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东边的好消息传来,吕洛带着的定城军在抗击晋国和赵国上取得了胜利,两国派出的求和使团已经在来荣国的路上。
赵国还带来了当初荣帝赐婚的诏书。
荣帝大喜,连连瞥向一边的九公主,只见她无力地靠在嬷嬷的背上,眼窝深陷,眼睛大得出奇,本来粉嘟嘟的嘴唇毫无血色,让人觉得她瘦弱得不像话。
荣帝不自觉地有些愧疚。
这个女儿那般好,可是为何,为何要喜欢那人!
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凭着她之前的那番作为,他稀罕都来不及。
荣帝有意培养宁辞,所以这捷报在自己看完后,就让人递给了宁辞,宁辞看后,更觉心酸,他垂目不语。
父皇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荣帝对着九公主笑道:“你猜猜是何事让朕这般高兴?”
九公主没有搭话的兴致,倦倦地不想开口。
荣帝难掩激动,接着道:“吕洛真是一员猛将,他带领的军在东边战场大获全胜,晋国和赵国使团已经在来荣国的路上,真是一个好消息啊!吕洛还特地跟朕提起你。”
旁边的公公对着陛下笑道:“陛下,还有一份是给定城公主的信。”
“哦?呈上来看看。”荣帝很有兴趣。
公公:“……”这不是给陛下的啊,虽然这么想,公公还是递上去。
九公主有些高兴,吕洛还有给她的信?
荣帝展开,上面是一首诗: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荣帝撇了眼九公主不禁笑道:“朕的女儿果然是至宝,想来朕应当合计合计,是不是不该让你去那漠北。”
九公主莫名地望向他,宁辞斜了一眼,信上的字没有看清楚,但这话……
心头有些不高兴,闷闷的不做声。
荣帝说完把手中的信递给了九公主,短短的一句话,九公主先是心头一震,接着想起,刚才父皇说,“……吕洛还特地跟朕提起你。”
既然刚刚在那信中提起她,为何还要单独写这样的诗?
望月——
明月?她四皇姐!
这明明就是吕洛写给她,告知自己他喜欢四皇姐的信!
如果这信落在自己手中,自己便知道,若是被父皇看去,也当让他父皇知道他的意图,他在邀功!
九公主想到这里,胸中血气翻泳,不禁大声咳嗽起来……
吕洛这个混账!就知道这人没有看起来那般温和无辜。
嬷嬷:“……”别死啊!
宁辞:“太医,你快看看她。”
荣帝:“……”这么弱?
太医又是一阵忙乱的检查。
好半晌才平息。
九公主胸口剧烈的起伏:罢了罢了,若是她四皇姐喜欢吕洛,他们两人在一起又何妨。
她想起小十当初被许配给赵国的人,而父皇刚刚有提到赵国有来使……
她直愣愣地望着荣帝轻轻地开口:“若是……赵国来迎娶公主……父皇还要公主和亲吗?”一句话说下来,仿佛用尽了力气。
荣帝冷笑,没有立即说话。
九公主柔声道:“父皇……定城有句话不吐不快,赵国背信弃义,若是公主再嫁去他们国家,不仅会被……他国人嘲笑我们荣国,还会……”公主还会没了命,他们在战场受到的屈辱不都得在公主身上讨回来?
荣帝收回了目光,望着远处的一湖春水,冷声道:“这是国事,定城公主还是先忧心自己的事情罢。”
九公主噤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荣帝等了一阵没有听见声音,又把目光扫向九公主,她脸色苍白,睫毛如蝉翼一般微微颤动,扰人心扉,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爱怜她。
……
夜晚,荣帝站在大殿中,想起今天见到九公主的样子,心中也有点心疼,毕竟是他的女儿啊,不爱,也是自己的种!
再说了,就算是小猫小狗,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娇滴滴的公主了,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个月以前的意气风发,灵动傲然……
他瞥向旁边的周公公,不确定地反问:“你说那个人会来吗?是不是他故意那样说,设局给朕跳呢,毕竟那丫头手上有实力。”
周公公神经一阵紧绷,捡着好听的话回:“陛下别想多了,还要过一些日子九殿下才会跟使团走,现在还没有到时间呐。”
荣帝还是不放心:“那太医可靠吗?今日你也瞧见了那丫头的状态,很不好,感觉随时会……”
“哎哟,陛下可相信太医,他今天还去把脉了的,想来心里还是有数。”
荣帝略微宽心,半晌又问:“可那人医术高超,会不会已经猜到了,然后……而朕反而害了那丫头。”
“陛下宫中依然跟铁桶一般,即便是医术高超,他也不能道听途说便知道症结。”
荣帝点点头,和衣躺下,心中沉闷异常。
这段时间,段小王爷听闻宫中的传言,每每进宫面见陛下,就铆足劲的给秦陌和定城公主小鞋穿。
什么他们在边城屠杀百姓啦;
什么逼迫良民呀;
什么不顾体统和纪律抢劫财粮用作军饷啊……
……
这小王爷人长得俊,嘴又甜,还天天围着荣帝不住地恭维,虽是其他国家的人,但一年多没有被众人恭维过的荣帝听着还是有那么一点受用,直到后面听多了,也烦。
于是让人通知下面,南国人无奉诏不可入宫。
……
244 因为你宁氏无人
转眼,到了两月之期,漠北国正式向荣帝辞行,准备带着和亲公主回漠北。
他们已经耽搁了那么久,现在已经是六月,天气已经渐渐炎热,再不走,起码得等到九月才能行,那时候是冬季大雪封路,行走更为不便,等把公主送回漠北起码得等到明年了。
使臣不敢再耽搁下去。
这边宫映雪一直没有出现,荣帝发了好一通雷霆之怒,最后才不得不舍得让人跟着漠北国使团离开。
漠北国丞相大人看着面前凤冠霞帔的公主,眼睛有些发直,想验下货来着,万一荣帝拿个奴婢冒充公主,他们可怎么交差?
刚表达了想法,便被荣国的礼官怒喝:“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你等可以随便看的。”
丞相大人撇撇嘴:“……”又不是没有见过!他就不信了,这一路得走好几个月呢,她还能一直这么盖着?!
这毕竟是荣国皇宫,丞相忍了:“……”只要到了他漠北国的地界,哼,还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
新娘拜别巍巍皇宫,然后,转身上了轿子。
锣鼓喧天,最近一段时间在宫中红极一时的定城公主就这样跟着漠北国走了,宫中的人表示有点方。
就这么走啦?
就这么走了!
走了?!
几天后,漠北国的使团刚走到隔壁城,就被人给截了道。
拢共一万人的队伍,被人给团团围住,宫映雪按耐住心头的激动,缓步靠近和亲公主的马车。
心头隐隐有些奇怪,但因为想到两人以后的路,这奇怪被他生生压住,再说了,以他今时今日的功夫还会怕了谁。
满目都是刺眼的红。
马车外,一声好听清冷的男嗓响起:“黑丫头,今日我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没有人应声,文珠有些哀痛,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宫映雪掀开马车门帘,瞧见她穿着碍眼的红色。
他没有看错吧,她在瑟瑟发抖。
以前他要杀她之时,她都没有发抖,只是拿一双要剐了他的眼睛望着他。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天上的明月。
宫映雪抿唇一笑:他这就带她走,远离这红尘俗世。
文珠抬眸,望着宫映雪欲言又止:难道不是他带走的九公主,她一直以为是他呢,心头还有些放松。
宫映雪洁白细长的手指勾起面前的红绸,落入眼中的不是小九那双澄净的眸子,而是一个带着怯怯眼神的女孩。
宫映雪有些错愕,知道这荣帝果真做了那偷龙换凤、移花接木的勾当,他提气准备一掌劈下去,手还没有抬起来便被一旁的文珠死死地抱住:“公、公子,这是我们十殿下,我们公主最在乎她,您可不能杀她,”想了想接着道,“您还见过她的,那次放风筝……至于我们公主,奴婢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以为是您……”
文珠瞧见他眸中火红的一片,连忙重申:“真的不知道。”
十公主接触到他那恨不得杀人的眼神,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胆子是真的小,不禁吓的。
老者赶上前,这是欺人太甚,荣帝莫不是不知道他这位子坐得不够稳?!
苍茫的草地上,宫映雪决绝地转身,向着身后的方向走去。
“谁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不要再留在世上!”
老者连忙点头:这办事能力,就算公子不追究,他也是要追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