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容恪笑了笑,不说话,请明蓁上了车,便替她们阖上了车门。
明蓁一直合不拢嘴,她觉得姑娘和姑爷唇枪舌剑挺有意思,可惜姑爷有意想让,怕误了上路的吉时,话不多说便带着人出发了。
但新婚夫人没意识到她方才犯了个大忌,冉烟浓不知道,明蓁要提醒她:“姑娘和姑爷说话,虽是打情骂俏,也要温柔一点儿。”
冉烟浓怔了一会儿,水杏般的眸,在满目的红里睖睁了会,才道:“我并没有想与他打情……”少女脸颊晕红,咬唇道:“骂俏。”
明蓁道:“还没拜过堂这话这时也不适合说,迟早是要的。”
冉烟浓的牙尖碰了碰下唇,昨晚长宁与她聊到中宵,对她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外头事事听从明蓁姑姑的话,明蓁是过来人,有阅历,必然不会坑害她的。
即便是闹脾气,也要忍耐。
马车平稳地驶出许久,上京的一切转眼被起伏不定的山丘吞没,那巍峨的古城墙,那一带青墙下热闹的城门,新野漫过春风的一顷碧色,花开时节连水都香气馥郁的湖,凛然不可侵犯的宫阙,城中所有的亲人,一一远去。
她怕自己留恋,怕自己想着,一路行进艰难,找了个话儿问明蓁:“姑姑,容恪……生得俊么?”
大抵小姑娘总爱幻想未来夫君的容貌,她只是好奇。
明蓁用食指隔着红绡点了下冉烟浓的额头,这才语重心长地叹道:“姑娘,成婚了,你便知道了,这世上的男人有容貌的多了去了,但真心的、待你好的,却未必有那么一两个。所以长得好看与否,都不过是张皮囊,不重要的。”
“哦。”冉烟浓失望地低下了头。
听姑姑的意思,不好看啊。
她忽然感慨起来,原来自己是如此命苦。远嫁不说,夫婿还长得不好看。
明蓁握住了她的手,“二姑娘,你想想大姑娘,她在宫中,本来也颇得太子喜欢,当年太子殿下也为了咱们大姑娘闹得陛下龙颜大怒的,可如今,东宫里头他左拥右抱,是为了什么?”
冉烟浓道:“因为姐姐无所出。”
只有一个女儿这是远远不够的,皇室看重子嗣,姐姐成婚数年没有儿子,皇后舅母便替太子表哥找了两看起来十分好生养的小妾。
虽说是小妾,却也是贵族出身,被冉清荣压一头,她们心里不舒坦,心里不舒坦了,嘴上便让姐姐不舒坦。
总之归咎起来,都是太子表哥的错。
但明蓁姑姑说的和她想的不一样,“是。因为大姑娘没有儿子。但容家也是镇守一方的赫赫世家,世代袭爵,所以二姑娘,你若也随了大姑娘,将来只怕……”
这个话让冉烟浓眉头一耸,但她嘴硬道:“他要是不稀罕我时,我还稀罕得他!大不了好聚好散,和离了我拿着嫁妆回魏都,当一辈子老姑娘。反正我嫁过一回,到时候也好对皇帝舅舅交差了。”
明蓁忍俊难禁,“傻孩子。”
此地距陈留还有一个月的车程,明蓁需要徐徐图之,在这一个月之中,将该教会给二姑娘的一一教会。
于是她将自个儿的毕生所学都悉数传授给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姑娘可学会一个字:媚。柔媚,妩媚,献媚,到哪儿都讨好他,顺着他说话,不要怕害臊,也不要拘谨,让他对你动情,想来不是难事。”
虽说夫妻成婚前是各自茫然,但感情是能建立在日常琐碎里慢慢培养的。
冉烟浓是个有问必提的好学生,“那、如何证明他对我动情了?”
明蓁的下巴往里收了收,她倾身过来,在冉烟浓耳畔说道:“他用一个硬的热的抵着你,就是动情了。”
姑姑靠得太近了,热风吹得她脸红,她懵懂地点了点头。
明蓁姑姑的话,谨记于心,她想亲身感受一下,待会儿便去试试。
但事发突然,没有想到遇上了马匪劫道。
这帮只有二十几人的乌合之众,看上了数百人看护送行的嫁妆,于是孤注一掷、贪心地眼冒狼光地冲了上来。
冉烟浓一把扯掉了盖头,明蓁心惊肉跳,要替她将红盖头搭上,但马车摇晃了一下,马儿仰着脖子嘶喊了几声,忽地刀光剑影,短兵相接的声儿震得明蓁心里头直打颤。
与此同时,冉烟浓琢磨着明蓁姑姑说的话,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二十几个人只是出来过了场家家,训练有素的陈留儿郎,阵脚不乱,三两下将其打跑得无影无踪,顺带还俘虏了几个。
“世子,幸不辱命。”
“马贼擒获有三,逃走十九。”
他们慷慨有声,而容恪的剑,还未出鞘。
但因为事出突然,恐冲撞了马车里的那位,卫兵心有戚戚焉,觉得世子极有可能会大怒。
但容恪只是扬唇而笑,按剑而立。
春风卷地,拂得满山翠微如波涛卷雪。
众人屏息时,那马车里忽地跳出来一个明艳如火的身影,在容恪稍有不妨时,那身手矫捷的凶悍姑娘,一把冲上来抱住了世子的腰,他们长吸了一口气,因为世子功力深厚,要不是事发突然,他绝不至于被人撞得一个趔趄,狼狈地险些站不住。
更令人虎躯一颤的,是这个凶悍姑娘,正是今日娇花儿似的被世子抱上马车的新娘子。
扯掉了红绸的冉烟浓,正将小脸都缩在他的怀里,严丝合缝地抱着他的腰,且十分娇滴滴、娇滴滴到做作,喘息微微地唤道:“恪哥哥,人家很怕,吓死了。”
世子背过了手,看模样是一点没有回抱住世子妃的意思。
但是冉烟浓忽然蹙起了眉,她只是忽然发现,实践出真知,手感不大对。
传闻中虎背熊腰的大汉,被她轻而易举地圈住了,而且还带多余的,她犹疑地将手缩回来,一点一点地摸过来,完整地轻薄了一圈,实在是,半块赘肉也没有,摸起来还很紧实。
她疑惑地“咦”一声,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姑姑说的话,没毛病
于是浓浓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这么……戏精,大家原谅她些,她也是,上了贼船23333
一句话简介:你是年少的喜欢
这句话正着念是形容容恪,倒着念是形容浓浓的
☆、美貌
这一仰头,冉烟浓怔忡之间险些松开了手。
臆想之中的夫君,其貌不扬的容恪,生的,原来竟是这么一副面貌。
修眉入鬓,眼细而长,偏有股风流韵味,昳丽绝伦,似崖壁青花、雪底红香,有一股温而和、幽而冷的矛盾气质。眼睛也不是全然的黑瞳,冉烟浓恍惚一瞧,他的双眸有跌宕的波澜,宛如一泓秋水。
冉烟浓惊呆了。
好看啊。
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看,白皙的脸轮廓分明,可谓是《诗经》里说的“如琢如磨”。宫里头,宫外头,从几个皇子,到哥哥的那帮狐朋狗友,她敢说没有一个及得上容恪的风骨。
容恪笑意清绝,微挑轩眉道:“为夫的腰,还衬手否?”
冉烟浓脸颊一红,虽然他好像也在笑,但明蓁姑姑说的那个“好”东西,他没有给她,那应该还不算动情。
于是冉烟浓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隔着衣衫,缓缓道:“偏瘦。”
刀哥以前时常在她耳边吹嘘自个儿的身材,她觉得确实是好的,不胖不瘦,肌肉也很有力量,但传说中能打死老虎的容恪,为何生得这般清瘦?
而且个头有点高,她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他的肩膀。
容恪微微眯眼,“夫人可知道,现在众人都在看着你我?”
冉烟浓“哦”了一声,小声道:“恪哥哥,你真厉害!”
这种吹嘘是她以为的男人最爱听的话,她撒了手后退一步,只见容恪抚了抚下颌,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瓷,好看得有点过分了,冉烟浓看了眼自个儿的小肉手,哀怨地叹息。
容恪慢条斯理地审视了她几眼。
在此之前,她用红绸盖着脸,丝毫看不到脸。当然,传闻之中名誉上京的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不是浪得虚名。
都不说话,场面有些许凝滞,明蓁在马车里头探出半边身子,曲着手在车壁上敲了两下。
冉烟浓那点儿娇羞于是灰飞烟灭,她记得自己要怎么样来着?……柔媚,妩媚,献媚。对,总而言之一个字:嗲。
“恪哥哥,人家吓得腿软了,你再把人家抱上去好不好?”
她媚眼横飞,四下里,陈留的卫兵个个伸长了脖子,一脸害怕被杀人灭口的惊恐状。
世子爷这个人,看起来是很好说话的,他总是笑吟吟的。
但这也包括,笑吟吟地杀人,然后像雕刻一块玉件似的,将他的仇敌一个一个地片成腊肠。
容恪二话没说,横着将她未过门的妻子就抱起来了,看起来又细又干没二两肉的容恪,手臂却有力,抱着一个娇滴滴的黄花大姑娘,十分和颜悦色地将她抱上了马车。
明蓁搭了把手,托住了冉烟浓的腰,她含羞带臊地、柔情蜜意地多看了他一眼,容恪挑眉,“夫人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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