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事情已经败露,公仪弘为何还要苦苦纠缠她不放,若想要报复自己,换种方式不就行了。一棵大树抱到底,一点也没有意思。
“既是不愿意替我交和离书,那你且回去吧。回去告诉他,就说想要报复我的话,有多种方式,无需一条路走到黑,否则,我都会看不起他。还有,和离之事是迟早的,你劝他不必再拖下去了,继续耗着与我来说也不痛不痒。”
刘嫣道。
陈信听到这里,微微恍然,转念一想,这才惊觉到,难道是被夫人发现了什么?想到若真被她知道了公仪弘一开始所有的算计,顿时惊然。眼下受命而来,这么空手而归不好交差,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有话欲对夫人讲,不如夫人先同我回去,听听大人说些什么,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刘嫣早已对他死了心,冷冷道:“我与他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自己做的事,全部心知肚明。说什么也没用了。”
陈信见劝说不动,心底逐渐凉了下去。再无话可说,只好无奈告了辞,回去从长计议。
……
陈信无果而返,加之这次事件事因自己怂恿而发生,回来便与公仪弘正式请罪。
公仪弘听闻她不肯回来,并未生气怪罪陈信。反之,心里已有预感会是这样的结果。挥了挥手道:“罢了,这事早已与你无关,现在是我自己的事。她都知道了,知道我骗了她。”
陈信静默不语。想到什么,说道:“夫人好像是病了。”
公仪弘一怔,问:“怎么回事?”
“我见到夫人时,夫人气色不是很好,时不时伴有咳嗽,想必是染了风寒。”
公仪弘眉头一皱,看了下外面天色,见天色已晚,想必这会儿她已经睡下了,于是说道:“我明日带太医过去给她看看。”
第64章
话音刚落, 恰时两名侍女端着托盘徐徐进屋, 之后将食案抬至榻上, 布好饭菜。
陈信见此,回过头来,关心说道:“大人一天没进食了, 先吃些饭吧。”
从头到尾, 公仪弘坐靠在床头,恍若未闻一般, 半天没有起身要动的意思。
他在想刘嫣, 想她病的重不重, 如今身边也没有人照顾她, 自己一个弱女子又生着病,定是不会好受。突然很想去看看她, 很想很想。但他知道, 自己这个时候过去只会惹她更加厌烦。
“大人?”陈信见他有些失神,试探问了一下。
公仪弘微微回过神,轻轻摇头:“没有胃口。”
“不吃饭,身体怎么能好的快。”
门口传来一个略显年迈沉稳的声音。二人侧头看去。
公仪修负手向他们走来,面色略显凝重。
换作往日, 公仪修这个时辰已经睡了, 因为放心不下公仪弘, 便交代下去,一旦公仪弘醒来就过去通知他一声。刚才听到下人禀报说公仪弘醒了,松出口气的同时, 想他一天没进食了,便吩咐厨房做些他喜欢吃的东西送过来。
公仪修走至床前,缓缓坐到公仪弘身边,一面与他问身体感觉如何,一面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
公仪弘的高烧确实退了许多,但脸色依旧十分苍白,口干舌燥,身体自是也舒服不到哪儿去。不想让公仪修为自己担心,于是淡然一笑回道:“好多了。”
公仪修淡淡点头:“这两日要多注意休息,有什么要紧事往后拖拖也无什么大碍。”说到这里,转头吩咐屋内侍女道,“去把食案端过来。”
两名侍女应声,自榻上将食案稳稳端到他跟前。公仪修端起一只盛着米饭的玉碗,往碗里夹了些公仪弘平日爱吃的菜,之后将碗筷一并递到他面前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她。”
闻言,公仪弘目光微闪,垂眼看了一眼,略一迟疑,伸手接过来,之后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大病初愈,其实他并无什么胃口,但因思念之心尤甚,于是强逼着自己又多吃了几口。
直到见他吃的差不多以后,公仪修方才从容不迫的说道:“你们的事,儿媳已经都跟我说过了。”
公仪弘一怔,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着他。
“不瞒你说,她求我让你们尽快和离。”
公仪弘心下一紧。
公仪修道:“我且问你一句,你当真是算计了人家?对她,一直以来都是虚情假意?”
若说以前还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那么经历了这一次以后,公仪弘不得不开始正式起自己的感情。
不错,他喜欢她,甚至是不止于喜欢这么简单。而是爱她。
公仪弘面露悔恨,坦白道:“实不相瞒,孩儿之前确实有心设计她,可是,”他一顿,略显难为情道,“孩儿后来才发现,自己做错了,大错特错,自己不知何时起对她动了感情。我喜爱她,我知道她亦喜爱我,所以,我们不能和离。还请父亲帮我去劝劝她。”
公仪修一听,起先惊讶,后听他有后悔之意,继而心里一松,不由叹出口气道:“你啊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眼下弄成这样,为父又能帮到你什么?”
说到这里顿了下。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子玉要好好与人家认个错才行,否则这事即便为父帮你去说了,怕是也于事无补。”
道歉这个问题,公仪弘自刚才醒来之后就已经想清楚了。既是自己做错了,自是要承担起做错后的责任,并为此而道歉,于是点头道:“孩儿知道,明日我便去与她赔不是。”
……
次日,公仪弘下了早朝便带着陈信和太医去了尚衣局。他身体还未痊愈,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料,三人到了尚衣局才知道,刘嫣一早随奉御进了宫。公仪弘寻问几时回来,那宫女说,可能要到酉时去了。
公仪弘满心诚意而来,不想就这么遗憾回去,便决意在此等她回来,让陈信交代门卫一声,就说见到刘嫣回来的话,来御衣室这边告诉他。
一天下来,公仪弘在屋内踱来踱去,期间也只是简单用了些奉御命人送来的茶点和午饭,心里迫切想要见到她,等的可谓是望穿秋水。
自太阳从东边升起,到太阳从西边落下,公仪弘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终于听到门卫前来回禀说,人回来了。
刘嫣跟奉御出去一天,眼下出了一身的热汗,回来后直奔的寝室。此时刚刚擦完身子,正换衣服之际,听上次给她通风报信的宫女玲珑跑来敲门说,公仪弘从早上起一直等她等到现在。讶然之下,紧接蹙起眉来。
刘嫣麻利穿好衣服,给她开门。见了玲珑的面,想了想,说道:“他若一会儿找过来的话,你就说我出去了。”
玲珑一副吃惊的看着她,再看天色都快黑了,也不知道她要躲去哪里。
事隔两天,那晚的阴影到现在还挥之不去,刘嫣此时不想见他,便趁他还没过来之前,打算去刘宗那里避避风头。临走时将那封和离书交到玲珑手里,让她一会儿交给公仪弘。
公仪弘带着陈信找过来时,刘嫣刚走不久,玲珑上前将信交给他,说道:“直长大人让奴婢把信交给大人。”
公仪弘接过来打开一看,见又是和离书,不禁十分气馁。问她:“可是刚刚走的?”
玲珑不敢欺瞒,怯怯点头。
公仪弘将信放回她屋中,转身欲走时,蓦然又停了下来。
他回过身,想了一下,拾起笔来,酝酿了一番,留了几个字在信封的后面。最后用砚台将信封压好之后,与陈信道:“我们去大舅子那里走一趟。”
陈信莫名一愣,问道:“大人去找刘宗作何?”
公仪弘目视前方道:“若没猜错,她应是去找她哥了。”
“大人依何判断?”
“她刚刚才回来,知道我在这里等她以后就立马出门,很明显,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不想见到我,有意躲我。而眼下天色快黑了,她一个女子除了去她哥那里,还能去哪儿?”
陈信听后顿觉在理。
“走吧,先去看看。”
……
二人乘车前往刘宗的住处,刘嫣挑的小路抄近走。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刘嫣先行一步进门。
刘宗做上奏曹掾后,只靠着月俸三百石暂且还买不起一处像样的宅子,全凭公仪弘之前的大方馈赠,这才买了处与黄员现在所住差不多大小的宅院。如今生活有了着落,衣食无忧,日子也算过得去。
彼时刘宗笑着将刘嫣迎进家门,两人一边进屋一边续了些话。进屋落坐后,刘宗一直记着上次的事,便直接问她可有找公仪弘问出什么。
刘嫣无意再瞒,让他先保证不能冲动惹事,这才将此事告诉了他。
刘宗听完之后,可谓气的不轻,火冒三丈。但因事先答应过刘嫣不去找他算账,只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安慰开导刘嫣,一面帮她想解决此事的办法。
刘嫣道:“出门时,我已经将和离书留给他了。不过,成功和离的希望或许并不大。”
刘宗问:“此话怎讲?”
刘嫣迟疑了一下,说道:“上次我曾送过一封和离书给他,被他当面扯了。而今日他在尚衣局等了我整整一日,我怀疑他这样做的目的定还想要花言巧语将我哄骗回去。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执着至此,不肯轻易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