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敢靠前不敢做出头鸟又不想放弃,就这么一簇拥的围来围去。娄伊璟的眼神看向哪边,哪边的人就缩着脚步往另一边挤。
最后都把娄伊璟逗乐了,堆着笑,语重心长的与众位长辈说理,“各位叔伯,我娄伊璟之前卖你们桑树苗的时候可是没有赚过一文钱(当然啦这是不可能的,只是赚少了。)全是按着进价来的。你们除了能在我这里卖到这么便宜的桑树之外,还能去谁那里拿到更便宜的桑树?我对你们也算是够仁至义尽了,如今你们不能因为在缫丝坊那里吃了亏,就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这对我公平吗?”
人群里,但凡有些良心的几个,都不好意思再抬头了,捂着羞红的脸,一言不发。
不远处坐着晒太阳的林氏唯恐天下不乱,趁着嗑瓜子的空荡,忙里偷闲的来了一句,“你也不见得就真是好的。若凡真的是为大家好,你怎么不自己养蚕?你若是自己也跟着养蚕,顺便卖桑树苗,大家还觉着你心善。可你明明有桑树苗,可以养更多的蚕,却不养,反而把自己的桑树都卖给了别人,你让大家做何想?如今村里头,养蚕的都赔了,你这卖树的却赚得盆满钵满,你不是奸商是什么?依我看,缫丝坊的那些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见得有多好!”
“对,对!”人群里,有几个坏透顶的跟着瞎起哄,不过起哄声很小,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不说话的。
起哄声很快就灭了。
娄伊璟巧笑嫣然,从容应对,“二婶,若要按你这么说,他们在缫丝坊处吃了亏,更应该找缫丝坊去。让缫丝坊把收回去的蚕茧都吐出来,他们再另找别的缫丝坊卖更高的价岂不更好?”
林氏扁嘴,“跟我说干什么,我又没跟你讨要!”
正文 第六十二章苏占回来了
娄伊璟轻笑,转而目光变得阴冷,死死的扫视了这里一圈,“我还是那句话,倘若真是我的桑树苗有问题。我乐意退货退钱,但若不是,坚决不退!你们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可真就报官了!”
村民们不说话,但各个都睁大了眼睛不想退缩,如果可以从娄伊璟身上拿到一些钱,再不要脸的事他们也忍了,毕竟现下因为养蚕赔了不少钱,他们急需贴补。
娄伊璟看他们一个个如饿狼扑食一样的盯着自己,咬着自己不放,却又无可奈何,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看他们也是奈何不了自己的,索性就不管了,扭头回屋忙自己的事去。
江氏却有些担心,拉过娄伊璟到一边说话,“你把他们都晾在这里,恐怕不太好吧。毕竟都是村里长辈,日后你们要造房子少不得请他们帮忙。若不然就少退一些,保住人情总是好的。”
娄伊璟勾唇冷笑,“这样的邻居要了何用?咱们家现在又不是没有钱的,顶多多出一些钱请外人帮忙,至少也不用这么麻烦。”
江氏还想说什么,被娄伊璟制止了,江氏也不多说。
这帮村民在娄伊璟家的前院里站了一会,自尊和自贱在心里斗争,所有乡亲们你看我我看你,离去又不肯,留下来又不知该怎么办。
倒是这时林氏开了口,薄软的唇里悠悠扬扬吐出一句刺骨的话来,“既然人家不肯给,你们就自己去拿,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怕什么!他们家又不像黄家那般上头有人,一对孤儿寡母,外加一个外来的穷酸女婿,能怎么了去?再说,你们当初来我家抢东西的时候可是毫不手软的,怎么到他们家头上就不敢了?”
“这……”
稍微有些良心的村民还是犹豫的,这会跟上回明显大有不同。上回林氏欺骗了他们,理应又要回。这次他们是合理买卖,娄伊璟也不曾欺骗他们,这样明里的争抢总有些说不过去。
但没有良心的村民此刻已经跟禽兽一般,心里眼里想的都是钱,只要能贴补蚕茧的亏中抢了又能如何?都到这个份上了谁还跟你讲理。
“我说大伙几个,你们自己琢磨琢磨。假使这个时候,你们身处荒郊野外,眼前只有一具尸体可食。为了填饱肚子延续生命,你们是吃还是不吃?”
“这,这……”
这似乎真就是一个千古难题,吃了,便是亵渎,不吃,便是送命。所有人都犹豫起来,原本还有些良心的村民此刻也动摇了。
屋里听得生气的娄伊璟恨不得拿起菜刀跟他们拼了。这算是个什么比喻,她可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分明是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活生生吃掉她这个人,当她是弱者吗,当她这么好欺负吗?
若是真的弱肉强食起来,她可不一定比他们逊。
娄伊璟怒瞪着眼,紧抿唇,绷紧了神经,随时做好跟他们拼了的姿态。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严肃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余晖斜照,飘飘的衣袂卷着光衬托的来人端庄,无双,自带儒雅气息,却因为微冷的眼神,波澜不惊的情绪,又衬托的书生不怒自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占。
所有人都错愕了一下,醒悟过来又团团将人围住。
苏占也不怕他们,腰杆挺的笔直,双手悠悠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竹简,一边掏着,一边说着。
“其实呢,按照我大昭律法,聚众闹事属大罪,该打五十大板。如果聚众闹事又伤及别人财产,那是更大的罪,严重者该锒铛入狱。”
苏占说完这话,也已经将竹简逃了出来,在人群里走了一圈。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瞧着,但不少人不识字,没敲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好奇之余数了数上面的字。
唯有几个见过的,倒是能说出一些。
“这竹简我见过,在,在,在哪里见过呢……”一位妇人挠着脑袋歪着头认真回忆道。
但很多人显然等不及她回忆,已经撺掇大家一块抢东西,抢到啥算啥,以做偿还。
人群开始一阵骚动,苏占冷眼睥睨,胸脯挺的更直,甚至还伸出双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这些蛮暴之气。
大家都对他的行为大有不满,有几个男人原本就因为娄伊璟不坑退钱而气的想打人,如今一看苏占这样,就更憋不住了,上来就是一拳。
苏占没注意,避之不及,脸颊被狠狠揍了一拳,瞬间鼻血渗出,嘴角撕了一道小口子。
林氏看到这里,高兴地跳起来,“让你打我们家照林,这下好了,有人收拾你,让你也尝尝报应!”
林氏这么一说,那打人的男人越发冲动了,甚至还有些大红了眼,还想再揍上一拳,幸亏苏占避之及时,没挨上第二拳。
那男人气急败坏,捏紧了拳头如同蛮牛一般追上去。
林氏这边叫的欢乐。
娄伊璟生怕苏占出什么事,紧拿着扫把冲了出来,江氏小心翼翼跟在后头。
但当娄伊璟冲出来时,就看见苏占游刃有余的躲闪对方冲过来的拳,再以勾腿掰手指之类的小伎俩轻松搞定那男人。
男人绊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还被乡亲们嘲笑,气的直拍地面。
娄伊璟快步走到苏占身边,打量他身上。
苏占只是擦破了皮外伤并没大碍。
这时,人群里那妇人如见什么奇景一般,吃惊的叫出声来,“我想起来了,他,他,他是衙门里的人——”
嗖嗖嗖——
一时间,所有眼神从四面八方以一点汇聚的形式齐刷刷扫来,各种惊讶的,疑惑的,复杂的情绪溢于言表。
地上趴着的男人好不容易站起来挺了挺身子,一听到这话,差点又弯了腰,脚都打滑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又有些不敢相信,“婶子,你可莫要胡说,衙门里怎会招这种酸腐书生。何况衙门要职需得功名在身。他一个不入流的秀才,我呸——”
男人碎了一口。
正文 第六十三章某些人傻眼了
所有人忽然想到什么,也议论起来,“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也能知道衙门的事?何况你也不识字,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你都不知道,你怎敢武断?”
那妇人尴尬的挠了挠头,歉疚的补了一句,“我是见过嘛。之前我看黄忠手里也捏了一块,跟这个一样大小,他说只有衙门里的人才有,我便这样认为了。”
“哎,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众人闻言,又松了口气,如果是衙门里的人,他们打衙门里人那可是大罪,如果不是他们就又可以耀武扬威了。
那被绊倒在地的男人本就因此恨上了苏占,此刻闻言苏占并不是衙门里的人,就更乐了,又连着在地上啐了三口。
“我呸呸呸,别人家考上了也不一定能去衙门里干活,你一个无功无名的算秀才还能上天?你要是衙门里的人,那我就是县老爷,不,县老爷的爹!”
男人说完,又冲苏占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苏占不动声色,娄伊璟也不动声色。
倒是来的乡亲乐了,林氏更是乐的前仰后翻,“他要能在衙门办事,也就不至于穷的委身在丈母娘家了。我可记得分家那会约法三章,他们不得在娄家呆太久。那时,娄伊璟这小贱蹄子还拿孟黄氏呛我。如今孟黄氏也已经回婆家一段时日,你还在娘家住着,怎么着是不打算搬了?别忘了,分家时的约法三章可是所有人都听见的,你若是不肯搬,自有人帮你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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