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小镇上可是极少见这么大场面的,而每次见到几乎都是因为顾家,众人都很好奇车里头装的什么,纷纷围绕着议论纷纷。
娄伊璟也忍不住站定,看了几眼。
苏占忽的皱起眉,沉下脸。
娄伊璟纳闷,“怎么了?”
苏占解释,“你可看见刚才他们放货的箱子?”
“箱子怎么了?”娄伊璟细想了一下刚才那装货的箱子,道,“他们顾家是开绸缎庄的,箱子里头装的应该是丝绸无疑。”
苏占点头,“的确如此。可镇上有缫丝坊,他们绸缎庄应该也有织染师傅。丝绸应该在城内而不应该从城外运来。何况,我瞧那箱子比普通箱子稍高,明显是隔层放物,丝绸放在最上面,防止受潮。能想到这些的想必是从远处运来,也就是说,顾家的绸缎庄有明确的进货渠道。”
娄伊璟听到这里,瞳孔一缩,脑子一片惊雷,“所以,你的言外之意。顾家可能不会收本地缫丝坊出来的丝。蚕农养蚕可能会亏。”
“没错。”
……
驴车哒哒作响,两人乘着驴车进了山,到了家门口山道上结了账,徒步回家。
驴车又哒哒往山外去。
风一吹,驴车上的铃铛铃铃的传开,收回时是一片笑声。
那是一片蚕农们淳朴期盼的笑声,就在娄伊璟和苏占后头,紧跟着几个下山回来的人。谈笑间说的也都是养蚕的事,有经验的则是讨论今年的收成。说是比去年多养了半张蚕,老夫妻两照看不过还得叫着小夫妻两一块,想来应该会比去年收入更佳。
而没养过蚕的,则是初尝养蚕甜头,尽管还没实实在在拿到银子,但已经想到了结果,所以各个脸上堆着笑。
娄伊璟听到这里,想起街上看见的一幕,几番开口,但又欲言又止,毕竟村民们此刻如此高兴,她要是如实说来恐怕也不会相信,何况很多人还对她持有偏见,多说了反惹一身不是。
这么一想,娄伊璟也不多说,加快脚步,更往家里赶了。
江氏正好在家附近的地里转悠,手里持着一根翠绿细竹棍子,走到一处,就那棍子在附近撩,好像在寻摸什么。
娄伊璟上前一步,问道,“娘,您这是在寻何物?”
江氏寻的认真,一直低着头,连说话都不曾抬头,“上次你让我晒的桑叶和野菊花。我寻思着拿到荒地上晒不放心,我就拿回来了,谁知才晒了一个上午,让风给刮走了,连一点细碎末末都没留下。哎——”
“你没拿石头压着吗?”娄伊璟也跟着低头寻找。
江氏摇头,连连叹气,“我看今天风和日丽的,就没压石头。谁知道就刮跑了。”
苏占闻言,抬头望了望天,太阳晒的刺眼,脑门细汗密密,哪里来的风,再一看这母女两低头寻的认真,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苏占上前一步,胳膊肘推了推娄伊璟,小声提醒道,“今天有风吗?”
娄伊璟这才恍然大悟,“对呀,今天晴空万里的哪里来的风。娘,您该不会遭了贼吧?”
江氏愣了,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就是一通深思,可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小偷何故要偷这些?这可都是你卖不出去的玩意,他拿了有何用?”
娄伊璟满脸黑线,心中不满,娘,您能不能不要回忆的时候顺带抹黑我一把。
苏占也颇有不解,但脑海中下意识的想到一个人,目光循着回忆看向隔壁林氏的屋子。
那屋子里此刻炊烟袅袅,一片和谐。
林氏家里向来吵吵闹闹,各种不合,如今不觉得太反常了吗?
苏占想到这里,顿了顿,抬眸认真严肃的看了娄伊璟一眼,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反常必有妖。”
娄伊璟循着苏占之前的目光看去,也觉得十有八九是林氏家干的。
想想他们家这些天发生的事,哪次没有林氏掺和了,不过这次林氏倒是学聪明了不少。
没凭没据的他们还不好说他们什么了,但是这个亏真要吞下?
娄伊璟心中嘀咕,但此刻还真是没什么办法,只好暂且忍一忍了。
“娘,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女儿今日可是有好消息要与你分享,你且跟我回屋慢慢说。”
江氏目光依依不舍得回望地面,还想再寻找一会,但目光回过头看向苏占的时候,苏占那双坚定的眼神告诉她,东西十有八九是被偷了,在这里找也是找不到的。
江氏这才放弃。
母女两进了屋,由苏占后进来关了门,三个人围坐在小桌子前,娄伊璟才把今日收获摊在桌面上,二十九钱白花花的碎银子冒着银光,看的江氏眼睛也不眨一下,一时间还以为在做梦。
正文 第五十八章造房子
良久良久,直到眼睛传来刺痛,她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问起,“这,这真是你们一天所得?”
娄伊璟灿笑,眼里落着自信,“那还有假!”
江氏不敢相信,复又看了苏占一眼,得到苏占肯定的点头,她才敢相信,但还是有些恍惚,握着碎银的感觉如梦似幻。
“这,这是如何得之,怎的一下子赚了这么多,可是遇到贵人了?”
贵人?娄伊璟细品这二字,脑中想起那人憨傻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的确贵,的确贵。”
苏占看娄伊璟脸上明显带着嘲笑那人的样子,忍不住摇头无奈,却又极为宠爱的勾起嘴角,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听她吹牛。
娄伊璟把镇上发生的事仔仔细细与母亲说了一遍,听得江氏也仰头大笑,心中快意,这下他们家该发了吧,都苦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轮到他们发财了吧。
翌日一早,娄伊璟拉着苏占准备去一趟村长家。
现下钱已经赚了一些,也是时候该造房子自成一家了,不过因为娄伊璟是个女人,这种事还得男人出面,所以才拉着苏占一道。
村长的儿子赵尤是给人造房子的,多年来四处拜师再加上自己的好学努力,渐渐的也有了自己的一帮人。
赵尤极少在家,基本上都出去给人造房了,但是村长知道他在外的住处。只要与村长说一声便可,价钱方面也公道事宜。
娄伊璟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才拉着苏占去村长那。
村长态度有些中立,既不会像村中某些人诋毁他们,也不会刻意亲近,只是端着村长的架势就事论事。
也亏得这样,他们买地落户才没那么困难。
苏占与村长说了说,村长就答应了,价钱方面他不懂,得等他儿子回来再谈,并且表示,若是价钱不合适可以再谈,这都无妨。
得了这句话,也算是有了保障,至少证明他们想安家落户在村里就不那么困难了。
娄伊璟从村长家里出来,一路都是笑呵呵的,苏占也为她高兴,但同时还有一些纠结。
既然他落户在庙圈里村,是不是意味着他跟娄伊璟就成了一辈子的夫妻?可,娄伊璟始终都没说过这事,他脑海中重重叠叠浮现的还是娄伊璟那番婚事作废的话。可如果婚事作废,她的名声就不保了,真要为了自己的名声,这时候不应该安家落户到处张扬,日后就不好收场了?
还是她已经改变了想法,造房子就是一种暗示,是在暗示他婚事成真吗?
苏占自言自语愣是没辩驳出个雌雄来,反而把自己绕的满脑纠结。
再回过头来看娄伊璟,粉嫩的脸上挂着笑,灿烂的眸子攒着光,侧面看过来,熠熠生辉,看的苏占脸上浮起潮红,微微侧头低眉,快走一步走到她前头。
娄伊璟心下正有思虑,看到苏占快一步上前,便以为他也有心思,就问起,“苏大哥可是为了日后的生活忧虑?”
“日后?日后何种生活?”苏占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当又一次看到娄伊璟灿若星辰的眸子对视自己时,苏占心里头复杂的情绪又被勾起,别扭的别过头又快走了一步。
娄伊璟急追上前,尽量与他并肩而行,“日后你的生活呀?我帮你在村里安了家,日后你就不用再为居无定所而烦恼了。眼下你也有了自己的差事,我也有了合适的活计。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把你的砚台拿回,你便一纸休书休了我。往后你既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也不用担心无处安身,如此不是很好?”
听到这里,苏占的脚步突然停顿下来,看向娄伊璟的眼神略显暗淡,良久良久,才回过神来,蓦的有些失落,左胸口的位置,似乎空荡了不少。
苏占呆愣了片刻,才艰难扯出一抹微笑,淡淡的,小心翼翼的,就像他的心思一样小心翼翼的。
“好,太好了。”
苏占说完,便无力地垂下了头,眼底划过一丝神伤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这句话还没来得及传入娄伊璟的耳朵里,他就先加快了脚步,娄伊璟不明所以,紧跟上去,却再也得不到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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