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里的纸烧了个干净,烛火之间,他的脸色格外凝重,却也带着几分兴味。
闻瑕尔,十九年了,你最终还是出手了。
☆、第五十四章
江止淮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若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他的手下断不可能说出“速回”二字的。
他当机立断,先把事情同荣王大概说了一下, 让他做好准备,然后着手安排了回京城的事,恐有变故,一路走的都是水路。
京中形势危急,皇上病重这等大事竟没有传出一丁点消息, 江止淮知晓早一天回去便能多几分胜算,也顾不得太多了,连和温眠当面说一声的时间都没,只留下了一封信便匆匆动身。
池府,温眠还在外祖母的院子里哄得二老开心,外祖母更是时时刻刻打趣着她的婚事,让她红了脸,只她自己明白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祖父祖母。”池垣踏进屋子先向二老行了礼, 这才看向温眠,“表妹,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温眠倒是注意到自家表哥虽然一如既往地在笑,但也多勉强,当即从外祖母怀里出来了,同外祖母说了一声,这才同他出去了。
池垣带着她去了后花园,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将袖子里的信给了她,“你看看就知晓怎么回事了。”
温眠接了过来,一打开就是熟悉的字,信里只有短短几句话,言简意赅是那个人的风格,待看了内容,她眉头紧锁,没有任何犹豫,“还得劳烦大表哥帮我安排回京了。”
竟是猜得分毫不差,池垣心里有些感慨,他办完事回府赶巧碰见了江止,对方一副明显动身离开的模样,拦下了他,同他说了几句,面色凝重。
当时池垣虽也担忧京中的情形,但更放心不下的是自家小表妹,踌躇道,“可否将消息瞒下,不让表妹知晓?”
哪知对面那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语气笃定,“她啊,瞒不住的。”说完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又像自言自语,“若是真的瞒下了,说不准得怨我,事后哭鼻子了那可怎么是好。”
池垣看着面前的表妹,知道她如意已决,也没多劝,“先和祖父祖母说一声。回京的事我会安排,只一点,你得答应我,行程不能过快。”这也是江止淮特地叮嘱的,怕她因着急急赶回京城身子受不了。
温眠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暗暗着急,京城她有不少挂念之人。若是京城真的变天了,恐他们遭了牵连。
池垣看出了她的敷衍,虽没说什么,但是让人去请了池誉来,有池誉看着他多少放心点。他本来想亲自陪她回京,只是,青州这边他确实走不开。
温眠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在池誉插科打诨下倒也去了个七七八八,本来还觉得难熬的时间也过的很快,五天后顺利到达了京城。
京城成门口,戒备森严,士兵正一个个严查,不少人在排队等着,温眠也不例外,她挑开帘子看着外面长长的队伍叹了一口气,同在骑马的池誉道,“怕是天黑之前进不去了。”现下已经是傍晚了。
池誉见这架势也嗅到了不同的意味,多多少少明白京城怕是出事了,不过他一向不怎么在乎这些事情,即便知道了也没多放在心上,他只需保护好自己和小表妹就行。
温眠放下帘子,思绪有些飘忽,手里不安地抓着衣角,她越接近京城越听到了不少消息,虽不知真假,一个比一个让人心惊。
皇上半个月前在上朝的时候吐血昏了过去,太医说是操劳过度,休息一段时间便能痊愈。可这一歇就是一个月,朝中闻太傅执政,柳丞相本来还折腾,后来慢慢也消停下来了。皇上一直昏迷不醒,京城人人自危。
算算时间,皇上昏迷的时候她和江止淮刚到江南。应该是有人及时封锁了消息,所以江南那边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里面的可是温大人?”外头响起了洪亮的声音,温眠听着池誉替她答了一声。不多时,马车缓缓行驶,她撩开帘子,四周已经没人了。
池誉在她旁边骑马,为她解惑,“那士兵知道你在里面后给我们开了后门。”
温眠哑然,所谓后门其实也就是另外一边,依然有重兵把守,只是这门是在特殊情况下才能放人。遇到这种严查的时候,后门的确是方便不少的。不必再排那长长的队伍。
只是这后门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尤其是在眼下戒备森严的情形。
“看不出来,小表妹在京城混得不错啊。”池誉笑着调侃了一句。
温眠哼了一声,故意呛他,“那当然。我可不像你在青州就知道吃喝玩乐。”
池誉也不恼,厚着脸皮自夸,“那可不是。小爷我放着青州的舒心日子不过,一路送你回京城,不表示表示?”
温眠笑着接了一句,“那行,京中的酒楼随便你去。”
池誉不满嘟囔,“京城的酒楼哪比得上我们青州的。”
温眠见他这挑剔的模样,幽幽道,“所以这就是你带个厨子的理由?”
此次回京,池誉特地带了一个厨子一起据说是青州一个大酒楼的主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人家跟来的。
池誉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带半点眨眼,“那哪能呢,我这不是看小表妹你着实喜欢青州的吃食呢。在青州待了这几天,怕你回了京城吃不惯。”
温眠扭过头,不再搭理他了,对车夫喊了一声,“去池府。”先去看看池宴。
池誉哎呦了一声,“我还以为小表妹会急着去看情郎呢。”
温眠听了便是想不理都不能了,强调道,“那是未婚夫。”
“情郎。”池誉悠悠道,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想打他。
温眠慢吞吞道,“未婚夫。”
见池誉又想说话,忙用话堵住他,“你再说,中午的午膳就没着落了。”
池誉不服气了,“二伯父会收留我的。”
温眠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舅舅听我的还是你的?”
池誉憋屈,那还用说,他几乎能想到,若是小表妹一句话让他别用午膳了,二伯父肯定会非常乐意把他赶出去。他可是从小活在这种情况下,小表妹是宝,他是草啊。别人家重男轻女,到了他们家那是重女轻男。
“小表妹,你最善良了。”池誉立即服软。
温眠哼哼唧唧了两声,施施然放下帘子,微微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担忧。
车夫停了马车,温眠踩在下人早就准备好的小木凳下了马车。
池誉也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下人然后上前,亲自敲了敲门。
“三少爷!”开门的下人当即行礼。
池家并没有分家,只是因着二房老爷在京城谋了差事,这才迁往了京城,便是如今府里的下人也大半是从青州跟过来的。
下人打开了大门,恭恭敬敬地迎着两人进去。
池誉回头招呼着,“表妹!”
温眠冲他招招手,微微一笑,梨涡浅浅,“小表哥,你去吧。我改变主意了,我先去一趟荣王府,我想去见他。”说完,她也不看池誉的反应,踏着小木凳上了马车。
池誉还愣在原地,看着马车已经开始动了,反应过来后想去拦,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脸色铁青,“江止淮!表妹你个叛徒!”
哼,还想娶他表妹,美的他。还没成亲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要是成亲了那还了得。他回去可得好好同祖母说说。
荣王府,温眠刚下马车,一抬头就对上一道目光,她嘴角轻扬,小跑着过去,仰头轻声道,“祈光。”
江止淮神色复杂,冲她笑了笑,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里,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温眠安心地靠在他怀里,“你怎么站在这里。”
江止淮半开玩笑,“我觉得某人想我想得紧可能会第一时间来找我。”温眠刚进城,他这边就收到了消息,有些迫不及待,心情躁动,本来在处理公务的他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不过他了解她,第一时间应该会去找池宴。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大门口。
照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没去池府。
温眠轻轻摇摇头,“我先去了表哥那。不过没进去。”接着,说出了他最想听的一句话,“因为我想见祈光了。”
软软的嗓音带着丝丝情意,江止淮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满心满眼的欢喜,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他的小姑娘说起情话来也丝毫不逊色。
江止淮的指尖在微微颤抖,胸膛剧烈的跳动,顾不得是在大庭广众,他低下头亲了一下怀里的人,到底不敢太过放肆,浅尝辄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