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门被人推开来,有人故意压着嗓子说话,“醒了吗?”
“没,可能受劲用大了,还昏着呢。”
“把嘴堵了,省的醒了又哭又叫的,哭娘似的。”
“知道了。”
来人走到墙边,用脚踢了她两下,蹲下来就着外头的光线看了看,“啧,挺美的,就是命不好。”
“大哥。”
一直守在门外的那人就道,“嘿嘿,等完事了,能不能……”
“滚滚滚!你他娘的活的不耐烦了,老子还想多活几年!这娘们就是个祸害,趁早脱手,谁他娘的也别动脑筋,听清楚没有?”
“是是是,大哥放心。”
俩人又走了,门掩上的时候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了去,蒋佳月仍不敢睁眼,耳边听到外头上锁的声音。
她这会儿才有怕意涌上来。
这回不是在陆家,这些人也不是那些家仆,她又怎么能不怕。
这里四处都没有窗户,唯一的门上了锁,还有人守着,她怎么出去?
全身都开始发软,手抖的不像话,蒋佳月使劲咬了咬唇,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两只手来回搓着,不知过了多久,疼的已经没了知觉,终是抽了一只手出来。
☆、第二零八章 又累又饿
静王呷了一口茶,静静听着外头说话的声音。
“王爷说的我都办到了,你们答应我的事呢?”
得胜楼有很多包间,这向来是专门为他备的地方,里头有个暗室,他便是在这暗室里。
若是蒋佳月在这里,便能听出来这是陆长清的声音。
他显然是避人耳目来的,说话的时候很着急,顾不得多客套。
静王摇摇头,虽是兄弟俩,格局胸襟能力确实差了不止一截。
“三爷大可放心。”
杨青沏杯茶搁在他面前,“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了您,稍安勿躁。”
陆长清还想再说什么,杨青已经捧了茶谢客。
待人走了,他站在墙边儿,恭恭敬敬地道:“王爷,您看这事怎么处置?属下听说陆长风已经派了人四处打听了,只怕那个地方藏不过三天。”
“江陵那边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妥当了,至少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静王起身往暗门走去,留了句话下来,“随便找个地方,看着点别弄死了,以后还有用。”
“是。”
杨青听了半晌,再没了动静,这才转身坐回椅子上,盘算后边儿该如何办,却听外头有人回禀道:“大哥,那娘们不见了!”
一路跑过来,蒋佳月早已经没了力气,她不知道那些人发现没有,最好的办法便是跑的越远越好。
她是趁着其他人去吃饭的功夫,用一根粗大的棍子从门后打晕了给她送饭的人的。
许是没想到她一个深闺女子出门会带什么东西,那些人并没有搜身,所以她缝在衣裳里头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还有李议给她换的散碎银子,用包袱皮裹了的青布粗衣,她在庙里就换在了里面,好在她不算胖,这个时候也穿的又多又厚,从外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蒋佳月一行踉跄着往前跑,一行脱了外面锦缎绣花的大袄,露出里面农家粗布的棉袄来。
她怕那些人追过来找到衣裳便知道她往哪里去了,也不敢扔,更不敢送人,只得一路抱着,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又饿又累,可是却不能停。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黑下去,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便藏在冬日枯黄的芦苇荡中,摸出了一张煎饼,往嘴里狼吞虎咽地塞着。
这饼,是她从灵福寺的斋饭里顺的。
渴了噎着了,便从水荡里捧了上面还算清澈的喝下去。
只是夜里是绝不能睡在这里的,蒋佳月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两条腿往前走,夜色黑的吓人,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她闭上眼又睁开,不停掐自己的大腿。
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从深沉难熬的黑暗里睁开眼,看到远处猛然有一盏朦胧的光晕。
她不顾一切地跑过去,那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却不敢再走了,小心翼翼地绕到侧边儿,躲在一棵高大沧桑的树后面,伸长了脖子听里面的动静。
这是一处庙宇,看四周倒塌的围墙应该荒废很久了,怎么会有人在外头挂一盏气死风灯呢?
她想着,脑子里却糊成了一团,好像是冬日里凝滞成冰块的粥,如何也搅不动。
人便倒了下去。
☆、第二零九章 祸起萧墙
江陵。
“爷,漕运那边出事了。”
吴守快步走进屋子,附在陆长风耳边说了一句,“章大人被革了官职,听候发落。”
陆长风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已经好几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他眼下有了乌青,揉着眉心问道:“京城来消息了吗?”
嗓子已是哑了。
“五皇子御前失仪,被责罚闭门思过,三月不得出府。”
三个月,在这个时候对一个皇子来说,变数太大了。
然而德元帝这一惩戒背后得意义,怕是更深,这下京城估计都要翻了天了。
上书递折子的,吹枕边风的,奔走结营的,趁机出力的,还不知朝堂上要热闹成什么样。
谁也顾不上一个失踪的女子。
这些都与陆长风无关,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他什么都料到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唯独不曾想到会有人从蒋佳月身上下手。
祸起萧墙。
他那个好哥哥,瞧着不声不响的,自小到大,两人一直十分默契,他以为什么都不必说。
呵!财帛动人心,权势更叫人可以连亲情都不要了!
只是怕要让他失望了……
“国公府那边如何?”
吴守一愣,以为他问陆华楠,便道:“左先生说,五皇子的禁闭一过,就能回江陵了。”
“还有呢?”
还有?
吴守一头雾水,半晌反应过来,恨不得打自己两下,“姨娘……还没有消息。”
陆长风抓了茶盏往嘴里灌了一口,“人都遣出去了吗?”
“左先生说,如今局势不好,咱们又是要藏拙的,动静不能太大,只能派人悄悄的找。”
他们一动,陆家筹备已久的部署安排全乱了不说,那人也立时就能掌握国公府的全部势力。
“不用咱们的人,青帮去了吗?”
“去了,可是五皇子的事情来的突然,他们也乱了套了……”
陆长风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砰”一声巨响,茶盏里的水全撒了出来。
时机拿捏的真好啊!
就算他接到消息立刻就查清楚了原委也没用,这一趟江陵不仅是送陆老夫人,还关系到陆家的前程,关系到所有站在陆家身后的官员前程,他必须要来,不能有丝毫懈怠。
以退为进,以静制动,不止是他们陆家做这个打算,那人也同样如此。
水越混越好,人心越浮躁越好。
陆长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有些乱了。
当时他就应该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强着把人带回江陵来。
陆长风更气,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三哥竟会做这样的事!
他还记得走之前,蒋佳月偎在他怀中,半抬了眼眸,羞涩地说:“我等你回来。”
“去北潼,让田家的人去找。”
“北潼?”
陆长风点头,既然敢动,肯定早有筹备,那人如今也不比他轻松多少,京城鱼龙混杂,如今更是风云涌动,就算藏的再好也不能保证不被人发现。
最好的办法,便是趁着所有眼睛都盯在京城的时候,把人送出去。
北边儿是五皇子的势力,驻军耳目众多,那么只有南下,北潼则是必经之地。
☆、第二一零章 风起云涌
庆平十五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五皇子拘禁期间私自外出密会臣子,罔顾圣意,是为不孝不忠,削宗籍,贬为庶人。
同日,容贵妃因与惠妃求情五皇子,去妃衔,惠妃夺封号,打入冷宫。
三日后,瑞国公陆华楠殿前自请归乡养老,未获批准。
月底,因去岁风雪大作,草原贫瘠,那勒联合其他部族,大举进犯大臻北境,一时生灵涂炭,北方大乱。
正值家国不安之际,二皇子上书请战,以千金之躯勇阻敌军,三个月内,不仅力挫那勒,更为大臻拓疆扩土,举国欢庆。
德元帝大喜,立太子,大赦天下。
五月时节榴花开,艳艳灼人。
建陵城。
“妮子,你把老夫的酒藏哪里去了?快快拿来,痒得不行啦!”
建陵东边是高低的群山,郁郁葱葱约有五十里,不通水路和官道,因此平时人迹罕至,只有靠山几个村庄里的农户,春季拔野菜,夏日寻蝉花,秋冬打猎砍柴。
只是人少山多,也不是处处都寻摸到的。
往里走二三十里路,有一片漫山遍野的竹林,半山腰上不知哪个朝代兴了一座庙堂,香火着实不太旺盛,里头只有老和尚四处捡来的几个孩童,当做小沙弥养,他也不留,大了便全都赶出去自谋生路,再出去捡两个回来就是了,若是女娃,牵着出去走一趟,就把人给丢在什么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