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示意身旁的通译问他。
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通译说:“他是个老艄公,在这里摆渡数十年了。”
“问他可知道山上土匪的情况!”顾桓沉着脸说道。
过了一会儿,却见通译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对顾桓说道:“他说前几天,土匪不知从哪里得知官军要来的消息,已经撤往深山了。”
顾桓一听,脸色也难看以来。欧阳笠眼眸低了低,没有说话。
却听盘金凤冷笑一声,“噌”地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迅捷地压在艄公的脖子上,一丝斑白的发丝划过刀口,瞬间断为两节。
老艄公顿时瘫软在地上,一阵骚臭传来,原来是吓的便溺了。
顾桓眉头一皱,说道:“拉下去好好看守,事了放了他,不必为难老人家。”
盘金凤不置可否,收回长刀,却是看了欧阳笠一眼。
欧阳笠抬眸,淡淡一笑。
等艄公被押下去,顾桓才气恼地说:“又让他们跑了!我可真厌透了和他们打丛林战,这些土匪往山林里一钻,跟猴子似的!”
欧阳笠这才说道:“不过是一个艄公的话罢了,未必可信,待斥候回来再说。”
盘金凤这才说道:“那个老艄公看起来恐慌,双眼一直低着,却滴溜溜的不太老实!依我看,就算土匪真的撤走了,他也能知道什么!”
“果真?”顾桓双目一亮,那个老艄公一副哆嗦的样子,又一直低着头,她是怎么看出他的眼神不老实的?
欧阳笠点头认同:“盘姑娘好眼力。”
顾桓立即命人好好审问艄公。盘金凤越步而出,留下一句:“让我去吧。”
说着,一阵风般地走了。顾桓怔了怔。一路上,盘金凤不断刷新自己对她的认识。
行军打仗中的盘金凤,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再是那个骄傲肆意的土司大小姐,而是一个冷厉果决的少年将领,其威武肃杀,竟把自己的气势都盖了过去。而她竟也毫不在意。
此次回来之后,盘金凤对顾桓的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事事讨他欢心的样子,倒像是“君既无心我便休”的洒脱。
欧阳笠看着顾桓的样子,摇了摇头道:“三公子,你要学的还多着,这位盘姑娘,在军事上就远胜于你!”
顾桓有些惭愧地点点头。单凭个人武力,盘金凤远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也从不正视她,但别的不说,仅仅在刑讯一项,盘金凤就比他强得多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士兵都在山林列队集中时,盘金凤也走了回来,身上带着隐隐的血气,笑着说道:“问出来了。这些土匪原本就是山上村子的壮丁,本来就是亦匪亦民,所谓退走,也不过是离开山寨,回到山窝的村子里,化身成民罢了!咱们就一个个村子地缴过去!”
顾桓点点头,命令了下去。这种时候,自然不能一一分辨说是无辜的。
转身之际,顾桓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审出来的?”
盘金凤淡淡一笑:“你这样吟风颂月的人,何必知道这些事?”
说着,也不理顾桓,自顾自走到队伍前列,带着自己的士兵迅速消失在山林中。在群山之中,她就是不受人拘束,翱翔九天的凤凰!
顾桓望着她的背影,沉默着带着人跟上。这一役,可不能又让她拔了头筹!
茶峒城中高高的城楼上,一个满脸沟壑的中年将领远远望着溪上的动静,沙哑地笑了笑:“他们来了!”
一旁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谋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儒衫,也是开心地笑着:“希望他们此次能马到功成!”
“通译和向导都给他们派去了,咱们也只能做到这里了。”中年将领叹了口气,茶峒城连年和土匪交战,死伤惨重,兵士都逃了不少,如今连守城都不够了,更别说去支援顾桓等人。
实际上,越王能够派人来“远征”,对他来说已是意外之喜了。
茶峒城依山而建,一条河蜿蜒从城中而过,河街上错落着一个个小码头。这里的房子一半在陆地上,一半在水上,都设有吊脚楼。此时正值春日,一入了夜,风凉水冷,寻常百姓都早早歇下了。
只有那同样简陋破败的县衙里,此时还亮着灯。县令和驻军将军都是满脸凝重地坐着。
县令已经年近五旬,一张瘦削的脸上满是悲苦,哪里像官,简直就是一个糟老头。这个山清水秀的小城,在外人看来却是穷山恶水,历任县令,不是死在了任上,就是挂印辞官了,只有他,在这里足足熬了三任了!
只想着,若是此番剿匪有功,说不定他的位置也能挪一挪,哪怕是平调,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好!
这也是他字字血泪地向越王求援的原因,实则是湖南的高官们都对这个地方放任自如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请“外来的和尚来念经了!”
接下来好些日子,城中的居民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这些时日,城外居然没有人进城买卖?到城门一看,只见城中仅剩的驻军握着残缺的刀剑,把城门守得紧紧得,如临大敌。
打探消息的人立刻缩了回去!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城外必然出事了!
高高的吊脚楼,不少人提心吊胆地紧锁着家门。他们世代居住于此,最怕的就是土匪进城,虽然这些土匪也知道不能杀鸡取卵的道理,只抢粮不伤人,但是抢粮就够糟糕了!在这个时代,谁家有余粮呢?没有粮食是会饿死人的!
远远地,仿佛听到了城外群山上的风声鹤唳、猿猴哀鸣,隐隐约约地,似乎还有喊杀声……
第64章 杀神
茶峒城足足封锁了大半个月,此时正值春日, 春雨连绵, 城外河水仿佛一夜之间暴涨,水逐渐进街后, 河街上的人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涨水,各用长长的梯子, 一端搭在屋檐口,一端搭在城墙上,人人皆骂着嚷着,带了包袱、铺盖、米缸, 从梯子上爬上城墙高处。
既有洪水围城,外头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官兵也不再把守各个城门,而是帮助灾民转移。
此时人人在城墙上登高望水,年年如此,也不过是看洪水何时退去。
忽然有一人喊道:“我这是眼花了吗?你看下游的河水,怎么变红了?”
“又乱说!洪水只有浑黄的, 哪里有红的?”
“真的是红的!”
“哎呀……那必定是血!血流成河!”
“造孽了!这得死了多少人!”
…………
城墙上议论纷纷, 有些有亲人在下游山上的, 都不禁提心吊胆,哭泣着叫骂了起来。
官兵连忙呵斥着维持着秩序。这些人虽说都是城中的居民, 年年都在城墙在躲避洪水, 都总有些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恶棍,因此每当天灾来临时, 官兵往往更要防范人祸。
更何况如今非常之时,可不能让有些之人挑起民乱!
幸好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那血色的河水也很快被汹涌的洪水推了下去。城外青山依旧在,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城里的人又爬着梯子,挑着包袱、箩筐回到各自家中。洪水退去,家中会留下一层厚厚的淤泥,又都忙着打扫屋子,一时间也没有时间想那“血河”之事,想来将来总归会知道了。
果然没让大家伙等待多久,在一个清朗的日子里,城外来了一队不知哪里来的官兵。县令大人和将军都迎了出去,将人迎了进城。
城中吊脚楼上,一扇扇小窗户后躲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哎呀!领头的那两个少年将领真好看!还有一个是女将呢!
只是这一队兵马身上都弥漫着重重的血腥之气,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呢!想到城外山上的喊杀声和满河的血水,百姓们看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城外山上的匪寨已经缴尽,只留下一些无知幼童仍关在寨子里,顾桓此来,就是与茶峒城的官兵交接。
简陋的县衙里,分宾主而坐。
听到山上十数个山寨如今只剩下百来个幼童,县令沧桑的脸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和驻军将领对视了一下,再看向顾桓的眼神满是敬畏。
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样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公子,会是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大杀神呢!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那些土匪寨子,男女老幼加起来得有数万人!
竟然全杀了!全杀了!
“那尸体可处理好了?”茶峒城的将领的第一个想法是不可置信。
“正是此事要请将军协助!”顾桓笑了笑,露出森森的牙齿,“军师说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晴天,已经命人收集好柴草,将尸体集中在一处,请将军带人协助焚烧!”
“烧了?”那将领很是惊讶,此时之人讲究入土为安,即使是敌人的尸体,通常也是挖坑填埋。
“尸体太多,填埋会污染水源,如今春日多雨,会导致瘟疫!必须尽快焚烧!”顾桓不容置疑地说道。
茶峒城文武对视一眼,都不愿违逆这个满身杀气的杀神,反正人都死了,烧了就烧了吧!
寨子里的战利品,顾桓也大方的送给了茶峒城,县令那张满是褶子的脸总算舒展开来,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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