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再说她一句试试?”
粗暴,毫不讲道理。
放在秦陌或者那人的口中都不会奇怪,偏偏这话是出自宁辞之口。
九公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宁辞,他从小都克制自己的情绪,理智得可怕,人前人后都是一副温润,如玉似珠的模样,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凶悍的一幕。
更让她意外的是,他这话是对着王贵妃吼的。
为了维护她而对着自己的母妃吼?!
维护的感觉……
“你刚说什么?”王贵妃不可置信,这是那个唯唯诺诺,很好说话的宁辞?
就算刚才女儿的话不好听,他也不该这样吼她?!
宁辞走上前,冕服威严,满是皇家的威压,王贵妃不禁觉得面前的人陌生至极。
240 心上人之心
“今日是本太子的好日子,宫中不宜争吵,若是谁有违祖制,定严惩不贷。还是母妃自觉身份地位,可以破例?”宁辞缓声说道。
众人一愣,片刻后,垂头,不敢盯着宁辞。
恍然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这宁辞是什么人,宁辞身后的赵德又是什么样的人。
别看人家垂着头,但是众人可不敢小瞧,那可是宁得罪阎王不能得罪赵公公啊!
宫变后,赵德公公带领着重华宫的小公公,处理了成堆的尸首而面不改色;
宫中早传说,赵德把最受宠的明月公主给勒死了,而陛下回宫,竟然没有怪罪;
宫中还传说,好多跟赵德公公作对的宫人,都消无声息地消失在宫中……
这是什么概念!
而赵德的主子就是这太子!
王贵妃有些没脸,刚想训斥几句,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发痒,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偏偏是这一天,偏偏当上了太子。
便把她一脚踹开?
如果没有王家,他焉有性命!
片刻又眼神发狠:当初怎么没有溺死他!
赵德让人强制而又不失礼貌地送众人离开。
很快,偌大的殿宇前只剩下宁辞和他身边的宫人,宁辞想起刚才她的话,不自觉微微勾唇。
她还是那样,心地良善,嫉恶如仇,连威胁人也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似乎从来不知道“委婉”二字怎么写,她站在那里那么耀眼,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慕。
他站在阴影处,突然觉得自己黑暗无比。
宁辞觉得心跳有微微的加快,斜了眼身后的人问:“西边的战事如何?”
“还没有收到战报。”
宁辞又问:“不是说跟漠北国商量好了,他们今晚会求娶三公主吗?今晚怎么一回事?”居然改变之前商议的在催婚期。
身后的人赶紧回:“奴才猜测,他们是猜测到了九殿下的身份,临时起意。”
“哦?这就好笑了,他们从哪里打探到这消息的?”宁辞冷眼望着他。矜贵如玉的脸颊上,满是迫人的气息。
他自认现在宫中不比以前,如何还能轻易地打探到消息,总不至于那些个榆木脑袋开了窍,在宴会上听南国公主说的话,就当了真!
身后的太监不禁有些发抖:“……”他们怎么会知道,但没有办好事情就是他们无能。
“你派人盯着,查查他们向何人打探过消息,另外西边、南边、东边战场的消息,都盯紧,一有消息,立刻回禀,下去吧。”
“是。”
几道人影飞闪,宁辞抬步走在宽阔的青砖上,心中一团乱麻,他怎么留得住她呢!
因着今晚的事情,父皇一定心有忌惮,他怎么会允许一个功勋卓著的公主在宫中!
九公主和十公主分开,向不同的道路而去。
文珠一路开始数落,絮絮叨叨的。
什么在宫外的日子太久了,在宴会上没有一点礼法,一举一动都懒散至极;
什么那礼音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绝对是来祸害她的;
什么当着三公主和其他公主说那番话,以后也不怕惹麻烦;
等等……
等等!
九公主闷头走着,漆黑的路,漆黑的夜,漆黑的宫,让她再没有之前的害怕和恐惧,可是没有父皇的庇护,反倒有父皇的忌惮,她前路茫茫,该何去何从呢?
一阵若有若无的酒香袭来,九公主神情一顿,护着文珠连连后退。
文珠被她莫名紧张的动作,弄得立即住了嘴: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还没有想完,只感觉脖子上被人一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九公主连忙扶着她软趴趴的身体,晃了晃:“文珠?”
人没有动。
她怒目回视罪魁祸首,语气中带着恼怒:“你这是做什么?”敢打文珠!他永远都是这样,只有自己的命才是被称为命。
不对——
他好似也不在乎自己的命!
来人穿着一身黑,似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他身上清冷的气息,谁能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样了,你避我如瘟疫,逃也似的离开,帮着这国家,最后荣国会给你什么?得到的是不是你想要的?”声音清冷淡漠,熟悉至极。
想到今晚的事情,她就一阵烦躁,“我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说完后,有微微懊恼。
“为何又是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看着你出现在这里我自然没有好脸。”当她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是荣宫啊,岂能造次!
“这么倔?黑丫头怕是要吃亏呢!”
“我只有在你这蛮不讲理的人手里才吃亏。”
“呵,倒是伶牙俐齿的。”
九公主想起在马车上听到的话,突然笑了,她冷声道:“听说雪公子得了一美人,据说为了美人放弃这大好江山的,可不知这美人说得是谁?”
“……自然是你。莫不是黑丫头在吃醋?”
“呵呵,想多了吧。”她会吃醋?
“……”
两人你来我往,毫不示弱。
九公主抱着文珠,慢慢地坐在地上,若是她没有记错,这里是一方小花园,他们这里正是石子路。
宫映雪撇了眼地上,也缓缓地坐在她的身旁,旁边女孩身上带着清淡的芬芳,也带着点点酒香,似乎是陈年佳酿,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是那般的让人宁静舒服。
秦陌向荣帝请旨赐婚,闹得满城风雨,皇城中人人皆知,他想不知道也难,虽然明知道荣帝不会把她赐给秦陌,可他很怕。
说起来,很怕宁辞在中间相助……
到时候他和黑丫头之间就再无可能。
若是她去和亲,在途中,他还可以带她走。
远走高飞。
想到这,他那平静如死水的心就忍不住荡漾。
宫映雪凝视着她,只瞧见她一双眼睛在点点星光中亮得很。
他突然开口问:“若是……若是荣帝同意,你可会跟我走?”
九公主侧目,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父皇疯了才会让我跟你走!”而且聘为妻,奔为妾。他这是要带她奔?
她有些急眼,“你可别再伤害他了,他是我父皇!我还是他的女儿!”
“你只管说同意或是不同意。”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着急。
“不同意。”九公主语气坚决。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横在他们之间的有血仇,关乎家国,关乎王室颜面等等……
这么快就回答吗?她莫不是逞强!宫映雪苦笑:“荣国我还给你们便是,我只要……你。”
要她?
她自嘲一笑,她在他的心中什么时候有这么重要的份量了。自己果然是那“美人”了不成!
“你莫要这样说,荣国本来就是宁家的,不是你给的。”
宫映雪认真地凝视了她一眼:“是也罢,不是也好,总之,我只问你这一次,你认真想想,想好了再跟我说。”话毕闪身离家。
九公主一慌,“这还要怎么想……”她举目四望,周围黑沉沉的,哪里还寻得见他的身影。
她父皇会同意?见鬼了才会同意!
……
乾清宫。
荣帝面前站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虽然来,但老者气度不凡,荣帝年轻,身体却早已经是外强中干,荣帝站在他的面前,哪里有一国陛下的威武雄壮样子。
“陛下可想好了?”
荣帝顿感无力,他呼吸有些急促:“你们占了我的家国,现在竟然还狂妄至极,跑到朕的寝宫来威胁朕。”
鸠占鹊巢,竟然还敢回来!
他还有颜面?!
老者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以为陛下早已经明白,若不是我们公子无意皇位,岂会让你再次回宫!”
“你当朕没有军队吗?第一次没有防备,岂会次次让你们这等宵小得手!”
“那请问陛下,我今夜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你、你、你——”荣帝气急,慌乱地叫到,“来人,来人——”
老者嗤笑一声,飞身离开大殿,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在他的乾清宫居然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