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最近,这痛苦发了疯似的折磨着他,让他心里如虫蚁般被咬噬,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不管不顾的,忍不住去找她。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爱她,发了狂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现在,手里捏着她亲笔所写的和离书,这和他想要的结果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
“她休想和离!”
眼下,公仪弘断然不会就这么同意放她离开自己,态度一脸的坚决道。
他知道,只要他不签字,这和离书就永远无法作数。
陈信听到和离二字,顿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是刘嫣送来的一封和离书。忽然一瞬间,一个埋怨声就在心里响了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信,你同我再去一趟尚衣局。”
公仪弘情绪难控道。
“啊?”
“啊什么啊?”
“哦,”
陈信转念想了一下,试着说道:“大人可想好了这次再去,到时候说些什么?”
公仪弘听他这么说,定下心想了想,随即沉色道:“去了再说。”
公仪弘乘车过去,陈信御马,两人很快便赶到了尚衣局。自昨日闹了一通后,这次尚衣局里的宫人再见到他,一个个似见了牛鬼蛇神一样,能避则避。有机灵的在前面看到,提前一步跑去通知刘嫣。
刘嫣虽为直长,附属奉御,但在尚衣局为人谦虚和善,与人相处友好,以礼相待。又因办事严谨,一丝不苟,赏罚分明,遂在四位直长里面最有威信。这里的宫女们大都敬服她,乐于与她亲近。
刘嫣今日比较清闲,只需负责盯人干活,恰时,听一路跑来的一个小宫女说,公仪弘来了,立时皱眉一皱,心下同时一紧。
“要不直长大人你回避一下吧。”
小宫女小声建议道。那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
刘嫣顿了顿,冷静下来道:“不必了,我知道他为何要来找我。你忙你的去吧。”
刘嫣和公仪弘之间的关系如今白热化,已是无需公布的事实,加上昨日公仪弘来此一闹,大家更是心照不宣,知道两人真的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是以人人在刘嫣面前噤声,不敢多提,但今日见公仪弘又寻过来,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怕刘嫣再受欺负,于是跑来相劝。
小宫女见劝说无用,只得应声退了下去。
一阵脚步声渐近,小宫女前脚刚走不到片刻,公仪弘就寻过来了。
第61章
公仪弘走至她面前, 脸上半点笑容也无, 看着她, 一脸的凝重之色。
刘嫣迎面对着他轻然一笑,平心静气道:“公仪大人这么快又来了,想必是看到和离书了吧。不管如何, 之前大人对下官照顾颇多, 下官不胜感激,自会铭记在心。”
她将这些话说的轻描淡写, 十分轻松, 最后一句还故意将语气加重了些。她要告诉他, 他对自己做的一切都会牢牢记住, 以此警示自己。
公仪弘目光微微闪了闪:“和离书是吗?”
公仪弘一边说着一边从广袖里将那纸和离书掏了出来,在她面前晃了两眼, 接着, 当着她的面,一把扯得粉碎。只手一扬,纸屑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大人这是何必,好聚好散,大家方能各自安好, 各谋前程。而且, 你还不清楚吗?你不和离, 我也不会再回去了。我们之间结束了。”
刘嫣镇定说完,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不到万不得已,她暂时并不打算将他的丑行尽数指出来。因为在没有得到和离前, 那样做极有可能会激怒到他,到时候不过两败俱伤而已,自己落不到任何好处。
为今之计,唯有和离才是她最紧要之事,让她迫不及待。剩下的事,以后有机会的话,再与他慢慢算计也不迟。
公仪弘听完她的话,眉心紧蹙的与她对视片刻,忽而渐渐一松,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且把话告诉你,我不会与你和离的,永远也不会。”
刘嫣亦不妥协道:“那就这样耗着好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谁也不要打搅谁。”
“你!”
平日舌战群儒的公仪弘,此刻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了,一时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陈信在身后为他着急,想他服个软,说些好听的话哄哄刘嫣不就好了,何必弄的如此不好收场。
“好,你不回去,那我也不走了,我和你一起住在这里。”
公仪弘负气道。
刘嫣懒得理他,悠悠转过身去走开道:“我们这里庙小,只怕容不下公仪大人这尊大佛。不过公仪大人最好想清楚了,这样耗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和离书我还会再写给你。公仪大人看着办吧。”
刘嫣放下这些话后,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也不看他脸色多么难看阴沉。
公仪弘杵在原地半晌没动,陈信略一思索,躬身轻声说道:“属下去和奉御说一声,让她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住。大人稍等片刻。”说完默默离开。
陈信一走,公仪弘拾步上前,站定在刘嫣身边,脸上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情。
刘嫣见他站在自己身旁,也不说话,便动身离他远一点。结果,紧接着他又跟了过来。周围的宫女见状,也搞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状况,都只好当作没有看见。
就这样,一个躲,一个贴,两人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一套看似十分幼稚的动作,不厌其烦。直到公仪弘看到陈信回来后,这才不再跟着动了。
陈信迎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大人,属下方才问了,其它房间离着夫人的住处都比较远,只有一间耳房最近,与夫人在同一个院里。大人意下如何?我去给奉御一个答复。”
公仪弘顿了顿,说道:“就耳房吧。”
……
夜幕降临,尚衣局即将沉寂在夜色之中时,渐渐点起了灯火。劳碌了一天的宫人们此时都回到了自己的居舍,准备用饭,之后洗漱睡觉。
公仪弘站在室内,环视打量着接下来自己要住的这间屋子,忽而,微微叹出口气。
这屋子很小不说,关键屋内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只有一张矮榻能勉强容身睡觉。没办法,眼下情况特殊,哪里还顾得上挑三拣四,只得暂时委身忍忍了。
奉御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白日的官服,一脸笑容的亲自带人送来了晚饭。两名略显青涩的小宫女从她身后端着红漆盘进屋,素日都在尚衣局做事,鲜少能看到像公仪弘这般斯文儒雅,俊美至极的男子,突然见到他时,都不禁面露羞涩起来。
奉御满心愧疚道:“委屈大人住在这里,缺什么少什么随时与这里的人说。陋室寒酸,若有任何怠慢之处,还请大人多担待担待。”
公仪弘轻轻“唔”了一声,道:“有劳奉御了。”
“不敢不敢。公仪大人客气了,都是下官该做的。”
奉御忙道。临走又看了一眼外面天气,见黑云压城,大风欲起,嘱咐道:“今夜怕是有雨,大人最好不要外出停留,以免淋了雨染上风寒。”说罢,带人关好了门离去。
陈信见公仪弘良久不动,两步走近前,提醒道:“大人先用饭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你也一起用吧。”
陈信一怔,犹豫回道:“大人,这不合规矩。”
“无事,我让你用你便用。顺便,陪我喝点酒。”
陈信愣了愣,知道他心情烦闷,压抑已久,只好应道:“那属下先去要些酒来。”
关门声一响,公仪弘闭了闭眼,此时情绪一落千丈。他知道隔壁就是刘嫣的卧房,也知道刚才同她一个时间进的屋,有意让她看到自己住她旁边。而方才自己看向她时,她俨然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真真是把他彻底无视了去。
不消一会儿,陈信端着一只红漆盘回来了,盘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此时,公仪弘已经解了外衣坐在食案前。
陈信看了一眼,也坐上榻,取过盘上两个酒杯,提壶斟上酒后,说道:“大人要不要去看看夫人。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公仪弘端起酒杯,看了一眼,之后兀自一饮而尽。辣酒入喉,很快热了全身。他目光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道:“看她作甚?难道你没见着她今日是如何厌弃我的吗?给我满上。”
陈信一听,一脸无奈的摇摇头,一面为他倒酒,一面劝道:“大人少喝些吧。夫人或许也不是讨厌大人你,只是想让大人赔个礼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事情也没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索性就认个错也无妨,何苦至于这么折磨自己。”
公仪弘一听,叫他赔礼道歉?不由哼了一声,抬眼道:“与她认错?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会向她低头认错?”
“不可能!”
他梗着脖子道:“就算一辈子不能和解,我也不会这么做!”
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还是公仪弘本身就拉不下脸,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然模样。
陈信心里为他叫苦叫累,面显沮丧,敬了敬他,也喝了一盅缓缓神。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公仪弘还在维持着自己的那点自尊心。在陈信的眼里,公仪弘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