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样的体面同她名下的那些私产比起来,更是显得不足轻重。
经过这么一想,齐氏就把心一横,毫无预兆地就给王老夫人跪下了。
做了二十多年的婆媳,王老夫人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素来好强,而且喜欢在自己的面前逞强,能够让她“服软”地在自己的跟前跪下,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老夫人的脸色不免一沉,坐在那一言不吭地看着齐大夫人,直瞧得齐氏背心发毛。
可一想到这些年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私产,齐氏也就将心一横,将她心中盘算好的“事实”都对王老夫人和盘托出。
当然,在她的叙述中,故意隐去了去钱庄借钱一事,而是直接说成了她挪用公中的钱去房山买的地。
“你怎么敢!”王老夫人听到这,已是盛怒,再次抄起手边的一只装着鲜枣的甜白瓷盘朝着齐氏砸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瓷声,鲜枣儿滚满地,也将故意避在西厢房里说话的李嬷嬷和沈君兮吓了一跳。
这么些年来,注重养生的王老夫人已经鲜少动怒,即便遇到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她也不会大动干戈。
可像今日这样,一言不合就扔东西,还真是少见。
西厢房里的这一老一少就互相看了一眼,都怕王老夫人因此而气坏了身子,因此赶紧下炕穿了鞋,往正屋里赶去。
李嬷嬷示意沈君兮先等在屋外,自己则悄悄地进得屋去。
沈君兮就只好躲在屋外的廊檐下偷听。
只听得屋里的王老夫人冷哼道:“我知道你是个喜欢贪小便宜的,却没料到你竟是个鲁莽的!即便是个粗鄙的乡野村妇也知道不把鸡蛋放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到了你这,你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
齐大夫人跪在那,只顾着流泪。
“我看你并不是不懂,分明就是你太过贪心了,在巨大的利益跟前,你就昏了头!”王老夫人继续指责着,“这样吧,拿你名下的私产来补好了!”
齐大夫人一听,这岂不是又给她绕了回来?
于是她膝行两步,跪到了王老夫人的跟前低吟轻啜:“就是因为我名下的私产也给搭进去了,媳妇这才觉得走投无路了……”
王老夫人就张了张了嘴,那一句“蠢货”却始终没能咒骂得出来。
二十年的婆媳,有些话早已让王老夫人变得不屑再说。
一时间,屋里安静得就只能听到齐大夫人的哭声。
正在沈君兮暗自奇怪时,就听得王老夫人悠悠地道:“你亏了多少?”
“啊?”齐大夫人惊愕地擦了擦眼泪,这才惊觉老夫人问的是她损失了多少。
“差不多五万两的样子……”因为不知道王老夫人突然问这话的意图在哪,齐大夫人心下犹疑了一把,就把那个数微微地往上报了报。
室内又是一阵安静。
静得屋里的人仿佛都睡着了一样。
就在沈君兮想着要不要进屋去看上一看时,却又隔着窗户听到王老夫人道:“我给你五万两银子,你把家中的账目和对牌都交还给明哥儿媳妇,而且从此以后,不准你以任何借口再插手府中的任何事务!你可愿意?”
正文 第172章交易(一更)
别说是屋里的齐大夫人了,就连屋外的沈君兮听着都惊呆了。
外祖母这是想用五万两银子和大舅母做交易么?
五万两银子!
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齐氏却是绞着帕子站在那,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王老夫人瞧着她那犹豫的样子,就忍不住冷笑:“这事有什么好想的?公中反正已经没有钱了,你抓在手中也是无用,不如适时地交出来给儿媳妇管家,任谁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你半句闲话!更何况你还能白得五万两的银子!”
齐氏听着就很是心动。
自己是做婆婆的,哪怕是文氏管家,她也不可能忤逆了自己。
而且还有五万两银子呀!
这世间什么都是虚的,唯有将银子握在手心里的感觉最真实!
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的有底气?还不是因为她的兜里有钱!
“媳妇都听娘的!”齐氏经过一番思想争斗后,最终也就做出了决定。
王老夫人就让人去将文氏给请了过来,然后当着齐大夫人的面,将那个象征着管家的木匣子再次交到了文氏的手上。
文氏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孙媳妇的面前,王老夫人多少还为齐氏挽留了些面子,只道她是旧疾复发,不再适宜管家,让文氏将这份职责完全接管过去。
文氏虽然心下奇怪,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对她而言,早已是轻车熟路。
事后李嬷嬷问起了王老夫人,为何不查证一番后再补贴大夫人?
“这个时候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义?”王老夫人反倒很是豁达地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家不能再交到她的手里,只要她心甘情愿地放弃,这五万两银子又算什么?”
不过是她名下那些私产两三年的收益而已。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日子很快就入了冬。
眼见着就要到了母亲的祭日,而自己还有一年就要除服,沈君兮便将自己想给母亲抄本经书的想法说给了王老夫人听。
想着沈君兮一片孝心难得,王老夫人虽然怜惜她还是一个孩子,或许吃不得这抄经书的苦,可到底还是支持了她。
沈君兮倒也是不急,经书看上去很厚,可一年有三百来天,自己每天抄上几页,化整为零,倒也不觉得压力大。
只是这样一来,她每日闲暇的功夫也就更少了。
为了腾出时间来抄写经书,沈君兮就重新安排了自己每日的功课,将女红和学做糕点改为了十日一次。
因为沈君兮平日学得极为认真,对几位“师父”又很是尊重,平姑姑和余婆子对她自然也没有微词。
立冬前后,东大街那家铺子的东家果然退了租。
秦四找了人将那家铺子清理出来后,就把之前就订制好的家什之类的都给搬了进去,并按照他之前就同黎子诚说好的那样将铺面重新装点了一番,在大堂门口挂上了还盖着红布的匾额,透过红布,隐隐还能看到“天一阁”三个字。
这一举动不免就引起了东大街上其他的店家的好奇。
因为生意好做,东大街上已经很久没有新铺开张了,即便是有人接手了东大街上的铺子,多半也会延续之前的经营,赚轻松钱。
而且看着这天一阁里摆着的茶座和新搭起来的戏曲台,就有人猜测着这儿是不是又要多个茶坊了?
要知道东大街上有且仅有黄家开的一间茶坊,因为借着有个在宫里的淑妃娘娘,他们家在这东大街上做的可是独一门的生意。
现在居然有人不知死活的开了另外一家,大家看热闹的心就更重了,以至于这天一阁还未开张,便已经名声在外了。
秦四便觉得这是个开张的好时机,便将这一主意告知了沈君兮。
沈君兮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并向秦四许诺,这铺子若能盈利,便分他一成红利。
秦四自是喜出望外,对铺子的事情也就格外上心。
到了十二月初五,京城里的铺子陆续打烊准备过年,天一阁却鞭炮齐鸣地开起张来。
之前有不少对天一阁心存好奇的人,也就随着人流涌进了天一阁内,可一入那天一阁,便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与外面冰天雪地的不同,天一阁内可谓是一片春暖花开,绿意盎然。
而最让人心奇的却是挂于席间的鸟笼子,鸟笼内的鸟儿叽叽咋咋地叫唤个不停,好似真让人置身于花园中一样。
正堂的戏台上,正有人在唱着评弹,仔细一瞧,竟然是在京城中还颇有名望的小玉川。
台下一众戏迷,点上一盅茶,叫上两盘茴香豆,就坐在那听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厅堂里就热热闹闹的,人气十足。
然而这京城里,听戏的和遛鸟的又经常是一批人,他们之中也就有人留心到这天一阁内有几只鸟好似品相不凡。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凡鸟易得,珍禽难寻,平日里遇见了,还要问一声主人愿不愿意割爱,就更别说在这茶馆里遇见了。
这么好的珍品挂于大堂之上,想来也是暴殄天物!
“小二,将你们掌柜的叫来!”就有人叫道。
秦四也就连忙上前。
那人没想到这家茶馆的掌柜竟是如此年轻,也就料想对方并不懂鸟,也就指着一只自己瞧中的鹩哥道:“这只鹩哥甚合我眼缘,不如转卖了给我如何?”
“只要价钱好,自然好说!”秦四也就同那人笑道。
“十两银子!”那人就伸手比划道。
市场上一只普通的鹩哥也就二三两,长得好点的能卖到五两左右,花十两银子买只鹩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