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迎亲的旁人太多,在这种环境下,赵卓也不好同沈君兮说什么,而是从始至终都牢牢地牵住了沈君兮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马车又缓缓地往皇宫而去。
他们还要去奉先殿祭拜祖宗。
只是因为还有其他的皇子未曾返回,沈君兮和赵卓则先被引至奉先殿的偏殿里稍事休息。
而偏殿里,此刻早已有人等候在此。
“三皇兄!”赵卓率先上前行礼。
沈君兮这才发现对方亲王冕服之下藏着的却是三皇子赵瑞那张有些揶揄的脸。
而他的身后,同样立着一位穿着亲王妃服侍的女子。
三皇子被封了惠王,而惠王妃则是北静侯府那位素有泼辣之名的杨二小姐。
沈君兮就有些好奇地抬眼看去,却发现对方也同样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沈君兮赶紧收了有些放肆的眼神,向对方行了礼。
而对方也同样回了礼。
赵卓同赵瑞自然有话说,可被他们兄弟二人晾在一边的沈君兮和杨氏却瞧着彼此都有些尴尬。
“听说你就是那个让纪雪整天吃哑巴亏的清宁乡君?”两人间,首先说话的却是惠王妃,她看着沈君兮笑盈盈地道,“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叫杨芷桐,你呢?”
沈君兮没想到惠王妃竟然会是一个如此直爽之人。
但她也是个喜欢同直爽人打交道的人。
“沈君兮。”沈君兮也就冲着杨芷桐微笑道,两人间好似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可留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并不多,不一会的功夫,另外三位亲王也携了各自的王妃归来,众人便一起被请到了奉先殿。
奉先殿里早已陈设了祭祀用的三牲。
五对新人按长幼之序站好,禀告了祖先之后,这又要分头返回各自的王府行合卺礼。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沈君兮穿着这一身厚重的王妃冕服,却是滴水未进,不免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赵卓见状,便伸手扶住了她。
就有内侍在一旁提醒道:“王爷,恐怕这不合规矩。”
“王妃是我的正妃,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岂料赵卓却是冷眼看向了内侍。
因为早些年在宫中的经历,赵卓平日里对于宫内的这些阉人内侍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倒不是他想借此耍什么威风,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只要摆出一张冷脸,这些人便不敢在自己面前拿张做乔。
久而久之,他在这宫里也就有了冷面皇子之称。
但同样,这也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见这位新封的寿王一脸的不耐,那位内侍也噤了声。
他伸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是奴才多嘴了。”
想想也是,他的任务就是送寿王和寿王妃平安出宫,至于人家寿王妃是走着出去,还是被寿王抱着出去,和他有什么关系?
自己为何要多这句嘴?
一想着今日毕竟是自己和赵卓大婚的好日子,沈君兮并不希望他为了这种小事而生气,因此她反手握住了赵卓的手,并且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并用唇语道:“不值当!”
然而赵卓只瞟了沈君兮一眼,便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这宫里,他真是不想再待了。
于是,他赶紧唤来了肩舆,二人共乘了肩舆,出得宫去。
合卺礼自然是在寿王府完成。
他们的新房设在了双芙院。
穿着一身亲王的冕服跑来跑去的二人,不免都有些累得慌。
二人强打起精神喝过了合卺酒,又共食了馔食,这才算完成了大礼,终于被送进了洞房。
和民间的规矩一样,新人必须坐床一个时辰。
正文 第238章良宵(七更)
好在坐床这个环节并不要求两位新人正襟危坐。
甚至为了舒服,可以卸下身上那如同盔甲一样的衣物。
只不过平日里,新娘刚嫁入新郎家,人生地不熟的,总要端着几分矜持,而新郎因为还要去前院敬酒,也不可能早早地就将身上的服饰除去。
可沈君兮和赵卓却不同。
早在第一次见面,沈君兮在赵卓的跟前便无矜持可言,而赵卓也不用去应付什么宾客,于是二人便叫来了身边服侍的人,来脱了这一身繁重的“盔甲”。
被压迫了一天的沈君兮觉得自己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而她瞧向了赵卓,发现他的情况并不比自己好多少,因此也就瞧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珊瑚就领了人进来,服侍二人洗漱更衣。
待他们都洗漱过后,珊瑚这才领了人下去。
沈君兮舒服得躺倒在拔步床上。
大红的锦被,大红的幔帐,大红的窗花,大红龙凤喜烛爆了一个灯花。
沈君兮却突然一个翻身坐起。
她一脸惊愕地看向了赵卓,道:“你今晚睡哪?”
“我?自然也睡这咯!”说着,他拍了拍沈君兮身侧的大红锦被。
沈君兮一听,便在床上光着脚跳了起来。
“那……那怎么行……”她就支吾道,“你可是答应了我外祖母,在我及笄之前什么都不做的!”
赵卓也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沈君兮:“对啊,我是答应了王老夫人,可是王老夫人也没说连觉也不能睡了吧?”
说着,他还冲着沈君兮眨巴眨巴了眼。
“可是……可是……”沈君兮就在犹豫着,想着自己要不要同赵卓说得那么直白。
可赵卓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将她拖进被窝里。
“今天都累了一天了,你不困么?我可是累死了,要睡了。”说着,他便将脸埋进了沈君兮头颈窝里,并嘟囔道,“你知道么,以前和你相处时,我就想这样抱着你,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夜你就这样让我抱着你好不好?我保证什么事情都不做……我今天真的是太累了……”
不过就这点说话的功夫,那赵卓就好似真的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管沈君兮怎么戳他,他也没有反应。
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沈君兮表示怀疑。
但一想到今日两人大婚时那些繁琐的步骤,还得背着那一身好似盔甲的冕服,赵卓觉得累也是正常。
而且她也觉得很累。
一个哈欠袭来,沈君兮只觉得自己连眼皮子都要抬不起了。
因此,她也就在赵卓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见怀里的人儿好半晌都没了响动,赵卓这才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
因为这是新婚之夜,新房里的那对龙凤烛是不能熄灭的,借着龙凤烛的光亮,赵卓便瞧见了沈君兮那如丝绸般稠密的头发,还有吹弹可破的肌肤。
他想到了当年那个骑在花墙之上大叫“小哥哥”的小姑娘,想到了那个义无反顾护在宫女身前的小姑娘,想到了那个在端阳节上被拍花党抓住大叫“救我”的小姑娘,还有那个为了应付万寿节而苦练骑射的小姑娘……
千万个沈君兮,一下子全都挤进了他的脑海,让他那原本空荡荡的心,一下子就被填得满满的。
从此以后,他不用再是一个人了吧?
赵卓默默地想着。
他轻轻地拥了拥怀里已经熟睡的人儿,却发现了自己的失控。
该死!
赵卓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声,却不得不起床去净房让自己冷静冷静。
好在已经快五月了,夜里虽然有点凉,但洗个冷水澡却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他也就舀了两大瓢水,往自己身上淋去,冲得那水声哗啦哗啦的响。
值夜的婆子听得正屋的净房里有了动静,也就隔了窗户问:“王爷,需不需要叫人来?”
“不用了!”赵卓低头看了看自己。
因为刚才他忘了脱掉身上的素纱中衣,然后被水一淋,那素纱中衣便被浇了个透湿黏在了身上。
这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他将衣服胡乱地脱下,扔在了一旁。
正当赵卓想要换上一身干净的中衣时,却发现净房里竟没有像宫里那样备下可换洗的衣服,可这样一来,他就只能这样赤条条的出去了。
可这会子,沈君兮还睡在正房里呢!
他能察觉到,沈君兮虽然愿意同他在一起,
虽然那是他的妻子,可他却能察觉到,沈君兮其实还并未做好成为他妻子的准备。
毕竟她才十一岁!
若让她瞧着自己的这副样子,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
赵卓一下子就陷入了纠结。
可他也不能这样躲在净房里不出去吧?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赵卓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毕竟刚才沈君兮是睡着了的。
赵卓就像是做贼似的,先探出了头去,见屋里并没有什么动静,他这才惦着脚从净房里跑了出来。
可是他的衣服究竟是放在衣柜里,还是放在了衣箱里呢?
瞧着屋里摆着的黄花梨大衣柜和大衣箱,他再次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