湛却在想到什么后,突然道:“风月堕胎的时候,也是两个多月吧?怎没见她情绪不稳?”
江成兮闻言,脸上的笑立即化为冷笑:“都堕胎了,难道这算情绪稳?你信不信你如此不会哄媳妇,她也去给你堕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没了与老弟待一起的兴致,起身就走。
他最后这句话还是对江以湛有影响的,江以湛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了会,便起身也快步回了屋。
不想进屋就听到她躲在被窝里的抽噎声。
听起来,还真是可怜得不行,他的心急剧抽疼,便立刻也过去钻进被窝将她抱在怀里,他蹭着她的耳根,声音温柔:“我错了,不该凶你。”
只有她,能让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不哄还好,一哄她便哽咽得越发厉害,她扒拉着他搂住她腰的手,委屈极了:“你走开……”
江以湛反而翻过她的身子,帮她拭泪:“我错了,打我,嗯?”
虞秋闻言便真的抬手捶打他坚硬的胸膛,奈何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噘着嘴道:“糙汉子,打你我手疼。”
“那我亲亲。”江以湛抬起她的拳头亲了亲。
虞秋垂眸不搭理他。
江以湛搂紧她,问道:“你最近都在想什么?”
虞秋想了下,摇头:“不知道,反正感觉心里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她抬手也搂住他的腰,索取安全感。
江以湛抵着她的额头:“我们出去玩?”
虞秋应道:“好!”
夫妻俩由床上下来,整理一番后,便一起离开了堇宁王府。
最近因着江以湛将虞秋看得比较紧,走在也有一段时间没来过的街上,虞秋这心情总算觉得还不错。甚至遇到摊子上有卖她想吃,但据说怀孕吃多了不好的零嘴,她也只看看就作罢。
江以湛低头瞧着她,道:“莫不你爱找事,是因为被闷的?”
虞秋闻言不悦地伸手揪他:“你才爱找事。”
一顶轿子晃晃悠悠地从他们身旁路过,因这轿子珠帘华盖,贵气到耀眼,轿前还有护卫,一看便知是有身份的人,虞秋便不由多看了几眼,未想却与轿中的霍语宁对了个正眼。
她见过对方,却不认识,便问江以湛:“她是谁?”
江以湛因没看到轿中人,便道:“不知道,我没看见。”
“哦!”虞秋看了看离远的轿子,没再多问。
虞秋不认识霍语宁,霍语宁却是认识虞秋,作为曾被楚惜拒绝过的她,又如何不会注意这个勾了楚惜魂的女子。
在她看来,虞秋不过只是个小丫头,看不出哪里好,只能说是楚惜没眼光。
她便连嫉妒都不屑。
轿子拐弯后,一路往北去,再往西拐行了没多远,从暮王府前停下。霍语宁踏下轿子,看着眼前的暮王府,想到什么的她,脸色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