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他们的极度震惊,太子越过他们进入内殿,丢下一句,“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
“奴才遵旨!”
大太监惊魂未定,被一旁的小太监轻轻推了一把,不敢置信道:“师傅,我没听错吧?太子竟如此宽宥我们?”
大太监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在宫中待得久的人,都比常人敏感得多,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低声训斥道:“太子素来仁德宽厚,你犯下大错,侥幸捡回一条小命,还在此多嘴多舌,小心拔了你的舌头!”
小太监想不到师傅竟然比太子还凶,吓得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大太监却从太子微妙的态度中猜测出,太子对皇上的衣食起居,并非十分在意,所以才会默许他们的玩忽职守。
原来如此,大太监心里有了底,宫中的天已经变了,如今是太子的天下。
内殿的皇上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也没见人来,气得枯瘦的手指不停地颤栗。
他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的帝王,永远都无法体会后宫的趋炎附势拜高踩低。
后宫妃嫔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往上攀爬,只为争取他这个皇宫唯一男人的宠爱,而宫人也瞪着一双充满欲望的眼睛,寻找着最有前途的主子跟随,混个好前程。
得势的,锦绣辉煌,失势的,落魄潦倒,贵为九五之尊,皇上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到这般无人问津的田地?
以前那些只要自己轻哼一声,就吓得魂飞魄散的太监们,此刻竟然都不知道跑哪里偷懒去了?伺候自己竟然如此敷衍了事?
皇上越想越气,手指艰难地拍动床榻,不清地从口齿中吐出两个字,“来人…”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传来,皇上眯起眼睛,这绝不是太监的脚步声,而是,太子!
俊美无铸意气风发的太子,和他半死不活的颓废不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对他敛衽一礼,“祝愿父皇早日康复。”
皇上早已没有往日的龙威虎猛,没了金銮殿的天子威仪,此刻他只是一个事事需要人照顾才能生存下去的中风老人,口边溢出白沫,看向太子的眼神,却透出一丝怨毒。
太子对父皇不善的眸光视而不见,反而优雅地给父皇倒了一杯水,“父皇想必渴了,要喝水吗?”
皇上却偏过头去,对太子的伺候,并不领情,他已经认定,祥云殿那帮奴才敢敷衍了事,定然是得到了他这个好儿子的默许,否则,他们怎敢伺候得这么不上心?
太子也不在意,从容地将那杯水放在一边,在皇上床边坐下,“巨变初定,宫中百废待兴,皇祖母重新下葬之仪,也尚未定,年关将至,儿臣百事缠身,实在分身乏术,不能亲自前来为父皇侍疾,儿臣不孝。”
第五卷 尾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心魔
见他此时还在装腔作势,得了便宜还卖乖,皇上喉咙里剧烈蠕动,发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逆…子…”
逆子?太子静静地看着面目全非的父皇,蜡黄的皮肤上有醒目的黄褐色斑点,不过一年之前,父皇还是威仪肃然的天子,现在竟然已经变得这般颓败衰老?
太子淡淡一笑,“也是,在父皇眼中,我这个逆子早在六年前,就应该坠崖死了吧?”
六年前?皇上浑浊的眼神一震,那时,太子风华正茂,金銮殿上,文韬武略的储君风仪,令众臣交口称赞,纷称太子将来必定能承袭皇上贤明圣德,成为新的一代明君。
不过,对才年过不惑的皇上来说,有这样一位丰神俊朗文武全才的太子,并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再加上薛氏一族常年专横霸道,风云际会的朝堂上,熠熠生辉的太子如星辰般闪耀,可没人能注意到,皇上含笑的眼神背后深藏的杀机。
见到父皇震惊的眼神,太子眼中冷意更深,语调轻轻扬起,“怎么?父皇忘了?”
皇上艰难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你…你竟然…”
“我竟然知道,是吗?”太子面无表情,顺理成章接了下去,“本来我也不信的,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一心辅佐你,绝无任何不敬不臣之意,我原本还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引起了父皇的不满,后来才知道,无论我怎么做,你都容不下我,因为你真正容不下的,是手中大权被夺走,哪怕仅有一丝可能也不行。”
这话切中了皇上心底隐秘的心事,他的脸色愈发灰败,那是一种盛怒到了极致的颜色,不过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毫无知觉,早已不听他使唤了,咬牙道:“你…拉帮…结派…心存…不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淡淡道:“父皇说的那些事,儿臣从来没做过,是父皇自己有心魔,便把想象中的东西,当成了真的。”
“你?”皇上喉咙发出咕噜声,瞪大眼睛,看向太子,想用手指着他,却连抬起手来的力气都没有。
“父皇当年图谋大位,在凶险的夺嫡之战中,处心积虑得到了母后的芳心,从而得到了薛氏一族的鼎立支持,最后成功绊倒众望所归的太子顺利登基,这些陈年旧事,父皇还记得吧?”
怎能忘记?京城美人薛晚照,人如其名,夕阳西下,一襟晚照,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更重要的是,她背后是实力强大的薛家,皇上干涸的嘴唇剧烈颤抖,想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年父皇被废太子打压得几乎抬不起头,积压了太多仇恨,难以释放,就算父皇顺利登基之后,把废太子一家全部流放处死,也难消你心头之恨,更对太子这个位置有着本能的仇恨,不过,父皇,你大概忘了,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并非当年和你争夺大位的废太子。”
太子说得轻描淡写,却在皇上心中掀起了巨浪,那个废物太子,贤名才德远不如他,只凭着嫡长子的身份,就被轻而易举封为太子。
第五卷 尾卷 第三百六十章 你竟然知道?
而同样的东西,他却要付出十倍以上的努力,可得到的还远不及他十中之一。
身为不受先帝喜爱的皇子,为了赢得在先帝面前露脸的机会,他以皇子之尊亲临前线,奋勇杀敌,灭了不肯臣服的玄周等国,为朝廷立下大功。
可是,哪怕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也只得到了先帝几句不痛不痒的赞赏,转而就去看那个生了一张会花言巧语只会讨先帝欢心的废物太子。
而太子看向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自己的眼神,竟然也是那般鄙夷不屑,还透着显而易见的嘲讽,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凭你,还想和我争?
“皇弟回来了,真是辛苦了,父皇,这次皇弟的庆功宴,一定要办得盛大而隆重,向天下展现我东澜国威。”
太子的话透出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态,一切都在向他展示,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只能是太子阶下之臣。
“太子言之有理。”先帝频频赞赏,“太子一向处事沉稳,朕很放心,这一次的庆功宴,就交给你全权主理。”
“儿臣遵旨。”
一亲一疏的天渊之别,令他牙关几乎咬出了血,他为朝廷出生入死,浴血奋战,而太子什么都没做,只凭几句话就得到了父皇的嘉奖重用,他虽然极度怨恨,但表面上却还得感谢太子的虚情假意。
同为皇子,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对方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而且还随手弃之如敝履。
在灭玄周的战役中,他身上平添几道刀伤,险些命丧敌手,更为致命的是,那个国师张昂竟然给他下了断子绝孙的恶毒诅咒,虽然那是后话,后来才知道的,但光是先帝天经地义的厚此薄彼,就足以在他心底掀起无边无际的愤怒巨浪。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太子踩在脚下,百般羞辱,一定要登上东澜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从此不再看先帝的脸色,不再可怜兮兮从他那里求取一点恩赐。
太子没有说错,他对废太子的恨意刻骨铭心,杀之都不能一泄自己心头之恨。
不过,他一直都记得,当年高高在上的太子,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的卑微和低贱,那一刻,他隐忍多年的仇恨喷涌而出,更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对男人来说,若无权势在手,不要说做人的尊严,连性命都朝不保夕。
太子见父皇的眼神迷茫而激烈,知道他想起了过去的血雨腥风,淡然道:“父皇对权势的痴迷,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决不允许染指半分,所以,你几次三番欲置儿臣于死地?”
“你…知道…”皇上说得虽然模糊不清,但太子却听得清清楚楚。
“当然,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太子的语气染上些许感激,不过那绝不是对父皇的感激,而是感激他命中的宿缘,雪儿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恐怕父皇怎么也想不到,连我都以为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是雪儿救了我。”
百里雪?皇上眼中散发出惊悸的光芒,他一直奇怪,当初太子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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