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并不会因为性格相同而成为知己,相反,因为都是严肃冷冷的性格,才导致两人关系不咸不淡不远不近。
他叫聂胜,是一位禁卫军士兵,他的责任就是保护皇宫安全,更要保护宫中一众主子的安全。
然而他没想到,在皇宫里竟然有一位公主正默默的注视着他,他看起来很冰冷,甚至连朋友也没有偏偏就得了那公主的青睐,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应该是到死也不知道,其实他们两个,是公主先看上的他,也是公主先偷偷追求的他。
没到聂胜值岗,路过公主宫,那位叫文昭公主的年轻姑娘,总以最爽朗的笑声迎接着他。
她总是在笑,他每次经过都看她笑的很开心,不是跟宫女玩的开心,就是独自坐着看书,看的开心。
她很美,与之尊贵不一样的美,是一种简单美。一位公主,从来不浓妆艳抹也不穿着华贵,总是穿的那么淡雅。
当然,那时聂胜还不知道,公主在公主府穿的随意了些,出门在外该怎么尊贵还是怎么穿。他只是看到众多公主里的一位公主,所以就这么认为了。
聂胜并不是冰冷的人,他只是不善于言辞,所以显得严肃,冰冷了。
他经过公主府多次,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余光偷偷看了那公主一眼,她的笑瞬间在他心坎化开,如同糖浆一样浓浓的将整颗心包裹起来。
聂胜心头一颤,耳根微红,随后又落荒而逃的跑了。
公主似有若无的抱着书卷,目光却一直盯着他看,看他落荒而逃自己又笑开了。
奶娘走了过来,责怪公主不该敞开宫门让男人看到她的面容。
这也是聂胜从未见过别的公主的原因。公主尊贵,但凡有禁卫军这样的真男人经过,必须关闭宫门,但文昭公主却不是。
聂胜很久之后都在好奇文昭看的是什么书这么有趣。其实,她看的一直都是他,尤其是看他在自己面前显露出羞涩,她就笑的更欢了。
这样持续了一年,一年之久,他们都未曾言语,甚至未曾四目相对过,却偷偷的在彼此心中扎根。
终于有一天,聂胜决定鼓起勇气跟公主——说上一句话,不,有个眼神交流也成。他从没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谁的一个眼神,此刻的他就像是寻常人家崇拜某个大人物一样的崇拜着公主,甚至只要公主给他一个眼神他能乐上好几天。
为了这个计划,他也稍稍使了点小伎俩,某日经过公主府时,偷偷将自己做的木头小老鼠扔了进去。
然后又假装无意中发现公主府有老鼠提醒。
一众宫女和公主都吓得花容失色,这一次他不仅得到了公主的眼神,还得了一个字,“啊!”虽然不是对他说的,但却是对他啊的,这算是在向他求助吗?
聂胜心里小小的满足了一下,虽然依旧严肃着脸,但眼神明显温柔的很。
后来小老鼠找到了,是木头做的玩偶,看起来也很可爱。
奶娘怀疑是宫里有人搞恶作剧,但文昭公主却笑了,一把抢过小老鼠拽在手心里,小心呵护,说,“这是本公主托人在宫外买的。原本是买兔子,谁知那坏蛋给本公主弄了只老鼠,不过也很好,本公主很喜欢。”
这话是在对奶娘说,但明白的人总归明白。
聂胜心里又笑了,这回可不止一个字,还是一整句话。
作为回礼,他也回了一句,“那公主可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买错东西的人了。”
这话从严肃的他嘴里说出来,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字面话,只有公主明白话中意思。
后来,他们说的话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虽然一直都止乎礼,但公主宫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老嬷嬷则是劝解,劝诫公主莫要乱动心思,自古以来公主都是要和亲的,何况她还是嫡公主,和亲自然是跑不了的。
小宫女倒是很支持公主和聂胜在一起。
也幸好府里的人都是贴心人,这件事并没有捅到皇帝那去。
其实后来,公主很后悔,后悔没捅到皇帝那,要是早点捅过去,说不定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公主和亲了,沙漠之国派来的使者,皇上答应了,理由也很简单,反正公主至今也没有合适对象,嫁过去一举两得。
那时公主再说皇上自然也不乐意,都答应了,金口一开岂能更改,所以公主就哭。
后来聂胜再经过公主府时看到的就是紧闭的大门,时不时还有哭泣声。他的心也跟着掉入万丈深渊一样难受。
再后来,他也绕开了公主府,以至于公主想找他私奔都没有机会,一直到和亲当日,使臣来迎,鸾轿凤撵全套出动,方看见聂胜的身影,彼时他是送亲队伍之一。
公主看着他又惊又愣,呆愣着挣扎了许久,那些想说的私奔的话,最后也只是在他严肃的中心爱国的脸上吞咽了回去。
公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躲在轿子里哭。
聂胜的心里也很难受,他还只是个侍卫,他不能够带她走,两个人走不出这皇宫便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想,公主再委屈一阵,只要他足够强大了,定然还能从沙漠之国将人抢回来。
这些话他不说,公主也不懂,公主是愤然的乘着花轿走的。
送亲队伍一直送到关口,把人交给沙漠之国的来使队伍后,也就回去了。
之后,聂胜又主动请缨继续入边关打仗。
几年后他成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他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就是遥远的沙漠之国也能闻声骇然。
他觉得此时自己是大将军,身份匹配了,也有能力了,才发现他的束缚也更多了。十三万大军,可不都是他的,他要是乱来,他们就成了叛兵了,就算叛国成功,如何对得起陛下和先帝的信任。
所以他又一次选择沉默,他选择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辞了将军一职,只身前往沙漠之国把公主救出来。
彼时公主因受到沙漠之国后宫妃嫔的妒忌而遭到陷害,被处死了。
消息传来时,已经是半年之后了。皇帝对此也就只能不吭声了,他只能嘱咐不可将消息放给聂胜,殊不知聂胜还是知道了,只是假装自己不知道,假装公主还等着自己。
直到他老了,临死前看着一模一样的人走到自己床前,却再也找不出那种熟悉的感觉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公主已经死了。面前的人,都是陛下和娘娘的一片心意,他不好辜负同时也想临死前将藏了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他想在阳间先练习一遍,到阴间见到公主的时候也不至于害羞而无语伦次。
正文 番外四苏占娄伊璟篇
“姑娘,敢问晋华街怎么走?”
“往前左拐便是了。”
……
紫藤花架下,互称姑娘公子的是两位年过八旬的老人,他们穿着世上最华丽的衣服,住的是最好的宫殿。
他们年轻时的故事不知道被写出多少版本的书来,连他们自己看了都不要看了。
所以也想出编造些故事,演出来,打发打发闲散时间,也当是提前过下一世的生活。
下一世,不知会在何时何地何处,他们又会以何种身份重逢,只觉得这一世太短太短了,前后不过八十多年,真正重逢时才六十多年。
这短暂的六十多年根本不够,不够他再追求她一次。
他站在紫藤花下,阳光从稀疏的花叶缝隙间洒落下来,斑驳的影子倒正好点缀了他的一身龙袍,使得那原本尊贵威严的气息忽然变得淳朴干净了不少。
她看的楞神。
他微咳嗽了一阵,面色微红,但很快都隐没在细细密密的皱纹里,“都看了六十多年了,还看不够?”
她为垂着头,娇羞欲滴,嘴巴倒是一如既往的伶俐,“那你被我看了六十多年了,怎么还脸红?”
他微愣,而后哈哈大笑,“因为我想牢牢记住你的模样,下辈子好在人群里遇到你时,一眼就认出你。”
“咳咳!”笑的欢畅了,咳嗽反而更猛了。
她急忙上来搀扶,并,拍了拍后背,“病更重了?”
他点点头,“人老了,不中用了。”
她气恼的将手里的话本扔到一边,“那咱门不演了,我就陪着你,安安静静的坐着。”
他固执的摇头,“不行,不行。本来这宫里面能玩的东西就不多,再不让我玩这些,就更没意思了。
说到底,我始终都有些遗憾,我们相遇的太草率,都不曾留下最美好的邂逅。我想补上,补一个浪漫的,美丽的邂逅。”
她别过头,心里有些感伤,甚至有些依依不舍,越是要走到尽头了,越是舍不得过去,恨不得自私的把人留在身边。
他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回过头来,“快点开始吧。”
她弯下腰重新拾起话本,照着上面接着演。
背景是京城某条街上,实际不过是皇宫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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