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调虎离山
方扶南掩起门窗,走向秦十八娘,垂眸看着安然躺在病榻上的女子,“瑶花节后,秦十八娘曾闯入提刑司陈说自己并非杀害侍女碧兰的凶手。我自然也知道,这确实是真的秦十八娘,青青并没有说谎。”
“那……那你方才为何……?”薛麟艰难地吞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唾沫。
太难理解了,这群人的脑子究竟都是怎么长的?怎么可以那么云淡风清地随口说出一句谎话?!
廿五忽地插话:“大人这么说,是殿下的意思?”
方扶南点头,又摇头,“确实是青青的意思,但我也赞同这样做,你若认为不妥,向皇上回禀时,不需为我掩盖什么。”
“……此事下官不敢轻易判断,恐怕确要禀告皇上。”廿五摇头。
“啊?这都是……哪跟哪?”薛麟烦恼地挠了挠头,往一旁小案上重重一坐。
他方才好不容易弄明白,秦十八娘将醒,这时由方扶南放出临安城中这一个并非真正的秦十八娘,引开徐清注意,才好保证她的平安。
“秦十八娘两次被牵扯进凶案中,第一次凶案发生时,她恰好在瑶花节的花宴上迟到,她或许看到了什么,只是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件事与碧兰之死相关。”方扶南耐心解释道。
“之后,有人直接潜入秦家杀死秦十九娘,她与十九娘住处仅一墙之隔,能看到、听到的比任何人都多。”方扶南皱一皱眉,“也就是在那之后,她前去寻青青,说有一件事……”
再之后,秦十八娘便被掳至忠烈庙,险遭杀害。
她究竟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令她非死不可?
等她醒来,一切的谜题就会揭开吗?
但困扰着他的谜题并不在于这些。
薛麟将徐清在朝堂上的反应转告了他,既然徐清评论罗旭的推断“令人身临其境”,想必他们所猜多是事实。
所有这些事,总让人觉得少了一根线,没法完整地串联起来。
沈青青说过,徐清是一个再精明不过的人,他做的每一桩事恐怕都有理由。
若说江南旧案是为助徐停云顺利当上世子妃,那么假定当初塞上争端确是他一手挑起,他当时能否算定桐庐公主会负气前去塞上呢?
冒险派人杀死桐庐,原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还是因桐庐查到了什——可那些东西,也不过是在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他并不认为徐清会为了这就冒这么大的险,布下一个如此拙劣的局。
到底是……
“啊!原来是这样!”薛麟猛地将右手的拳头砸在左手掌心内,恍然看向方扶南,“说真正的秦十八娘还在平江,徐清也就对这里失去了兴趣,方才那阵瓦响,就是徐清派来的人回去复命。”
其余几人立刻对薛麟投去无奈的眼神,薛麟却不在意,继续说道:“仅仅如此,徐清那老狐狸或许不信,但之前定有人告诉他青青和颜晗去平江的消息,如此一来,他或许就信了秦十八娘确在平江。”
“薛郎君说的不错。”方扶南点头。
“只是……”薛麟眉头一皱,面色转为严肃,“忠烈庙里死了那么多人,我看徐清的势力本就在平江,如今自然调集人力,青青她贸然回去,岂非亲身涉险?所以你方才才说,若皇上怪罪下来,你也有知而不报的一份。”
方扶南再次点头。
薛麟一跺脚,“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薛郎君,平江固然要紧,但你莫忘了,徐清仍在临安城中。”方扶南温声道,“若我是徐清,会选择先扼住整个南邾的心脏——京城。而罗大人请你往提刑司任职,皇上批允,为的便是防备徐清有所动。你不能私自离开,枉顾社稷安危。”
薛麟眨了眨眼,“但我又不是老太君,也不是我爹,我从没……”
廿五再次插进话,“薛大人,皇上有句话托下官转告于你。”
“啊?你说。”薛麟发愁地抹了抹脸,跳下小案,走到廿五跟前,“如果不是什么好话,你就说轻一些,别让旁人听见。”
廿五面色不动,转述道:“皇上说,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这些事的,长公主在前往塞上前,不过在阵上有过几次骑射,从未有过攻城、谋略之事,至于巾帼将军和薛将军,更是起于乡野,在上战场前,拿的不过是耕织之物。皇上相信,薛小郎君也会做得很好。”
“唉,我怎么能和他们比呢?”薛麟背过身,扶着窗棂,双手焦虑地摩挲着木框。
这一回,没有老太君,没有老爹,就连沈青青、甚至薛珺、薛骢她们都也不在,只他一人,他心里悬得很。
正在苦恼,方扶南探过一只手,掌心是一只小巧的青色香囊,“薛郎君,这是青青临走前要我给你的。”
“这是……?”薛麟木木拿起香囊,精致的缎面上浮着一层香气,似乎原本装过什么浓郁香料,里面是一张卷起的字条。
“是这样啊。”薛麟一把将字条攥在手心,一扫愁容,一把抓起倚靠在一旁的长枪,一边快步向外走,一边道,“青青果然聪明,我去去就回。”
“方大人,这里有我们守着,不会有失,大人多日未回提刑司,是否需要回去处理……?”
一阵细小的窸窣声让廿五猛地刹住话头,转头望向秦十八娘。
方扶南和廿九的目光也立刻汇聚到秦十八娘身上。
卧病将近半年的女子轻轻动了一下苍白的手指,发出痛苦的叹息声,手臂竭力地去抬起,似乎想要去触碰脖子上的伤口,但因身体虚弱而始终没有成功。
“咳……菱娘……?菱娘你在……吗?”无力行动的女子发出绝望的呼救声,“救我……谁能……来救我?”
短暂的扰动后,秦十八娘似乎睡着了一般,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手指也不再挪动一下。
廿五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似乎怕惊醒秦十八娘,“大人,可要唤医师来?”
方扶南上前几步,注视着秦十八娘因痛苦而皱成一团的脸,“不必。”
第239章坦荡
帘栊垂落,一横桃枝落在门帘前,被匆匆跑进廊下的宫女掸开,轻晃几下。
宫女一路跑,一路说着听来的消息,“娘娘,朝上……那个什么罗大人与老爷不对盘,还牵扯到了娘娘。”
徐停云正端坐在案前,羊毫软笔在指间轻轻转动,字迹隽秀灵动。
她将眼眸略抬起几分,温声问道:“什么事?我往常教你,遇事要冷静,不可自乱阵脚。你将那些事,慢慢说来。”
宫女深深吐出一口气,面色因奔跑泛着红潮,气息起伏不定,“是提刑司的罗大人,说陈四娘的案子,还有忠烈庙的案子彼此都有联系,而且与徐家有关。”
徐停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字迹。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等了一会儿不听宫女接着说下去,她闲闲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宫女一抖,嗫嚅着不敢说下去。
越璟打起帘子,跨过门槛,冷冷道:“然后呢?朕也想听听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宫女将头一直低下去,似乎要将下巴一直埋进胸口,讷讷道:“奴婢不敢。”
“这时候,你倒知道‘不敢’了?”越璟见她耳根通红,鬓角的冷汗一颗颗浮出来,汇成小股汩汩流下,打湿了衣领,也不欲为难她,“罢了,你且退下。”
“……是。”宫女颤声应下,挪着打战的双腿慢慢退出。
轻手轻脚地落下门帘,她一下瘫坐在阶前,再也没有力气站起。
早该想到,朝堂上,罗旭那般肆无忌惮地向徐清发难,自然是得到了越璟的默许。
“是皇上来了,怎也不命人通禀一声,臣妾好收拾一下。”徐停云将笔轻轻搁下,低眸再次扫过方才写的字。
越璟的目光也从那行字上滑过去。
抄的是《中庸》。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个念头。
阿青才不会抄这样无趣的东西。
然后,她曾经说过的话也随着这个念头一起浮现出来。
“徐家姐姐真是比那些教书的先生还古板呢。”
徐停云款款起身,目光温和,声音和煦,“皇上眉间隐有忧愁之色,来这里,想必有很重要的事?”
“这是从十年前燕山府路官员家中找到的一封旧信。”越璟将一折薄纸甩在案头,侧过身并不看她,“皇后能否解释一下,这信上为何是你的笔迹?”
一阵风从帘外掠来,泛黄的信纸被揭开一个角,上面字迹累然。
与案上墨迹尚未干透的字迹一模一样。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与——我遣两婢来塞上,安插到桐庐身边,万勿走漏风声。
一模一样的字迹。
徐停云拈起信,端详片刻,点了点头,平静地道:“确是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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