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家闻言,面色微变,嘴角的笑意明显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人家又恢复平静,浅笑作答,“人家大商人,走南闯北的,识货的很。咱们顾家的绸缎庄几时出过错,何时不满意了?那对面的绸缎庄,价格压的如此低,能有好货?”
娄伊璟笑了,“管家说的是。不过如此说来,顾家的生意还是遍布天下的,也不知是哪里的商人如此的独具慧眼?”
何管家,笑答,“北方的商客,我也不知是作甚的,头次交易,不甚了解,相信日后交情渐深,自然就知道了。”
何管家说完,又笑着拱手推到一边,带一切装订吩咐妥当了,便回府做别的事了。
娄伊璟和苏占两相对望,眼里各具意思,但不说,只低着头继续走路。
走出顾府后,才在街上闲聊起,娄伊璟说,“问那个商人作甚何方人,皆不答,看样子,顾家果然瞒着我们很多。”
苏占点头,目光深邃,“以顾里的心思,做生意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是作甚的。就算他不调查,在签协议时,双方交谈,总该问起,或者,对方总该提到过。可这些,管家皆不透露,由此可见,顾家真是把我们排除在外了。
既然排除在外,又非要我们入什么缫丝坊,我想原因只有一个了,就是箭靶。他恐怕是拿我们当箭靶,往后各种麻烦事让我们扛了。”
娄伊璟心惊,先前这一切还只是猜测,如今,倒是十分肯定了,而且她自己也越来越明显感觉到这一点,连她这样的乡野村妇都能感受到,想来顾里的意图很明显了。
娄伊璟勾唇浅笑,目光盈盈璀璨,“如此看来,现在退出是没有机会了。既然如此,咱们也只能不义了。”
桃花唇瓣上扬,邪意不明的感觉顺着嘴角弥漫开来,苏占看的愣神,竟被她这抹邪恶迷惑,良久回过神来,又重重点头,表示奉陪到底,只是心里纳闷。
顾里不是非她不可吗,怎么连她都要算计,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两人说完这话就没再多说,娄伊璟饶有目的性的回了一趟村,苏占缄口不言,紧跟身后。
村里已经开始大片的开垦红土地了。
远远看去,整个村的人都在劳作,大大小小的声音遍布各个土地,就连小小的孩子都带着菜篮子装地去自己家。
他们两人到了苏家,已经看到家门口的五亩地被挖的坑坑洼洼,深的地方硬是被挖出一个池塘模样来,再过几日,下了雨,这里就真的可以当成池塘了。
池塘?娄伊璟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倒也是不错的,这里干脆弄成池塘,里头养些鱼虾蟹,就又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这么一想脸上笑意更浓了,秋风卷起发丝,层层的笑意印在脸上,落入另一个人的心坎,苏占跟在娄伊璟旁,偷偷地不知看了多少回了,脸上也渐渐浮起一丝红晕,浅浅的,若桃花翻卷湖面,只留下浅浅一圈。
乡亲们脸上带着笑容,看到苏占和娄伊璟回来,便热情的挥挥手。
其他几个乡亲们也看见了,离得近的几个,带着自家小孙子,过来与娄伊璟和苏占表示感谢。
“谢谢,谢谢你们啊,有了你们的红土,我们就可以种些远方的果蔬。日后家里自己吃也不单调了,就是上街卖也是很有势头的。”
娄伊璟浅笑,顺便蹲下身逗弄逗弄他们家的小孙子。
小孙子圆滚滚的脸上笑意满满,抬头一乐,满口的几颗牙齿一览无余,剩下的不知何时已经掉了,说话都是透着风。
娄伊璟被逗乐了,跟着孩子童稚一笑,才接口上头的话,“婶子,这些菜不用你们自己去卖,我自有门道。”
婶子纳闷。
娄伊璟便说的更细一些,“我已经在镇上找到大买家了,如果我们的菜好,他会要的。当然了,婶子要是不想卖,留着自己吃也是可以的。关于红土地种菜的事,我早有打算。我去别的县城买了果蔬苗来,回头给大家分了。
村里头,若是大家要自己吃,我就不论了。要是大家想以此赚钱,又没有门道,便把果蔬卖给我,我自会给钱,到时候买果蔬苗的钱也给你们退了。”
娄伊璟这话说得略有些委婉,但婶子还是听明白了。
言外之意,要是村里人不把菜卖给她,那么买菜苗的钱就不退了。
再直白点,娄伊璟是想把菜苗钟卖给村里人,让村里人自己去钟,等种出来之后如何处置让他们自己决定,若是他们当中有人愿意把菜再卖还给她的,菜苗的钱她也就退了。
就是如此,这倒也不错。
他们这里很多的村民都极少有门路,与其自己跑出去卖,倒不如直接卖给娄伊璟,又省事又方便,而且人家还退菜苗钱。相当于,他们家不花钱给人家养菜,还自己赚了辛苦费,何乐而不为。
婶子一拍大腿,笑意更深,脸上的皱纹都遮盖不住,“好,这主意好,我跟我们家那口子,以及两个儿子说说。”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全村乐
之后,娄伊璟这法子,全村人都知道了,村里很多人的想法基本一致,都是乐意把菜卖还给娄伊璟的,只是自己也想留下一部分,那么菜苗的价钱自然是退一半,这些也都能接受。
这样说开之后,大家干活就更有劲了,娄伊璟也就省的自己种菜,整日里提防着提防那,现在是敞开菜园子,随他们过来挖泥,地里也不种菜了,原本种下的菜,都已经摘了,没来得及卖出去的就放在家门口晒,晒干了做菜干。
这样一盘算下来,只要一切的周转不断,日后自然财源广进。
江氏听完娄伊璟的分析,笑得合不拢嘴。娄伊璟也受江氏影响,跟着浅笑了笑,苏占倒是一如往常的冷静,只是抬眸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王叔。
王叔今日来,是娄伊璟叫来的。王叔是王婶的男人,为人也算老实靠谱,尤其是此次误打误撞把东西卖给了秦掌柜后,娄伊璟更是把他当开国功臣一样的看待,给的酬劳自然不再少。
捧着沉甸甸的银两,王叔朴素的脸上荡漾起激动之情,皱巴的老眼里热泪盈眶,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目光感激的看着娄伊璟和苏占,嘴里郑重的吐出几个字,“谢谢,谢谢你们。”
“该是我们谢谢你,王叔。若不是你,咱们的菜也不可能一下子卖了这么多。说起来你功劳最大。”
娄伊璟说完,王叔憨厚的脸上不好意思的红了。
娄伊璟和江氏哈哈大笑,可是从未见过王叔如此娇羞欲滴的模样。
笑过之后,娄伊璟又说了另一件事,“如果以后生意扩大了,我可能也需要一些分铺掌柜。我们所谓的分铺并不按地域分,而是按照合作的商客分。比如说跟秦掌柜的掌柜,那就是一号掌柜。往后,我们还要跟别的掌柜合作,毕竟不能吊死在秦掌柜一棵树上。
总之呢,那都是后话了,现在开始,王叔就是一号铺的掌柜,您就是王掌柜了。铺子嘛,暂时还没有,只能劳你辛苦去镇上摆摊。这些天我会留意铺子的事,等搞定了之后,你就有铺子了。”
“那我,我,我就是掌柜了?”
王叔有些不可置信,皱巴巴的老手放在桌底下使劲揉搓,眼里抑制不住欣喜的心思。
江氏哈哈直笑。
娄伊璟郑重其事的点头,“是的,日后你就是掌柜了。等店铺越来越大,你可以自己招人,自己分配工钱。当然了,目前而言这些都是后话,还得辛苦你王叔了。”
王叔激动的坐都坐不住了,几次欲起身挪屁股,又怕影响不好,只能坐如针毡的坐在那里,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一个劲的笑,老眼泪光点点。
苏占看王叔如此激动,起身倒了杯茶。没想到王叔激动的连茶都不会喝了,茶水灌进了鼻子,差点把自己淹死,后来几次咳嗽才终于好些。
王叔大概是感觉不好意思了,落荒而逃的从苏家出来,惹得苏家笑倒一片,倒也不是笑王叔,而是笑这好日子。
村里人谁当过掌柜,谁能体会到当掌柜的乐趣。哪怕只是徒有虚名,也没人体会过,如今王叔体会到了。
王叔体会,也是因为苏占和娄伊璟的努力,所以苏家在找掌柜的同时,其实自己也体验了一把大掌柜的感觉。
江氏更是摇头晃脑学起戏曲里唱的凶神恶煞的掌柜家人,道,“我是老板——丈母娘!”
这话一出口,引来娄伊璟和苏占大笑,屋子里其乐融融,一家人暖意不浅。
苏占甚至越来越贪恋这种温暖,这种自己和大家一首创造出来的温暖,遥想当初的寒酸落魄再想想如今的辉煌,哪一步没有她的身影。
若是将来某一刻,突然要转身离去,他还真有些舍不得,不,应该来说他已经没想过要走了。
卖给林氏的砚台,据说被林氏卖掉了,他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问林氏打听,但都没有。似乎不找回砚台,就能保留现在的一家其乐融融,所以他存了私心,自以为自己自私的不肯放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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