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坦诚得毫不藏私:“是我。”
扶辛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可照我看,昨晚出现在火烧现场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最起码,有五六个人出现在那里。”
容安摊摊手:“那你就去查喽。”
扶辛发狠:“容安,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你我心知肚明,又何须查?”
容安道:“你以为是墨琚暗中助我?这你就异想天开了吧?还真不是我替他开脱,你用脑子想想,如果是他做的,他昨夜为何不趁势夜袭?不趁人之危,这不是他的风格吧?”
阳昊望住容安,“你说的,倒还真是这个道理。这么说,昨晚果真是你一人?”
容安很是真诚且坦诚:“帝上,即便是有别人帮忙,那也是我带来的人。您想啊,第一,墨琚不可能让我来干这么危险的事,他要是知道我是干这个来,怕不是已经大军压境了吧?第二,就如刚才所说,如果墨琚参与了这件事,岂有不趁机打过来的道理?”
扶辛坚决地坚持己见:“容安,我不相信墨琚不知情。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来,终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真相大白有那么重要吗?这是战场,又不是凶杀现场,还要查个水落石出。战场么,不就是要个你死我活的结局就够了?”
容安的话直戳要害,将扶辛堵了个哑口无言,握着拳头咬着牙,半晌,才哼出一句:“你说的对,战场上,只要分个你死我活就好!那咱们就战场上见真章!来人,把这个妖女给孤绑了!”
容安从容淡漠,静静望着扶辛,没有动。
阳昊站了出来:“等等,有寡人在此,谁敢造次?”
“就算寡人如今式微,可也不是你等乱臣贼子能妄动的。扶辛,你是想造反吗?”
天子阳昊端出了为帝的架子,毕竟地位摆在那里,即便扶辛野心极大又恃才傲物,也不得不收敛一下气势,作出个谏臣的样子来:“帝上,这个人留着就是祸端啊!况且就算她一个人不能兴起什么风浪,可她是火烧粮草的罪魁祸首!帝上,请您三思!”
于是,容安又翻了口供:“我说我烧了粮草,都是说着玩儿的,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瞎说,要出人命的!”
任谁也看得出来,她这是在胡搅蛮缠,幼稚得紧,偏老天子阳昊觉得十分新鲜,这个姑娘她过家家似的所作所为,有些可爱。
扶辛气得脸色铁青,最后只说出了一句:“帝上,留下她,但愿您不会后悔!”
阳昊望着他甩袖而去的背影,许久才回过头来,深邃的眸光落在容安身上,叹息般开口道:“寡人老了,有时候,会分不清是非善恶,会分不清轻重缓急。你会让寡人后悔吗?”
容安丝毫不隐瞒,眸光纯净地回视着他:“您知道的,我就是来复仇的。”
她并非是有恃无恐,她只是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不惧生死罢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以为是
阳昊的眼睛里的愤怒似乎藏不住,但话却说得平静:“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身中剧毒,要如何才能报仇?”
容安道:“正因为我身中剧毒,人之将死,便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人的执念是很可怕的。我的执念,就是报仇。没什么顾忌的人的执念更可怕。您不应该轻敌的。”
阳昊倒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寡人老了,倒想见识一下你们这些年轻人要如何斗法。看看热闹也好。”
阳昊踱着缓慢的步子,往帐中走,边关切询问:“容安,你的身体感觉如何?”
容安走在他身侧,回答他:“也没有感觉如何,就是觉得虚软无力,提不起什么精神。”
“是寡人对不住你,你报仇也是应当。但咱们作为对立的两个阵营,你有权利报仇,寡人也有保护自己的权利。”
容安道:“这是自然。咱们各凭本事。谋事在人,成事由天,到最后,无论输赢,都各安天命就是。”
阳昊掀帘子进帐,容安也尾随着进去。良久,阳昊问出了一句:“容安,你就不能放下仇恨,到寡人的身边来吗?”
容安偏头看他。
他此时模样,倒像是垂暮的夕阳,十分不甘心,将余晖洒了半天,十分炫目,可那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年轻人那种跃动的神采。
“我已经是将死之人,留在谁的身边,都只能给那人带来晦气。帝上还是不要再染指我这团晦气了。”
她像是很为他考虑,可是前一刻她还在说着要找他报仇,并且心里仍然矢志不移地要报仇。
阳昊瞥了她一眼,像是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话前后很矛盾,“如果,嵇流风能治好你的毒,你也打算继续报仇?”
容安反问:“帝上您能放弃这里的战场,回伏遥城去,从此再不和墨琚为敌吗?”
阳昊直视她,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半晌,道:“不能。他也不会罢兵,退回建晖去,不是吗?”
容安道:“所以,我的使命,就跟你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不得不打一样,墨琚在哪里,我的心就在哪里,矢志不移。”
晚间,苍鸾归来。带回嵇流风的消息:血灵没有解药,但她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研究一下这劳什子血灵毒是什么样的毒,就算救不了容安,也能为将来再中此毒的人做点贡献。
阳昊将这个消息同容安说了,并借此劝她,不要再折腾了,好好保重身体,等着嵇流风回来,说不定就能研究出解药。
容安仍旧是淡然,将手上一本书册搁下,浅浅笑了笑,“帝上,我这条命,并不值得您为我这般兴师动众。能活下来是好,倘或真的不能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人间百味,我已经尝遍,不想再尝什么了。”
表情里是淡然和从容,话语里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就像所有将死之人,不得已要听天由命,心里却油然萌生出不甘心来,却又无力回天只能将不甘生吞活咽。
阳昊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解安慰眼前这个生得一副绝色又心有七窍的女子,他想,她应该比他更懂得一些人生道理,譬如活着比死了要有意思,譬如怀揣希望比心生绝望要让人好过。
可是懂得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连经历了多少生死的容安都不能做到,他劝说还有什么用?不过是愈显得自己无知无能罢了。
他萎颓地在案前坐下来,郁郁不言。
容安瞥他一眼,又道:“如果我是您,现在就会考虑一下,我会如何复仇,您又该如何反制我的复仇。而不是在这里担忧一个敌人的生死。”
阳昊道:“寡人的敌人是墨琚,是这天下妄图图谋造反的贼子,不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容安道:“可是帝上将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又置天下人于何地?”
阳昊望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容安道:“帝上难道听不出来,我这是在劝谏帝上?”
阳昊表示不解:“你为何要劝谏寡人?你不是来复仇的么?照理,你应该乐于看见寡人失道,被天下百姓痛恨唾骂不是吗?”
“帝上这是什么话?您将我想错了。虽然,我是来复仇的,但也不至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连轻重也不分了。我的仇恨,是我自己的事,要连累天下百姓,那我是万万不肯做的。”
阳昊只长长一声叹息:“寡人老了。”
见到阳昊才不过一个晚上,他这已经是好多次叹息“老了”,容安瞧着他苍老的模样,心里想,他的确是老了,劝也是白劝,不如还是不要做这个无用功了。
况且,她是来复仇的。她的确是来复仇的。不是她死,就是阳昊死。诚然,她最终的确是会死,问题就在于能不能拉上阳昊这个垫背的。
她会尽全力拉上他。那今日的劝也算是没什么意义了。
容安不再说话。
午后,有士兵进来禀告,说扶辛正领兵和墨军对上了,看样子,是要有一场大战。
阳昊急匆匆穿了战甲,由浩浩荡荡的护卫护着去找扶辛了。走前留下一队人马保护容安。
名为保护,实为软禁,既入了虎穴,就得遵从虎穴的规则,容安表示淡然接受。
容安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战了。不晓得墨琚有没有在前线,如果在,她希望他不要太拼命。虽然命不久矣,但多活一天是一天,她现在不想听见他的死讯。
帐子里燃着上好的木炭,烧得暖烘烘的,噼啪之声间或入耳,很轻微的,像是猫爪子挠在心尖上的声音。
容安其实有些不安,但坐得还算端正淡定。一直捧一本书坐了一个时辰,没换过动作。
直到一个身影覆下来,将她手上的书笼在阴影之下,她恍然回神,却没有敢抬头。
来人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以致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她晓得他神通广大,但这里是阳昊的中军大帐。是整个阵营里守卫最为严密的地方,他竟然就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墨琚。她的夫君。她日思夜想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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