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年间的帝王疑心才是最为致命。
只是这孙炳南……当真是自己造反逼宫,还是是谁人拿出的一个幌子而已。
暗卫得了吩咐闪身离开。
宁辞又想了一番,闻着满殿的烟火味,沉声道:“本皇子要……要去那西边的院子……”
怎么能不让他担忧,他到底年纪不大,如果没有未来,他也想跟她在一处。
赵德很想阻止,一时想到他们家殿下有条不紊的安排,还没有动作,宁辞已经率先走出重华宫。
赵德让宁辞的师傅、暗卫等人悄悄跟上。
半夜,平日安静如海的宫中,今夜喧闹不止,九公主不想被点穴,是以两人心中急的团团转,却只好躺在床上盯着上面的横梁。
突然她眼睛一亮:对呀,门口和院子不行,不是还有屋顶吗?她又不是没有翻过,不至于这上面还有护卫吧!
九公主知道门口那两个护卫功夫极高,是以,她坐起来的动作轻了不少,文珠听见动静,刚想惊呼出声。
九公主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文珠咬着唇不再说话。
九公主指了指上面屋顶,文珠瞪大了眼睛,瞬间明白了,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九公主这下异常顺利,她攀上横梁,再上了一个横梁,这个屋子也不是华丽的宫殿,没有藻井之类的,横梁上便是屋瓦,九公主轻轻地揭开上面的琉璃瓦,认真听了下外面的动静。
没有听见人过来,她心中一喜,又拿开了几片,再翻身出去。
文珠在下面瞧着,看见一束月光落了进来,那抹小巧的身影快速地翻身而出,又忙盖上,那束月光又快速地消失。
文珠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沉了沉心思。
九公主这还是第一次站在自己的屋顶上,果然是偏僻之地,宫中的景致被周围的宫墙挡得个严严实实,站在这上面看着,父皇住的乾清宫、皇后住的正阳宫,还有宁辞的重华宫的火光不断,当然宫门口的火光最盛。
在嘈杂的厮杀喊叫声中,冷宫中时不时有宫妃发出的尖叫和笑声在这样的夜里,瘆得慌。
尽管这些声音,她们平日听得也多,可现在听见,还是让她蓦地一抖。
她翻身从自己屋中的背后面离开,直接向着乾清宫跑去。
从暗处跑来一个宫人,差点撞到九公主,九公主忙抓住他,那宫人以为碰着了兵士,忙单手抱着头兀自大叫:“不要杀小的,不要杀小的,小的只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
九公主瞧见他鬼鬼祟祟的,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了……”
那宫人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以为是宫中的奴婢,直起了身子,拍掉了九公主抓住他的手。
这一动作,让他怀中搂着的金银珠宝全都掉落下来。
他心疼地直叫唤,急忙躬身捡起来,有好几个镯子已经碎了,他只好放弃,捡其他的。
九公主怒急,踢了他两脚:“作死的奴才,你当宫中的主子都不在了吗,偷东西不说还敢这般无礼!”
那奴才毫不在意地哼声:“宁国公攻进来了,保命都难说,还什么主子不主子的!”
“宁国公造反?”九公主有些吃惊,这宫人不回答,一心只顾捡地上掉落的东西,九公主摇头,犹不解气地又踢了他两脚,“好大的胆子,汤家敢造反!”
那宫人捡完了地上的东西,站起身,不屑地道:“宁国公是什么人,手握重兵,当然有这胆子了。”
九公主撇了他一眼,本不想再理会他,接着月光和火光,瞧见这人的面貌,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对面屋中的小豆子吗?
小豆子也瞧见了面前人的面貌,略微有些尴尬,他把袖中之物收紧了一些,嘿嘿笑道:“九殿下这是去哪里呀?这么晚了,要不奴才送您回去?”
死对头公主,这半夜的也能遇上?!真是活见鬼了。
九公主当瞧不见他的动作,侧身疾步离开:汤月龙造反,朝堂的形式怎么这般艰难了,父皇怎么办,汤月龙头一个就会找父皇的。
九公主想至此,加快了速度。
“九殿下?”
“九公主——”
小豆子在后面连唤了两声,那人都没有听见,只顾往前走,他跺跺脚,搂紧了身上的“宝物”急忙跟上:前面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她一个公主过去,不是送死吗?
宁辞带着人走向西边的九公主的院落,黑沉沉的院落中,死寂成一片,宁辞还想靠近一些,被后面的师傅止了步伐,师傅轻声道:“有两个高手在这里,再靠近恐被人发现。”
宁辞一顿,心中开始琢磨:为何会有两个高手?莫非是宫映雪?
据他所知,宫映雪再不顾体统,也从来没有在这里留过夜,如果不是宫映雪那这两个高手也能是宫映雪安排的,毕竟只有他才有这个实力。
还有可宫映雪何时料到这一天将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宁辞蹙眉,往前走去。
赵德小声的惊唤道:“殿下——”
赵德只好抬步跟上。
两人走到院门口,果然瞧见从暗中走出两人,在莹白的月光照耀下,还是让人看不清神色,只感觉这两人身上都充满了杀气。
一个护卫瞧见是一个小公子走了过来,有些戒备地盯了两人一眼,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人便是那皇子吧!
两人眼睛放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还愁在这里执行任务,后面便没有多少好处呢,现在这皇子自己送上门,可就别怪他们了。
宁辞神色一寒,对着院门喊道:“九皇姐——”
文珠在里面听见宁辞的呼喊,有些慌乱:大皇子怎么过来了?难道是那边的宫乱平息了吗?可她们公主还没有回来呀……
两健护卫急忙上前,还未近身,从宁辞身后冲出几人挡在了宁辞的面前,顿时几人打做成一团。
这一出手,几人心中都有了数,原来两边的人均是暗卫出身。
几人眼中都露出适逢对手的郑重神色。
宁辞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那两护卫心中瞧见这边的动静,却被眼前实力不弱的几人缠住,根本分不开身。
文珠跑了出来,瞧见是宁辞进来了,急忙上前小声道:“公主半个时辰前出去了,说是瞧瞧发生何事,现在还没有回来。”
宁辞点点头,急忙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后,似乎想起什么遂问道:“这两人可是宫映雪的人?”
文珠诚实地道:“不确定。”
“来了有多久了?”
“从昨天一直就在了。”
昨天一直就在——
宁辞大惊失色,脸一瞬间苍白,他想起那人也是在这院中说的话,他说:
“秦大人这般瞧得起我,我自当不会让你失望。”
原来如此!什么他救自己,不过是一颗包藏的祸心。
那时自己若是死了,宫中无皇子,众国虎视眈眈,他也怕荣国被人趁乱而入……
那时自己若是死了,荣国国富,三个世家如三座大山,在荣国的势力根深蒂固,比较难缠,他们虽然各自有自己的谋划,但于国家来说就如一个三角,鼎立,坚固,平衡,这样的情况,他如何得到这样的机会。
荣国朝廷被父皇严防死守,兵力全在汤家和父皇之手,那时若是自己死了,孙炳南如何能走上仕途,入了父皇的眼!
这孙炳南不过是他的人罢了!
而小皇子降生,也是他的谋划中,借这个皇子打破这个平衡,一个个对付……
他一直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何不娶妻,不邀功,身为雪苹楼楼主每日却被太医这身份束缚,甘愿呆在这宫中。
原来为的不过是今天的一切!
那人到底是和九皇姐相处久了,不知不觉间失了心,如此的保护九皇姐……
宁辞快步走出去,文珠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院门便被宁辞阖上。
两个暗卫瞧见宁辞出来,悄悄脱身跟随。
宁辞边走边道:“本皇子再写两个条子,你即刻送去给秦陌大人和王尚书。”
虽然是在路上,赵德听见这话,赶紧从身上摸出了纸条和一支沾了墨的小毛笔。
宁辞左手拿着小纸条,就着亮光写起来,刷刷几笔后卷了卷交给暗卫,暗卫闪身离开。
九公主穿过小道又走过生机盎然的梅林,路上的士兵和四处乱跑的宫人开始多了起来,杂声不绝,九公主眉头皱得更紧,不敢再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她躲躲藏藏地向中宫的方向走去。
遥望东边的公主殿和后妃的宫殿,好在是一片暗沉,九公主知道这些人的主要目标不在这上面。
平日觉得且大又远的宫廷,今夜忽然觉得也不过如此,因为到处是士兵,有的是身披黄甲的禁卫军,有的是身穿青黑色的盔甲士兵,还有的是不知是谁的兵穿着暗红色的盔甲……
几方相斗,看不出斗的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